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大紅色的衣裳她是再熟悉不過了,不就是在郊外遇到的那位蠻橫的郡主的嗎?怎么她也進(jìn)宮了?
好在當(dāng)時她白紗蒙著臉,那郡主看不清她的樣貌。只要她小心得當(dāng),這郡主就不會認(rèn)出她來。
馮婉清就像是一陣風(fēng)一樣從月然身邊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越過了,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這個衣著普通的小女子,就是她在郊外遇到的那位蒙面神女。
月然見她腳底生風(fēng)地入了正殿的大門,不由暗笑:想來她身上的毒該發(fā)了吧?怎么不在家里歇著,還跑到宮里來招搖?
正在此時,剛才進(jìn)去的那位宮女恰好出來了,對著她招了招手,她忙跟上去。
入眼的是三間正殿,想來就是皇太后的寢宮了。厚重的棉簾被守門的宮女挑起來,一股濃郁的熏香味就撲鼻而入。月然聞不出這是什么香,對她而言,這味道有些刺鼻。
跟在那宮女身后走著,她的眼角溜到了正屋角落里,一個紫檀色的木架上,一個碩大的博山爐里正散發(fā)著裊裊的香煙,想來那香味就是來自這里。
皇太后并沒有在正屋里,那宮女輕手輕腳地把她往里頭領(lǐng),一掛銀紅撒花的棉簾早已被兩個金黃色的銅鉤高高掛起,迎面靠窗的是一座大炕。
進(jìn)得里屋,那暖意熏香越發(fā)地濃厚了。月然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這屋子饒是如此和暖,可一絲兒煙氣都沒有,想來屋子里盤的是地龍了。
這么冷的天兒,坐在暖如春天的屋子里,可真是好享受啊。到底是位尊者日子好過啊。像她這等的人物,要想住在這樣的屋子里,怕是異想天開了吧。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前面那宮女輕聲細(xì)語地說道:“這就是太后了,還不趕緊行禮?”
月然才猛然驚醒,抬頭向炕上看去,只見一個中年美婦人盤膝端坐在炕上,一雙鳳目正朝她這兒看來。那位紅衣郡主赫然就站在太后身邊,也在好奇地打量著她。
由于這個時代的女子衣著都是花紅柳綠的,那郡主并未認(rèn)出她來。
月然暗自吁了一口氣,趕忙低下頭,雙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對著太后叩了頭,口中說道:“民女給皇太后娘娘請安!”
“嗯,免禮吧。抬起頭來!”那炕上端坐著的皇太后威嚴(yán)地開口了,聲音毫無波瀾,干巴巴的,聽得月然頭皮一緊??梢膊坏貌徽罩脑捥鹆祟^。
一張嬌俏無比的臉就這么毫無預(yù)警地呈現(xiàn)在太后馮氏的眼前,看得她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嘴里不自覺地輕逸出聲:“這不是死了的梅妃嗎?”
月然不解,疑惑的雙眼只看著上面這一張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哪槪骞倬聼o比,眉色如黛,鳳目秀麗,懸膽鼻子下面是一張不大不小的嘴,此刻這張嘴上涂著厚厚的胭脂,讓本來就氣韻天成的臉平添了一股妖嬈。
月然沒想到皇太后竟然如此年輕,平靜的臉上竟然看不到一絲皺紋,只是從衣著打扮和氣勢上,才約莫感覺出來她年可四十上下。
這宮里人人都是窄袖細(xì)腰,唯獨這太后穿著與眾不同,上身一襲紫色的緊身小襖,滾著寬寬的金色邊兒,下身同色的錦緞裙,看上去雍容高貴。許是屋子里太暖和的緣故,她也沒有穿大衣裳。
月然心下奇怪,看這太后的裝束,分明是漢族婦女常穿的,怎么這皇宮里偏她這么裝扮?莫非她也是漢族人?
皇太后也這么直愣愣地盯著地下跪著的小女子看,這眉眼,這嘴角,分明就是皇上先前寵愛的梅妃啊。自從梅妃入宮后,真是六宮粉黛無顏色了,可是偏偏梅妃紅顏命薄,在前年就得了重病死了,從此后,皇上就不正常了,身子懨懨的,更不寵幸妃嬪了。
難道眼前的這個小女子是梅妃還魂轉(zhuǎn)世?不然,這世間怎么有這么相似的一張臉?
她驚訝之下,又細(xì)細(xì)打量,這才看出來雖然這小女子和梅妃的五官神似,可細(xì)看之下,還是有些不同的。這小女子一張臉還未長開,遠(yuǎn)沒有梅妃那般艷麗多姿,神色間也沒有梅妃的嫵媚多情,像是含著一股冷冷的高傲!
她這才慢慢地放下心來,一長一短地問著月然:“聽說你讓安兒古納部落大旱三年的草原下了一場大雨?”
月然不敢對視那雙凌厲的眼,忙斂眉低首答道:“回皇太后,民女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民女并無奇特的本領(lǐng)!”
“哦?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也許這就是天意了?!被侍篑T氏竟然輕笑出聲,旋即又吩咐宮女:“扶她起來吧,賜座!”
月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就坐在炕下面鋪著的長毛毯上,懸著心小心應(yīng)答皇太后的話。
皇太后倒不像剛才從這屋里出來的那位貴婦盛氣凌人,可她覺得越是這樣平和的面容下,越隱藏著驚濤駭浪,是以,她不敢掉以輕心,渾身緊繃著,生怕自己言語舉止有什么差錯。萬一行差踏錯一步,恐怕就出不了這個宮門了。
皇太后絮絮叨叨地問了一些話,無非就是那天降雨到底怎么個情形,問她從哪兒來之類的話。
前面的話還好回答,無非就是把那日生死關(guān)頭的一幕說出來就好??墒呛竺娴木碗y答了,她總不能說她來自二十一世紀(jì)吧。可皇太后問話又不能不說,只好勉強笑著,把烏日娜告訴她的又說了一遍,說自己也不記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一番話引來皇太后的深深同情:“可憐的孩子,你也是個沒父沒母的,這么小小年紀(jì),怎么就不記事了呢?”
說罷,就吩咐宮女:“去把大祭司叫來!”
月然忐忑不安地坐在太后面前,不知道那個大祭司是何許人也,只隱隱約約地覺得,他們兩個可能要扯上關(guān)系了。
站在太后馮氏身后的馮婉清一直欲言又止的,趁著這個空當(dāng)兒,忙扯了太后的袖子撒嬌兒:“皇姑奶奶,您要替我做主啊。城外那壞小子打了我,還讓我中了一種奇毒,渾身又痛又癢。您老人家再不出面,孫女兒怕連命都要沒了呢?!彼锰髮挻蟮男渥诱诿?,嗚嗚有聲,好像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