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無爾詐,爾無我虞!
- 初元
- 踏霧覓失
- 3225字
- 2019-03-22 23:48:54
天還未亮,天空中的云朵上卻白了起來,云朵下層卻依舊陰沉昏暗,如同此時鄂州之危局,雖有臘梅之芳香,確要經(jīng)寒霜之磨礪。
大宋右丞相賈似道跌坐在于燈火昏黃的廂房,神情沮喪。
幕府長吏翁應(yīng)龍,躬著腰身端來一碗稀粥,勸慰道:“相公莫要煩悶了,眼瞅著天就亮了,您一夜未眠,還是睡一會吧!等天亮了,咱找呂制置使再行商議,也好過您一個人苦苦煎熬??!”
賈似道神情恍惚的往窗外望了下望,無神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
“你不懂,莫做聲語!”
說完便去榻上和衣而睡。
這廂里大宋相公才睡不久,那城外“咚咚咚!”的戰(zhàn)事又起。
鄂州城外的蒙古大軍,戰(zhàn)鼓震天;蟻附城墻的蒙古驅(qū)口漫山遍野,盡管喊殺聲震動天際,卻很快被箭雨覆蓋,消失。
只有蒙軍回回炮拋來的巨石,砸的鄂州城內(nèi)房屋,倒塌不止;還算有些效果,一時間城內(nèi)哀嚎遍地。
直驚得賈似道,一個激靈從榻上站了起來連喊幾聲:“韓震!韓震!”
阮思聰聽到房內(nèi)驚慌的呼叫聲;匆匆跑來,大禮叩道:
“相爺勿慌!下官在此?!?
“你怎在此地?韓震呢?翁應(yīng)龍那?”賈似道紅著眼睛追問。
“韓參軍與呂制置使已上城墻抗敵監(jiān)軍;翁長吏正在前院收拾行囊?”
阮思聰媚笑著回道。
“收拾行囊?”
賈似道狐疑的問。
“翁長吏說有備無患,免得真要走時措手不及。
阮思聰趁著翁應(yīng)龍不在猛下眼藥
“某到覺得翁長吏未免操之過急了?!?
“滾!”
賈似道不耐煩聽這個。
“是!是!”
“回來?!?
阮思聰剛到門口立刻轉(zhuǎn)身跪拜伏地而回;
“相爺吩咐!”
“倒杯茶去!”
“好!好!得令!”他樂呵呵的跑去倒茶。
賈似道匆匆吞了些吃食,急匆匆的趕到鄂州州治衙門,等待鄂州諸統(tǒng)兵官前來。
良久,待他內(nèi)心已平靜下來。
細(xì)細(xì)思索著
忽必烈稱要率兵十萬,直下臨安行在。
不管是不是真的;吾都要前去黃州阻攔;不然無法與官家交代!
若放任敵軍,直接奔襲杭州行在,恐怕朝堂之上的吳潛,深宮之內(nèi)的閆貴妃,都等著把自己千刀萬剮,挫骨揚(yáng)灰。
可是,此去黃州雖路途不遠(yuǎn),但蒙古人卻在途中燒殺掠奪,來往穿梭。
一個不小心便是橫死疆場的結(jié)局。
唉!
鄂州不過有五萬余守城兵卒,本來防守力量就有些虛弱,又不能帶太多軍卒護(hù)衛(wèi),否則鄂州失陷,自己罪過大矣!。
輕身前往,卻真的是九死一生啊!
賈似道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狠狠的咒罵道:
“賊娘球!不管是朝中誰陷害,此次若不死于黃州,必叫他抽筋扒皮、死無藏身之地。”
約莫半個時辰后,高達(dá),呂文德和張勝來至到州治衙門,見賈似道端坐于上;拜倒參見。
賈似道坦然受了一禮,朗聲正氣道:
“吾欲從官家中旨,前去黃州主持援兵事宜;鄂州之事全托諸位了。”
說著他走下主位,向三人躬身一禮。
三人不敢見禮,忙避身側(cè)讓。
呂文德深深一嘆,
“相公萬金之軀,焉能立于危墻之下;還是下官去吧!”
