原來她們一日三餐都是跟著烏爾干用的,宮里的宮女和太監們,只有一日兩餐,她們祭司卻可以一日三餐,這對于月然來說,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一路行來,只聽得卓瑪笑著說了幾句話,娜木鐘是個深沉的又最年長,只微笑著聽。次仁拉索則默不作聲地跟在娜木鐘走著,一行四個人像是提線木偶般,又是一身的黑衣,月然只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
卻在進了烏爾干的院落后,她無意中和前面回頭來望的次仁拉索看了個對眼,發現她兩眼已經腫得通紅,眼角發黑,像是一夜不曾睡好。月然知道必定是為了昨晚上的事兒,可她初來乍到的,只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烏爾干早就等著她們了,見她們來了,眼神又像昨夜那樣,在四個人身上掃來掃去。娜木鐘和次仁拉索都低下頭去,似乎不敢看他的眼光。月然自然也縮肩弓背,裝作透明人。
只有卓瑪,有些不諳世事,兀自張著嘴,嘻嘻笑著和烏爾干相看。她在四個人中相貌最次,只有那副嬌軀,已經長成,散發著幽香。
想來卓瑪并沒有看出大祭司是個什么樣的人,或許是尚自年幼無知,是以,一點兒都不避開烏爾干淫邪的目光。烏爾干看了一陣子,無形中點點頭,若有所思。
月然心里猛然一驚,暗道不好,卻也不敢提醒卓瑪,只好低著頭,用眼角的余光一點兒都不遺漏地把烏爾干的心思全都看進了眼里。
早膳擺上來了,卻是青稞面餅子和手抓羊肉,每人面前還有一杯熱汽蒸騰的奶茶。月然瞧了瞧,勉為其難地拿起了那塊青稞面餅子,隨著他們放在嘴里小口地咬著。
昨晚上那是太餓了,才會覺得這飯菜香,可是一大早起來,就吃這么油膩的東西,還真有些難以下咽。不是她太挑,只因為兩頓飯里沒有一點兒蔬菜。
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螭國地處西部,又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自然是鮮少有新鮮的菜蔬的。可這滿眼里都是肉食,也實在是苦了自己的腸胃了。
月然只好一口一口努力地咽下那堅硬如鐵的青稞面餅子,時不時地學他們的樣子,撕下一塊手抓羊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嚼著。
那奶茶散發著一陣腥膻味兒,讓她不由緊蹙了眉毛,屏住呼吸喝下去。一頓膳用下來,她只覺得恍然過了一年那么長。
見眾人停下來,她也趕忙跟著,娜木鐘領先站起來,朝烏爾干行了禮,她們也跟隨著,預備著就要退出去。卻聽烏爾干吩咐道:“今兒是宮里的宮人們洗浴的日子,待會兒你們也跟著去吧。把自己收拾干凈了,晚上好參加盛宴。”
娜木鐘領著她們幾個唯唯諾諾地下去了,來到下處,就開始督促著各人收拾自己替換的衣裳。
月然打開自己床頭上的小包袱去拿那套新發的月白細布中衣時,卻赫然發現里頭只剩了那瓶頭油。
她驚訝地頓時合不攏嘴了,自己昨夜里可是頭頂著包裹睡的,早上起來的時候,還特意用手摸了一下,鼓鼓囊囊的,怎么這會子卻癟了呢?
一股委屈頓時涌上心頭,這古人也太差勁了吧?連人家的內衣都偷?若說她有兩套三套的,偷走了也就罷了。可她僅有這一套替換的,從來的路上,就沒有機會洗浴,身上早就癢得難受了,好容易趁著這個日子好好地洗洗,換換衣裳,誰知道卻沒有了。
她一張嬌俏的小臉憋得通紅,貝齒狠狠地咬著下唇,豐艷的唇上快要滲出血來。
一屋子靜悄悄的,唯有衣裳的窸窣聲,誰都不曾留意到月然這里發生了什么。
一頓飯的時辰過去,眾人都收拾好了,娜木鐘就領著大家預備往外走,卻見月然直直地站在床前,身子紋絲不動。
娜木鐘關切地走過來,拉過她的手搖了搖問道:“你怎么了?身上不大好嗎?我們冬日里好不容易才有個洗浴的日子,一塊兒走吧。”
月然站得身子僵直,靠在床沿上換了一個姿勢,方才指著床頭上的小包裹,苦笑道:“姐姐打開看看。”
娜木鐘疑惑地看她一眼,卻一言不發地攤開了包袱,里頭已經空空如也。她是個天分極高的人,當即就黑下臉來,朝著身后兩個人望去:“你們誰拿了月然的中衣?”
卓瑪誠惶誠恐,忙道:“姐姐,我并不曾拿。”
次仁拉索卻譏笑道:“姐姐太小看了我們,雖然我沒見過什么好東西,可眼皮子還不至于淺到這個地步兒。”說完,把臉一揚,不屑地看著門外。
清晨的陽光從門洞里照進來,映得滿室生輝,讓這簡陋的地方仿佛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月然無心觀景,只低頭聽娜木鐘行事。
這幾個人里就她最沉穩,聽了次仁拉索的話,不由冷冷一笑:“打量我不知道你們背地里做的好事呢?依我說,大家都是姐妹,都是苦命人,月然才來,沒有什么替換的衣裳,若是還念及姐妹之情,就悄悄地給她放回去。別等我查問出來,哼!”
她已經帶了疾言厲色了,卻也不再問下去,而是返回到自己的床頭前,在一個小柜子里掏摸了一陣,拿出一套泛黃的舊中衣,似乎有些羞赧地朝月然一笑:“妹妹莫要嫌棄,我也沒有什么好的,這一套是我穿過的,妹妹先拿著換吧。”
事到如今,月然也無法,只好謝了娜木鐘接過,跟著她們幾個去了宮女洗浴的地方兒。
在宮里,她們女祭司的地位要比宮女兒高,見她們來了,那守門的年長的嬤嬤眉開眼笑地迎著她們,把她們引到一個單獨的小間里,里面一應設施齊全,又暖和又干凈。
幾個大木桶靠在墻邊,里頭早就盛滿了熱氣騰騰的水,隱約還有花香。
一肚子怨氣的月然看到這么幽靜的洗浴地方,心里也不禁樂開了花,好不容易能洗個澡了啊。
幾個姑娘家放心地脫了衣服,來到木桶邊,試了試水溫,不冷不熱正好。月然長吁了一口氣,就要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