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掉頭！快轉(zhuǎn)彎！！”

“……！”

蒸汽車奮力鳴笛，馬車下一秒就要撞上車頭，司機咬緊牙關(guān)，拼命旋轉(zhuǎn)方向盤，車廂猛烈晃動，乘客東倒西歪。

“啊啊啊啊啊——”

“！”

瘋馬面對冰冷機械時也毫無畏懼，眼中充滿憤怒，仰天長嘯，馬蹄奮力前沖，與車頭擦身而過，狠狠撞上車尾！

砰！

蒸汽車在濕滑路面打轉(zhuǎn)，司機拼命踩下剎車，車廂里的人全部向同一方向快速旋轉(zhuǎn)，用尖叫釋放驚恐。

后方警車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全速撞上旋轉(zhuǎn)蒸汽車，瞬間頂出馬路，狂風(fēng)暴雨在耀威吶喊，領(lǐng)頭車撞上粗壯高大的樟子松樹，樹根向上顫抖，積水瘋狂砸下。

蒸汽車頂飛馬車，兩匹棕色老馬倒在路上，三輛警車連環(huán)相撞，所有警車止步，冒出滾滾黑煙。

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暫停，蒸汽車內(nèi)一片安寧，大雨沖刷渾濁世界，也遮擋雙眼。

……

暴雨瘋狂捶打鐵皮外殼，風(fēng)雨雷聲同時傳入車廂，比爾努力撐開眼皮，眼前畫面恍惚，車頭還在冒煙。

視覺晃動不止，身體也配合搖擺，努力搖頭眨眼，眩暈癥狀得到緩解，他扶著靠背起身。

眼中倒映出車門玻璃破碎的景象，右側(cè)警察昏迷不醒，額間留下一股鮮血，司機頭仰在座位上方，不知是死是活。

木盒里的香檳還完好無所，至于沙威的位置......

空空如也。

“呼——”

深吸一口氣，用力踹開變形車門，暴雨被風(fēng)帶入車內(nèi)，比爾皺緊眉頭，扒下警察外套擋雨，搖曳著走出警車。

今夜溫度很低，空氣冰冷潮濕，遍地都是積水泥坑，讓人無從下腳。

雨水打在臉上，就像被人狂扇巴掌，針木林距離馬路大概十幾米遠，地勢呈斜坡狀向下。

朝馬路方向走去，隱約看到模糊黑影正在事故發(fā)生地摸索，繼續(xù)靠近，腳步聲淹沒在雨中，他看見沙威提燈在檢查蒸汽車和車內(nèi)傷員。

“該死！”

沙威突然喊出來，毫無征兆地一腳踢上警車，鐵皮砰砰做響，黑煙斷斷續(xù)續(xù)，還飄出難聞焦味兒。

緩緩向沙威靠近，比爾沒有逃跑。

這片針樹林大概在鹿特貝妮港和布里特斯中斷位置，僅靠腳力在這種大雨天回城，怕是走一晚上也到不了，還會被當(dāng)成做賊心虛。

......

“誰！”

閃電劃過天空，沙威猛然回頭拔槍，心臟快速收縮，被黑色籠罩的人影被亮光晃得看不清輪廓。

“站在那兒別動，不然我就開槍了！”

“沙威警長，是我。”

“情況怎么樣了，我們還能回布里特斯嗎？”

比爾掀起黑色外套，面無表情，瞇眼觀察全部變形的蒸汽車，車內(nèi)警察傷勢嚴(yán)重，再也不能耀武揚威。

沙威臉上身上已經(jīng)濕透，他瞇著眼睛，終于看清比爾的臉，收回轉(zhuǎn)輪手槍。

“如你所見，糟糕透頂！”

“別說回去布里特斯，我們甚至無法返回鹿特貝妮港尋求其他警察幫助！”

“究竟怎么回事，路上怎么會突然沖出一輛馬車？”

沙威激動萬分，現(xiàn)場情況不言而喻，肇事馬車倒在地上，蒸汽車全部熄火，連車頭都被馬車撞出大坑，宣告著剛剛那場事故有多嚴(yán)重。

比爾沒有回應(yīng)，他也不知道馬車從哪來的，不過這兩匹老馬有些眼熟，踏步上前查看。

“嘿！醒醒醒醒，別睡了，起來試試車還能動嗎？”

沙威在雨中將車門拽開，拍打昏迷不醒的司機，車上傷勢較輕的警察逐漸蘇醒，頓時響起一片哀嚎。

一名司機恍然回神，試著啟動蒸汽車，幾股濃煙噴出，警車沒有半點移動跡象。

“沙威警長，車壞了。”

“狗屎！”

又猛踢車頭，減壓彈簧砰地從縫隙處彈出，直奔沙威飛來，他瞪大眼球下意識側(cè)身，這才躲過一劫。

警察面對這種情形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緩緩走出車廂，幫助傷勢較重的家伙。

“沙威警長，現(xiàn)在怎么辦？”

“......”