賈似道聽聞,心中欣慰之極,卻搖頭道:“吾為樞密之長;可號令諸軍;去黃州之事非吾不可?!?
呂文德見如此,便道:
“我軍新來只有五千甲士,與相公帶去黃州,好一路護(hù)衛(wèi)?!?
賈似道不語,盯著高達(dá)默不作聲;
高達(dá)與之相對良久。
他心知,賈似道怕呂文德初來鄂州掌控不了局面,要分自己的兵,可是不管自己分與他多少,都是有去無回,何況去黃州一路兇險,外面蒙軍不下二十余萬,自己弟兄怕是要死傷甚重。
他便低著頭,堅持不做聲;
張勝見兩人相持,便開口道:“黃州武定諸軍都統(tǒng)制張世杰,隨高大人在鄂州糜戰(zhàn)良久,此去黃州正是他的轄區(qū),不若讓他隨相公去黃州;正好做個向?qū)?。?
高達(dá)見有臺階可下,心想張世杰正是呂文德手下小將,與自己并無深切關(guān)系,便道:“如此甚好!”
呂文德心知,如此危急之時,正是用人之際;如賈似道降罪于高達(dá);對守城不利;
便勸道:
“好!吾婿孫虎臣亦是一員猛將;可帶重甲甲士五百護(hù)送相公前去黃州。”
賈似道也知此時鄂州戰(zhàn)事危如懸卵,不易分兵過多;且人再多,也不會多于城外二十余萬蒙軍;小股突圍才是最好的選擇。
兩日后,長江北岸。
孫虎臣無奈的讓手下軍卒躲藏起來,其實(shí)此去黃州不過兩百余里,大軍縱馬疾馳下兩日即可到。
可賈丞相行軍兩個時辰,便下令躲藏起來;讓探馬再探五十里,如此往返,反而容易招致蒙古人的發(fā)現(xiàn)。
“報!”
遠(yuǎn)遠(yuǎn)的十余騎探馬飛速奔來,孫虎晨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果然。
“東南發(fā)現(xiàn)蒙古騎步混合編隊,近千余人?!?
“再探!”
孫虎臣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摩挲著下巴,狐疑的念叨著:
“蒙古人的騎步混合編隊,蒙古人怎么會有甲士在荒野流竄,而不去攻伐鄂州城?”
“報!”
再次有數(shù)騎探馬回來。
“十里外有蒙古輕騎百余,向我方疾馳;請相公示下!”出言的正是帶著探馬統(tǒng)制張世杰。
韓震聽聞,拔出手中利刃把賈似道護(hù)在身后。
賈似道畢竟是進(jìn)士出身;雖然惜命,但是危急時刻自有一番氣勢;
他撥開韓震,大聲道:“吾等行跡既已暴露,那便破陣而行,沖殺過去吧!孫虎臣聽令!”
“末將在!”
“爾等先行破敵,吾等隨后,直奔黃州;不得停滯!如若吾不死于此地,隨護(hù)諸將皆官升兩級,賞錢千貫;且行!”
賈似道吼的脖子上青筋翻滾;聲嘶力竭。
眾將皆大聲道:“敢不為相公效死!”
霎時間,馬蹄聲如雷,一干將士迎著蒙古騎兵奔去。
兩兵交接間,蒙古輕騎勒馬射箭;一時間箭如雨下,可孫虎臣一行皆是俱甲重騎,盡管滿眼盡是箭雨卻無人躲避;箭矢打在他們身上只發(fā)出叮叮作響的聲音,絲毫無傷。
這些蒙古輕騎見無法傷及敵軍,便呼喝著一股腦的散去;
孫虎臣率軍驅(qū)趕幾十里外,顧及賈似道無人護(hù)衛(wèi)便打馬而返。
回來時,卻見賈似道站于高坡之上;一行被蒙古騎兵掠奪的大宋子民皆跪拜于地。
賈似道把落難眾人一一扶起道:“此乃兵戰(zhàn)兇危之地,我大宋受此劫難,卻是苦了天下百姓了啊!”
