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城折騰完，君鈴終于得空把小可愛接過來。

小可愛有點早產，又遺傳了云寄書的毒血，身子骨不是一般的嬌弱，整天把湯藥當飯吃才活到現在。

她從馬車里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向外張望。

寄玉張開手臂，笑道：“跳下來，我接著你。”

小可愛依言跳下，落在寄玉的懷抱里，雙手把著她的脖子，悶悶地說：“不是說娘親會來么。”

奶聲奶氣的惹人心疼。

“想娘親了？”云寄書把她放下，牽著她的手，“娘親在前面的大房子里等著小可愛呢。”

大房子指得是護國公主府。

小可愛糯糯地說了聲好，邁開小短腿跨過門檻，撲騰撲騰地往里跑，迎面撞上一個老人。

正是菱嬤嬤。

前幾年慕容雅身受重傷，傷好后又不良于行，菱嬤嬤大把的時間用在慕容雅的康復上，重組狐耳閣的事情一直擱置下來。

慕容騰瑞稱帝后，菱嬤嬤也跟著慕容雅入了淸樂公主府，兩府相隔不遠。

不知云寄書是怎么說動菱嬤嬤的，她竟特地來找君鈴，希望君鈴能允許云寄書去皎國。

最重要的是，她打算把手中剛有雛形的狐耳閣全盤交付給云寄書。

狐耳閣與皎國斗了半輩子，這是最好的安排。

君鈴不得不同意，只想著讓人把小可愛叫來，母子倆見一面再走。

畢竟這一走，就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甚至，以云寄書的性子，可能不會回來了。

小可愛尚未抬頭就聽見母親的呵斥聲：“注意禮節！”

她立刻站直身體，向眼前不認識的老奶奶道歉。

“你也太嚴厲了。”菱嬤嬤笑呵呵地，蹲下來和小可愛平視，“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可愛沒大名，硬說的話，她怯怯地看了一眼云寄書：“我，我叫小可愛。”

后面緊跟上來的寄玉差點絆倒，早知道就該給她起個大名的。

菱嬤嬤許久沒見寄玉，開心至極：“寄玉長成大姑娘了，這是……你女兒？”聲音中帶了幾分狐疑。

寄玉看向云寄書，云寄書向她輕輕搖頭，示意她別說。

寄玉假裝沒看見：“是寄書的女兒，我只是代養。”

“我就知道，這孩子天生毒血，不是鈴丫頭就是寄書的。”菱嬤嬤側首，拍拍云寄書的肩膀，“是不是怕我知道你已為人母，就不讓你去皎國了？”

寄玉點點頭。

“我可不是那么不開明的人。”菱嬤嬤揉揉小可愛的腦袋，“局勢穩定了再把她接過去就是，有鈴丫頭在，不可能虧待了她。”

寄玉松了口氣，再次乖巧地點頭。

她也就在菱嬤嬤面前乖點。

“又討論我什么呢？”君鈴處理完手頭的事，想起方才有人說小可愛到了，出來迎接。

“姨母！”小可愛喚了一聲，就往她身邊跑，中途還險些磕了一跤，被君鈴扶住。

“多大了還摔跤，毛毛躁躁的。”君鈴寵溺地勾她鼻子，把她抱起來，走到菱嬤嬤面前，“小可愛還沒個大名呢，不如嬤嬤給取一個？”

起名字真的是天下第一難事，三個年輕人都沒想出來，菱嬤嬤更是頭大。

云小？云可？云愛？

還是云可好聽點。

云寄書沒意見，她完全不在乎這孩子叫了什么。

“那就這么定了，云可，謝過……奶奶。”君鈴語塞，云寄書喚菱嬤嬤一聲師父，那云可豈不是要叫菱嬤嬤師祖？

聽起來太怪異了，還是叫奶奶吧。

“謝謝奶奶！”趴在君鈴身上，云可整個人仿佛都有底氣了許多。

“好，好。”菱嬤嬤笑開了花，給云可把過脈，對君鈴說，“這孩子身子太弱，把你們開的方子給我，改改再用。”

寄玉大喜，藥方她是隨身攜帶的，交給菱嬤嬤。

菱嬤嬤看了藥方，眉頭微凝：“我先回去，改好給你們送過來。多帶小可愛道淸樂公主府玩。”

“當然啦。”寄玉滿口應下。

君鈴悄悄地在云可耳邊提醒：“快跟奶奶說再見。”

“奶奶再見！”云可甜甜地說。

“再見~”菱嬤嬤笑瞇瞇地，忍不住在云可臉蛋上捏了一把才走。

在涼亭里休息一陣，有丫鬟款款上前：“主子，晚膳已經準備妥當。”

見君鈴身邊有了新的丫鬟，寄玉怔了一下，目光微黯。

“知道了，送涼亭這來。”君鈴逗弄著云可，頭也不抬地說。

飯菜端上來，廚房特地為云可做了雞蛋羹。

君鈴舀勺雞蛋羹喂到云可嘴里，問：“府里缺一個總管，寄玉你要不要來當？”

寄玉的眼睛又亮起來，轉而又搖頭：“我要照顧小可愛。”

君鈴失笑：“怕什么，又沒叫你和她分開。”

云可也撒嬌道：“我也不要和阿姨分開。”說著，她側首去看云寄書的反應。

云寄書沒什么反應，默不動聲地吃著飯，聽她們閑聊。

云可有點失望。

吃到一半，姜泉才匆忙忙地從外面回來，在亭外徘徊：“好香啊。”

君鈴看不慣她天天往慕容慧那跑，挑眉道：“這么著，東宮都不管飯了？”

“沒沒沒，我這不是饞嘛。”丫鬟搬了椅子，姜泉立刻湊上來，搶了一口雞蛋羹，“小可愛也在啊，好久不見，快讓姜阿姨看看長肉了沒？”

“不要。”云可就在君鈴懷里，卻還是盯著云寄書，試探著說，“娘，我……”

云可的話還沒說完，云寄書突然站起來，轉頭往她的書房里走：“我還有事。”

氣氛瞬間冷淡下來，寄玉不滿地說：“她怎么又這樣。”

云可一叫娘就跑沒影了。

“小可愛，去找玉阿姨，好不好？”君鈴輕嘆一聲，放下碗筷，“我去看看她。”

書房里，云寄書坐在椅子上，盯著手中的藥方面前發呆。

滿滿三張紙，都是云可要吃的藥，早中晚不同，服用周期也不同。

君鈴出現在門口，五味雜陳：“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關心她呢。”

云寄書倉皇地擦了一下眼睛，把藥方折兩下墊到硯臺下面：“要不是師父說要改，我才不看這個。”

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