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然心里明白她說的是怎么一回事兒,只是她把中毒的事兒往那黑衣人身上套,倒是她意想不到的。
不過當時也只有那黑衣人和她交過手,她自然要懷疑她了。這樣想正好,可以擺脫她的嫌疑了。她心里暗暗高興,這個郡主還真的幫了自己大忙了。
跪了不多時,就聽門外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外頭有宮女細聲的通稟聲,太后這才沉聲說道:“進來吧。”
門簾響處,只見一個高大的黑影走了進來,在太后的炕前跪了,低聲說道:“烏爾干給太后請安!”
太后一擺手,那人就徑自起身,宮女端來一個虎皮凳子讓他坐了,又捧上香茗,方才敘話。
月然心下好生奇怪,這人怎么這么大的派頭,在皇太后面前還享有如此的待遇?
不由就偷偷地打量他,只見他一身的黑衣,領口、袖口用金線繡著一條一條的螭龍,由于繡工出眾,那螭龍似乎要從黑底的衣服上騰空而起。
烏爾干的年紀也就三十上下,一張國字臉,兩道掃帚一樣的濃眉呈倒八字矗立,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此時正低垂著,專心去看那瓷杯里漂浮著的茶葉。
就聽他輕笑著說道:“太后這里倒是有好茶,怪不得今兒一早我就見喜鵲在枝頭上叫,原來是太后召喚我來喝茶了。”話音剛落,他臉上就一片神往,埋頭去嗅那香茗。
太后顯然是被他給逗樂了,忙說道:“哪里來的好茶啊?這還是去年月昭國供上來的,也快放沉了。唉,如今世道不如從前,自從月昭國被那涼國攻打之后,我們螭國就斷了茶路了。這中原的茶葉都要取道月昭國,只是戰(zhàn)事兇險,到哪兒去弄新茶呢?莫說你那兒沒了,就哀家這兒也是寅吃卯糧了。不過你要是喜歡,倒可以給你一些。哀家久居深宮,早就以茹素為主,這茶不喝也罷,喝了還省得夜里睡不好!”
烏爾干凝神聽完太后的話,不由喜上眉梢,忙笑道:“如此,就多謝太后了。這兩日我食了一些鹿肉,倒覺得心口堵得慌,正想些茶葉來喝呢!”
兩個人又說了一些話,月然在一旁就像個隱形人一樣,坐的久了,雖然身子底下是毛絨絨的毯子,可在皇太后面前,身子始終是緊繃著的,這腿早就麻得不聽使喚了。她真是佩服皇太后,在炕上盤膝一坐就是這么久。
正沒奈何處,卻聽烏爾干問道:“今兒太后召見我來,怕不單單是賞茶的吧?”
“你倒伶俐,什么都瞞不過你!”太后呵呵一笑,手指向月然,“這個女子乃安兒古納部落送來的神女,想來你也聽到她讓大旱三年的安兒古納降下大雨的奇跡。你的手里不還缺一個女祭司嗎?正好你帶去調(diào)教吧。”
說著就命月然:“這是烏爾干大祭司,專司螭國的戰(zhàn)爭、祭天等事宜,以后你就跟著他就是了。”
月然忙轉(zhuǎn)身向烏爾干行了半跪禮,低聲問安:“給大祭司請安!”這禮節(jié)還是薩伊哈找人專門教的,當初她就覺得奇怪,自己好好地要學這些東西干嘛?沒想到薩伊哈早就有所準備了。
“嗯,起來坐著吧。”烏爾干倒是好說話的,只是月然的腳麻得猶如萬根針刺一樣,壓根兒就挪不動了,只好咬牙忍著,勉強笑道:“在大祭司面前不敢越禮!”
“倒是個懂規(guī)矩的。”烏爾干似乎很贊賞,轉(zhuǎn)頭看向太后:“太后選中的女子自然是好的,我?guī)Щ厝ズ煤谜{(diào)教就是!”
太后就命宮女:“帶到祭司房里歇著吧。”月然掙扎著起身又給太后和烏爾干行過禮,方才跟著宮女走了,那烏爾干卻在她起身抬頭的那一刻眼睛不易察覺地閃了兩下。
月然前腳剛出門,烏爾干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太后:“這女子怎么那么像梅妃?”
太后看了左右一眼,那宮女一個賽一個的機靈,紛紛退出了門外,唯獨馮婉清撇著嘴不想出去,太后馮氏頭疼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說道:“等會兒哀家就派人去查明白,你先到偏殿里候著,這就讓人請?zhí)t(yī)去。”馮婉清這才不情不愿地被宮女給攙走了。
她這才對著烏爾干點頭道:“你也看出來了?先前我還以為無非就是下頭的部落里送來的,既然她有這么神奇,索性就見了面賞她個女祭司吧。誰知道她還有這一樣好處。如此,皇上豈不更要聽我們的了?”
她也許是太得意了,竟仰天大笑了幾聲。
烏爾干忙應道:“太后請放心,我一定好生調(diào)教,讓她和梅妃一樣,不,比梅妃更勝一籌!”……
月然跟著宮女剛出宮門,就聽身后一個嬌俏的女聲高聲響起:“太子哥哥,你也來了?”聲音里伴隨著小女孩的嬌憨,熱情四溢。
她不由悄悄地回頭望去,卻見那紅衣郡主正站在宮門口,對著另一條石子小路上走過來的一個頎長的身影高聲喊著。那人一身的月白長袍,款款走來,臉上掛著邪魅的笑容。
那人越走越近,她定睛一看,原來就是郊外遇到的那個少年,沒想到他也出現(xiàn)在宮里了?哦,不對,剛才那紅衣郡主似乎喊他“太子哥哥……”
不好,難道他就是螭國的太子不成?幸好在城外她蒙著面,想來太子并沒有看清她的長相。天啊,真是冤家路窄,竟讓她在此地遇到了這么多的人!
月然不敢抬頭看他們,生怕他們會認出自己,忙低著頭隨著宮女沿著另一條小路快步走了。
拓拔浩一雙戲謔的眸子望向那個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不自覺地抿了上去。
月然被宮女領著來到一處獨門小院里,那宮女帶著她進了一個打通的房間,指著靠角落的一張小木床說道:“那就是你的地方,先歇歇吧。”
月然看了看,那屋子里有七八張這樣的木床,想來是她們睡覺的地方兒,有的上面還堆著一些東西。
她初來乍到的,能有個歇腳的地方,也就知足了,忙對那宮女笑道:“有勞姐姐了,這就請姐姐回去吧。”
那宮女應了一聲,又道:“一會兒我會把你日常穿用的東西預備好,讓人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