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術踢著屁股回到了太醫署，張漢咬著銀牙，心里恨恨的從藥柜里找來了麻醉用的罌膏，這些本來都是麻醉用的，現在嘛，都要讓老兀良享用了。

又找到一些煙葉混合著放進藥爐，用小火煎了一鍋好油。

又把這些油膏用木炭和石膏混合出了幾十個指甲蓋大小藥丸。

隨意的找了個瓷瓶裝好，這才交給阿術。在他臨走時還特意囑咐。

“夜里疼的時候就服下一丸，萬不可多服。”

張漢還是擔心那老東西一下服用太多給吃嗝屁了，不過這東西還是有一定的止痛作用，唯一的缺點就是時間長了，有癮。

打發走了阿術，張漢回憶著剛剛摸老兀良肚子的時候，斜眼撇到的一封信，那是劉黑馬寫給老上司的兀良合臺的。但整篇文章多次都提到了一個名字。

劉整

這個名字不提還好，既然看見了，張漢立刻就想起當年看過的一篇文章，一一篇聲討叛逆的文章，好像就是忽必烈稱帝時，劉整帶著一個集團軍叛變。

好像還挺嚴重。

要不要告訴那個神神秘秘的王立？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說一下。

這家伙得了這么重要的消息，還不得屁顛屁顛的跑回去邀功，這樣豈不是無形中趕走了一個隱患。

出了太醫署，騎馬回到南院匠戶營，看到王立正和幾個新來的醫學生吹牛皮。

上前踢了他一下，讓他跟自己去巡營。

走到無人處，死死的盯著他一會，直看的他頭皮發麻。這才幽幽開口道，“有個叫劉整的認識嗎？”

王立想了想，點點頭。

“鐵猢猻嘛！就您看病的那位，回來時在瀘州惹了他一下，也碰了個頭破血流。是個好漢子。”

王立說完，沒忍住，透露些與有榮焉的神色。

張漢在心里嗤笑了一下，惋惜的說，“可惜了，這么個好漢子竟然私通劉黑馬，眼瞅著就是咱大蒙古帝國的人了。”

王立大驚失色，一個沒忍住鐵箍似得雙手拿住了張漢的手腕。

“怎么可能？”

張漢心里一驚，連忙甩了幾下，方甩脫他的擒拿。暗付，此人果真隱藏太深，就這手功夫，怎滴不是個細作？

又看他焦急的望來，知道他想要什么，張漢無奈說道，“證據在兀良合臺大帳里，你是拿不到的。誰去拿都是個死！你自己想辦法吧。記住這事跟某毫無瓜葛，以后莫要胡亂攀扯。”

說完，火燒屁股似的，匆匆離去。

王立見他急匆匆的走了，本想追上去再問問的，但他又能想到張漢專程跑來說與他聽，已經盡力了。再去糾纏反而引起他的反感，不再做這些告密的事情。

于是他也出了營，不過方向卻是王文統這個新任宰相府上。

說是府上，其實就是木柵欄圍著的幾座蒙古包。

他熟門熟路的進了相公府，此刻王文統已經進了皇宮，與忽必烈匯報交子事宜，而李檀的二兒子李南山正在王文統府上暫居。

“怎么這時候來了，怪引人矚目的。”李南山有些冰冷的望向他。

“南山兄，吾有重大消息，特來與你相詢。”王立則好像看不到他的臉色，自顧自的坐在他的對面。

“叫吾李彥簡，看來汝是覺得命長了些，想早點死不成？”李彥簡把手中毛筆擲于桌案之上，有些氣急敗壞。

“好好好！顏簡兄。吾得到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需要您的幫助。”

“說吧。”

“聽聞瀘州知府兼潼川路安撫副使劉整與劉黑馬私下勾結，欲獻瀘州一州之地。您可有所聽聞？”王立細細的觀察對面之人的微妙表情，用來判斷他是否知曉此事。

李彥簡被嚇了一跳，“一州之地，鐵猢猻？”

“就是他。”

“消息可靠嗎？”

“不敢確定，但應該不假。”

李彥簡聽到王立這樣說，也信了個七八分。畢竟對面這位是個老細作。對面的賈相公在北地的耳目，他當屬第一位。

“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不過陛下剛剛稱帝，阿里不哥也剛剛稱帝，現在北投可不是什么好時機啊。”

“唉！不管什么時候他來北投，對咱們都不是什么好事。”

王立自己清楚北地與南地的差距，有時候也想著，自己辛辛苦苦送去的消息，到底有沒有用，但是一家老少被人拿捏著，只能苦苦煎熬在此。

如果此事屬實的話，未必不是他南返的良機。只要手中有了證據，對。只要有了證據，即刻南下。

他打定主意。

“那你想怎么辦？”李彥簡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故意問著。

“截殺信使。”王立打算孤注一擲，他知道最近忽必烈打算北上與阿里不哥決戰。也不打算再隨他們北上，不如拿到確切的證據，南下領賞。

李彥簡也猜到他是這個主意，但是自己絕不會動用手上一絲一毫的力量。

一旦他要出手，就絕不會瞞過王文統這個新任宰相，他的便宜外公。若是因此暴露了他李家在宜都的謀劃，別的不說，他這個質子絕對是第一個拉上刑場的。

“那你去燕京吧，那里是信使的必經之地，又在建城，非常混亂。正是下手的好地方。別想我幫著出手，吾這里絕不會有任何舉動。”

王立見他態度堅決，只能無奈的悻悻而歸。

張漢這邊剛回到太醫署，就看到董文斌穿著漢人服飾端坐在衙署客廳。

他見到張漢回來，連忙擺手示意他過來。

張漢面色慘白的，站在他身邊。心里后悔的要死，這才剛剛做了細作之事，對面黑手套就來滅口了？

卻聽董文斌和聲和氣的問道，“張博士是從怯薛長那里回來的？”

張漢不敢隱瞞，直接承認。

“怯薛長是不是蠱毒之癥？”

董文斌笑瞇瞇的打聽著。心里卻想著陛下欲奪其兵權，最好的就是讓他因病去職，這樣既不傷了和氣也能讓蒙哥麾下的老臣不至于心驚膽戰，心里再生出了其他不該有的心思。

“好像是，但不確定是不是。”張漢據實回答。

董文斌把茶盞重重的摔在桌上，厲聲喝問，“難道不是？”

張漢立刻會意道，“兀良合臺怯薛長的確是蠱毒之癥，下官還為他專門配置的藥丸。”

董文斌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微笑著夸獎了他幾句，又威脅了幾句這才志得意滿的走出太醫署，去找忽必烈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