說完已是老淚縱橫。
待見待到孫虎臣一眾匆匆趕來;又道:“速去,速去;逃得此難,萬不要再落入韃子之手。”
說完便帶著眾兵卒匆匆往黃州奔去。
開慶元年十一月,黃州州治衙門
賈似道金色魚鱗戰(zhàn)甲迎著陽光,反射出耀眼光芒,如同天將般站在城頭,望著各州府前來援應(yīng)的數(shù)萬將士,旗幟凌亂,士氣低迷。
心中很是焦急。
據(jù)阮思聰送來的合州呈文,蒙古帝國蒙哥汗重傷,返回和林;此時正是蒙帝國亂政之先兆,也是大宋帝國茍延殘喘之機(jī)。
奈何忽必烈一心侵略宋地,竟怎地還不回去爭奪汗位,在此糾纏不休;
不得已,只得派宋京前去假借商議和談之事;附帶密信;告知忽必烈
“吾已知曉蒙哥汗重傷不日將亡;蒙帝國群龍無首,正是混亂之時,且蒙古大軍雖眾,破不了鄂州城防,爾等士氣日益低迷;吾已知爾等撤軍在即必不會追擊;望爾以汗位為重,不要在此糾葛誤了大好時機(jī)?!?
而宋京已去數(shù)日,卻不見回音;心中焦急難耐。
滸黃洲,白滸鎮(zhèn),忽必烈大帳。
宋京見過忽必烈后,被扣留于蒙軍偏帳,心中雖害怕至極,卻也知道忽必烈不會害他性命,畢竟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
他焦急難耐之時,卻不知蒙古軍中已是再三商議;定下撤軍之策。
忽必烈、兀良合臺,霸突魯,廉希憲,郝經(jīng),張柔、趙璧等數(shù)十文臣武將齊聚一堂;
忽必烈虎踞于上,諸將文臣端坐于下;趙璧則站于堂中聽令。
“汝去鄂州城上,拿此呈文與呂文德觀看?!?
且言:“爾等以天下蒼生之情來與吾請和;吾本奉命南征,不欲就此而返;爾等負(fù)隅頑抗,蒙古大軍之下,萬物皆為齏粉;但念蒼生之故,且許爾等求和之意?!?
忽必烈沉思一會,繼續(xù)道:
“汝見我軍旗幟遠(yuǎn)離,便速速離開;”
說完又令霸突魯率甲士兩萬駐守滸黃洲;這才俯視眾人道:
“南征之事,于此城而止;諸位且與我北伐不臣之徒;鑄萬世基業(yè)!”
望著蒙古大軍最后的旗幟慢慢的消失于黃州城墻之外。
劉整已整軍待發(fā);
那么一場戰(zhàn)役打下來,賈似道卻沒有得到多少蒙古正軍軍卒的首級;
心下難看至極。
“嗚嗚嗚!”
號角嘶鳴中,劉整帶著賈似道的嚴(yán)令,尾隨于蒙古后軍之尾;
早已離去多時的忽必烈,沒想到賈似道反悔之舉;盡管再三小心翼翼的后軍,仍是被劉整纏住廝殺;無奈留下數(shù)百斷后之卒,算是斷尾求生。
賈似道得了數(shù)百蒙古首級,便匆匆寫就捷報;與人頭一起送入臨安;把一場彌天之功據(jù)為己有。
是夜,黃州城中
風(fēng)塵仆仆的張世杰從騣草坪戰(zhàn)勝而歸,奪回糧草軍械無算;一車車,一排排,直讓劉整郁悶不已,不過三千人馬出去,怎么能得來如此之多軍資。
而黃州武定諸軍都統(tǒng)制府內(nèi),阮思聰坐于案前,熱一壺濁酒;沉默的等待張世杰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