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出過不少的名相,在宋代初期,最喜歡的無非是真性情的寇準。
寇準,影視劇里,一般喚作“寇老西”,而讀史的人,更樂于叫他“寇萊公”。
宋太宗,太平興國年間,寇準中進士及第。入仕后,任過知縣,因治民有方,遷殿中丞兼判鄆州。隨后在三司任上做過推官判官,再任同知樞密院事、參知政事。二度入相,一度任職西府堂座,一度任使相。最后,乾興元年貶謫雷州,天圣元年病逝于貶所。
寇準在太宗朝任職的時候,是任職直言諫官,也就是天天兌著皇帝鼻子罵的那一撥人。不得不說,宋、明兩朝,諫官這個人群,是真的一群不怕死的人,他們信奉因直言進諫而死,雖死猶榮。
宋太宗五十來歲了,還沒有立太子。寇準年輕氣盛的,完全不顧及太宗老爺子的心情,直接就逼著老爺子把繼承人給定了,沒多久老爺子就上天了。參知政事呂端趕忙找寇準把詔書搬出來,奉詔立宋真宗趙恒即位。
按道理來說,趙恒能坐上皇帝的位置要多虧了寇準。靠著擁立之功,在宋真宗一朝,怎么說也得是位及人臣之列吧。可是,歷史的安排,偏偏不按著常理出牌。
自打宋真宗即位以后,寇準的仕途人生,就跟坐升降機一般。
真宗景德元年,寇準任工部侍郎加銜集賢殿大學士。宋代的殿、館、閣大學士的加銜,類似于唐代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了大學士頭銜,就意味著進入了宰相班子的行列。寇準這個時候的相位是高于計相三司使,僅次于副相參知政事的三相位置。
景德元年九月,遼圣宗耶律隆緒發(fā)動南征。
遼軍發(fā)兵二十萬從幽州出發(fā),遼威虜軍攻定州,定州團練使正好是楊延昭。楊延昭在遼軍的外號是楊六郎,六郎的意思是,天上的北斗第六樞——天狼星,意思是兇殘難馴。那楊天狼是白叫的么,楊延昭誓死抵抗,遼軍攻城未果還損失了數(shù)千精兵。接著,遼軍發(fā)現(xiàn)這是個硬茬,碰不起,不碰了。遼軍隨即改道南下,這一南下就不得了了,從燕云十六州出發(fā),避開定州城,那就是河南平原了,直逼北宋開封都城。
開封城里宋真宗剛即位沒多久,瞬間就慫了。
趙恒問宰相班子,面對北邊來的如狼似虎的二十萬鐵騎怎么應對。
副相王欽若和樞密副使陳堯叟開口就是遷都,寇準那暴脾氣能忍的?對著王、陳二人開口就是一堆臭罵,聯(lián)著宰相畢士安上奏要爆cei北蠻子。
雖然主張遷都的是大多數(shù)朝臣。但是畢士安是首相,是皇帝參考的第一意見來源;最重要的,還是朝臣都怕跟寇準懟,宋初霸道懟王的名號不是開玩笑的。
景德元年十月,遼軍到達澶州北城。假設,澶州城破,開封就門戶大開了,遼軍南下便如入無人之境。自古以北攻南易,以南攻北難,雖說宋初名將不少,但架不住遼軍一路勢如破竹的滔天氣勢。
寇準見況,又奏上一個讓趙恒嚇尿的折子。
“陛下,咱御駕親征吧……”
趙恒聽著就慫了,寇準駕著趙恒的御駕就往北城抬。趙恒極不情愿的,被寇準給抬到澶州南城,趙恒就此估計也就記恨上寇準了。澶州的宋軍見著皇帝都跑一線戰(zhàn)場來了,士氣大振。當夜,宋軍發(fā)起遠距離箭弩偷襲,倒霉催的的遼軍統(tǒng)帥蕭達凜正好這時候在城樓上巡視,最大的那支箭直接射中蕭達凜右眼,當晚蕭達凜上天了。
遼軍統(tǒng)帥嗝屁了,遼軍也慌了。宋軍這時也好不到哪去,經(jīng)過前幾年王欽若主張的大興土木,宋國這邊也是軍疲民乏。
趁機,寇準申請和談,并申令和談使曹利用一定要降低和談金,不要再跟百姓增添太多的負擔。
兩邊都慫了,立馬就簽下了“澶淵之盟”。
誰知道,簽之前,趙恒沒覺得有啥不對的;簽完了之后,趙恒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剛停戰(zhàn)沒倆月,參知政事王欽若又跟趙恒挑起事來。趙恒本來就覺得不對勁來的,被王欽若一挑事,越發(fā)是覺得,這簽的是個《城下之盟》。趙恒小脾氣一上來,把寇準貶黜出朝,任知陜州轄知天雄軍軍務事。
陜州是宋遼的西北交接處,寇準在陜州的時候也沒閑著。好好的整頓了西北邊軍,為后來的北宋王牌軍事力量——西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寇準在西北的時候,遼軍都老實了不少。寇老爺子一直堅守你打我一巴掌,我揍你十拳的準則,西北的遼軍紛紛表示惹不起、惹不起。
沒多久,趙恒又開始整幺蛾子。趙恒說,上天給我賜了三部昭顯文治天書,有一部正好落在西北陜州。寇準立馬就明白了,趙恒這是要召他回京咯。寇準也不知道從那找了份假天書,厚著臉皮就回京去了。除開寇準是比較熱愛權利之外,也是實在看不下去王欽若天天大興土木。寇準在西北都能聽到百姓怨聲載道,寇準覺得得回去收拾一下這個二傻子的副相同志了。
寇準一回朝就把王欽若也干了下去,然后又是一路高升。剛回京任樞密院樞密使,接著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再度入相。這個時候的宰相是老好人王曾,和寇準關系挺好,干脆也不跟寇準爭,直接把朝臣第一的位置讓給了寇準。