“先給傷員包扎，在車?yán)锉苡?，等雨停下來再做打算?！?

面對帶傷警察的提問，沙威皺緊眉頭，腦中有無數(shù)疑問，可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穩(wěn)住局面。

似乎又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尋找威廉姆斯，他看見比爾掀開車簾，一動不動。

沙威有些好奇，雖然和這個男人接觸時間不長，但越與他接觸，沙威就越感覺自己看不懂這個充滿秘密的男人。

就像現(xiàn)在，自己明明已經(jīng)認(rèn)定古德子爵失蹤就是他找人做的，這一切陰謀詭計都是他和他的同伙們設(shè)計，可現(xiàn)在他為什么不跑？

這輛馬車難道不是他的同伙準(zhǔn)備，用來解救他的計劃？

“不好意思，克利夫先生，請問你看什么呢？”

“在找東西?！?

比爾淡定回答，沙威接過警察遞來的雨披，提著防風(fēng)燈向馬車內(nèi)照去，里面空無一物。

“你在找什么，你認(rèn)識這輛馬車？”

“車夫。”

沙威瞬間理解話中含義，馬車不會憑空出現(xiàn)，必然有人車夫驅(qū)趕，馬上叫來隨行警察，安排他們在附近尋找。

“你們?nèi)ニ闹苷艺矣袥]有可疑人，別走太遠，注意安全！”

“是，沙威警長！”

還能活動的警察匆匆散開，提著燈兩人結(jié)伴同行。

跟在比爾身后，沙威警長鉆入馬車，他看到那個男人一臉坦然，動搖的心再次提出疑問，不再信心滿滿。

難道威廉姆斯真和古德子爵失蹤無關(guān)？

“克利夫先生，請問你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跟我說說？”

“呵呵……”

“為什么要告訴你，就因為你是警長，因為你是侯爵繼承人，還是因為你說我是兇手？”

比爾翻了個白眼，表情依舊冷漠。

“……”

“抱歉，克利夫先生，我真心為之前行為道歉，沒調(diào)查清楚就隨意抓人，這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吧。”

終于放低姿態(tài)，沙威微微彎腰低頭，他沒辦法繼續(xù)傲慢。

看到沙威態(tài)度改變，比爾猶豫片刻，終于緩緩開口，暴雨還在繼續(xù)，將車廂內(nèi)外分成兩方世界。

“沙威警長，還記得我剛剛說什么嗎，你們都被騙了，這是調(diào)虎離山。”

“我被你們跟蹤時，應(yīng)該也有人注意著你們的一舉一動，那五個女人和古德子爵的照片只是連環(huán)計謀，我才是用來分散警察注意力的可憐蟲?！?

比爾歪歪嘴，終于把推測說出，沙威并不愚蠢，只是太多外因擾亂思維，面對古德子爵失蹤，他已無法靜心，完全以旁觀者心態(tài)破案。

“克利夫先生，你說的有道理，那你認(rèn)為是誰做的，他究竟想得到什么？”

“……誰知道呢，我跟古德子爵真的不熟，真相還要你們自己去挖掘?！?

比爾搖頭不再說話，他對古德子爵失蹤的真正原因猜到一點，但還不能確定，而且他也沒對沙威說出全部發(fā)現(xiàn)。

包括照片暗處出現(xiàn)的死角和照相館的詭異感，警察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他沒必要再插上一腳，讓事情更加復(fù)雜。

“對了，你不該讓他們離開這里，這片針樹林里最近出現(xiàn)野獸，過路馬車都會受到驚嚇，你知道嗎？”

“野獸？”

“該死，你怎么不早說！”

“我去找他們回來?！?

沙威瞬間緊張，掏出轉(zhuǎn)輪手槍防身，打算尋回外出警察。

撐著腦袋坐在馬車?yán)铮葼栂崎_窗簾，馬車前方有條林間小路，直接通向茂密針樹林。

這兩匹瘋馬也許從那兒跑出來，車夫可能也在那邊，通過對車廂內(nèi)裝飾的判斷，他已經(jīng)確認(rèn)這就是載自己從布里特斯去往港口鎮(zhèn)的馬車。

“算了吧，沙威警長。”

“外面這么大，你找不到他們的，這種時候還在原地的人最好不要分開，你還記得古德子爵無故失蹤嗎？”

沙威停下腳步，放下手槍。

雖然干了很多年警察，但他還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以前就算有懸案無法偵破，他在警局里也順風(fēng)順?biāo)?

連局長對他也輕聲細(xì)語，才讓他變得越來越相信自己，或者說，變得只相信自己。

但他還是不能不管手下，如果他們聽從命令沒有走遠，那應(yīng)該很快就能到，讓他們停止調(diào)查，等天亮再說。

“天很快會亮。”

“雨過天晴后，真相也會浮出水面?！?

“布局這么多，幕后黑手絕對另有目的，可能不僅與古德子爵有仇……”

“！”

靈光一閃，沙威突然瞪大眼球，猛然想到最壞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