那寇老爺子坐上東西府一把手的位置后,能放棄自己的zuo的歷史么?又得罪了趙恒的媳婦,后來的仁宗朝的太后劉娥。趙恒準備給劉娥封后,寇準急了,劉娥什么身世,怎么能封后呢,寇準怎么也不答應。劉娥后來干脆不要皇后的名分了,但是肯定的是記恨上了寇準。
寇老爺子的某種清高的態(tài)度,得罪了不少的人,還盡往帝國大佬的人堆里得罪,或者就是得罪未來的帝國大佬。
有一次京內(nèi)的帝國大佬們宴會,寇準喝了口湯,湯汁濺在胡須上。三司使丁謂眼尖,抓住這個逢迎的機會,就上手幫寇準擦拭干凈。寇老爺子一點不領情,還當眾諷刺丁謂,呵斥丁謂的行為有失大臣的尊嚴。丁計相怎么說也是帝國排進前五的決策層領導人,當著這么多朝廷大佬的面被斥罵,丁謂心里對寇準那叫一個恨。
丁謂利用大興土木恭迎趙恒,又利用三司使的職權,不斷的搜刮民財,來充實皇帝私有的左藏庫。大中祥符年間國庫不停的支出沒有收入,趙恒看見自己個兒荷包越來越鼓心里高興。賞賜丁謂以計相職加授政事堂參知,這個時候,丁謂的位置是宰相班子的第二位。
丁謂入相的當年,趙恒就快不行了。病入膏肓的趙恒被丁謂迷惑,迷迷糊糊的加授丁謂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讓丁謂位列首相。估計,趙恒事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頒的什么詔。
丁謂入主東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彈劾樞密使寇準。這個時候皇宮里的掌權人可不是趙恒,趙恒這個時候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所以上呈皇宮的奏疏都是讓趙恒的媳婦劉娥批紅。劉娥雖然不咋喜歡丁謂,但是在對于寇準的態(tài)度上,這兩位宮內(nèi)宮外的第一掌權人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
宋真宗在位最后一年,寇準先是被貶雷州通判,再貶雷州司戶參軍。但是,就在寇準被貶雷州的第二年,劉娥掌權后立馬將丁謂給貶謫到了比雷州更遠的崖州。最終,寇準在雷州的第二年,也就是宋仁宗天圣元年,病逝于貶所。
謚號忠愍,追贈萊國公。
寇萊公的一生仕途,定儲君、安社稷、平黨爭。澶淵之盟的簽訂,保住的是大宋北疆的百年安定;三十萬的歲貢,換來的是大宋百姓不再因戰(zhàn)火而流離失所。自從真宗朝開始,國情逐漸穩(wěn)定,大宋走上史無前例富饒昌盛之路。
其實寇準最好的朋友,應該是安排他坐仕途升降梯的宋真宗趙恒。隨著趙恒登基,寇準登上朝堂最高位,最后趙恒去世后不到一年,寇準也隨著這個老冤家一起去了。趙恒雖然好大喜功,但是心里是非常的清楚寇準的品行,趙恒知道只要寇準在朝一日,朝中的奸邪鬼魅就不敢作亂一日。當趙恒也挺煩寇準,而趙恒又可以自己控制朝局的時候,趙恒就把寇準給踹出去。但是,一旦朝局被奸邪所掌控的時候,趙恒會立即叫回寇準,肅清朝局,而且趙恒還會特別的寵著寇準,寇準要什么給什么。直到最后一次,趙恒也保不住寇準了,因為趙恒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
不得不說,宋真宗趙恒不一定是個仁君,但絕對是個有人情味的理智之君。他和寇準的政治拍檔,為大宋的百年富饒文治鼎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古代的謚號,是評定一個人一生的最后總結。
忠愍。謚法中對忠的解釋是:危身奉上曰忠,危身惠上曰忠,讓賢盡誠曰忠,危身贈國曰忠,慮國忘家曰忠,盛衰純固曰忠,臨患不反曰忠,安居不念曰忠,廉方公正曰忠。忠這個謚號,對于寇準來說,絕對是足夠貼合的。但是,愍這個謚號的意思,讓人對賜予寇準謚號的劉娥很是憤怒了。愍的謚法解釋是:在國遭憂曰愍,在國逢難曰愍,禍亂方作曰愍,使民悲傷曰愍。
無論劉娥在仁宗朝有怎樣的女中堯舜的功勛,但單看劉娥對寇準的身后處理方式來說,劉娥的心胸絕對達不到她丈夫趙恒的高度。
其實,對于這么一個放浪成型的寇準,這么一個花燭月廂的寇準,憂國憂民的寇準,安定朝綱的寇準。任何人的評價都是不公平的。寇準的隨性,是另一種治世安邦的哲學。
他奉行孔孟之道,但是他同時也知道實踐與理論的具體差別。
有人說,寇準不顧朝臣顏面,風流無度,但是這卻偏偏是寇準直率的一面。有人說,寇準公正,寇準應該會說,這絕對不是他公正,而是寇準是捋清的一個事實。寇準只是盡自己的能力,撫平他認為應該持平的天平。
寇準從不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點之上,而常常將自己置身于事外。他將自己當作是一個擺渡的人,他幫助北宋度過了初期最艱難的遼宋戰(zhàn)爭時期,穩(wěn)定了北宋初期自趙普以后的朝局動蕩。
然后,雖系名節(jié)于一生,但,最終是歸于自然。
萊公的一生,不應該被各式有所利益的評論。而交給他所傾心一生的千年百姓去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