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離開
- 為禍四方
- 執芥
- 2914字
- 2019-05-20 19:35:00
“大哥!”拓拔旋哭喊著撲過去。
拓跋章聞聲轉頭,瞳孔上蒙了層白紗一樣模糊。他伸出手,摸索:“小旋?”
君鈴上前把過脈,心下一沉,沖執鋒搖頭。
指甲刺中胸膛的位置離心臟極近,毒入肺腑。再好的醫者都回天乏術,只能是盡可能地延緩他的死亡時間。
“嗯!”拓拔旋上前抓住他的手,連聲應道。
相比于近乎崩潰的拓拔旋,拓跋章要豁達得多,柔聲問道:“刺客抓住了?”
“死了,她死了,再不能禍害人了!”
拓跋章微微點頭:“我死之后,汗位交給三弟吧。母親,您以為如何?”
羌古部女子也可以繼承遺產和爵位。拓拔旋與他同為老可敦的所出,論血統,遠比親生母親是奴婢的執鋒更有繼承權。
可她年紀尚小,手頭雖有不錯的軍隊,但缺乏完善的政客班子輔佐。
羌古部交給她,拓跋章到底是不放心。
老可敦沉默,目光在君鈴身上徘徊。執鋒能力足夠,但身份不夠正統,除非……他能與老貴族聯姻,方能壓得住人。
可他昨日才聲勢浩大地與這姑娘求婚,此前又有和蘭朵兒退婚的事,此時反悔,豈不是出爾反爾,顏面掃地。
如若不聯姻,那么老貴族發起難來,執鋒又能招架得住么?
“我不當可汗。”拓拔旋不會想什么新貴族老貴族的矛盾問題,她自認為沒有三哥能干,就不該去奪可汗的位子。
“好。”終究沒有更好的辦法,老可敦代筆,立執鋒為新汗王。
從頭到尾,執鋒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定睛看著拓跋章,有點不能接受。
那個從小護他到大的人,就這么,消逝在他面前。
短短幾天內,換汗王的消息就已經傳遍羌古部統治的每寸土地,又傳到了皋國和霜國。
霜國依舊沒什么動靜。
皋國派了使者前來,打著吊喪的名義,實則一探皋國虛實,二探云寄書生得男嬰還是女嬰。
畢竟,那是單遠陌的孩子,某種程度上來講,對皋皇的皇位合法性存在威脅。
拓跋章咽氣的那一刻,君鈴并沒有守在那里,而是返回家中,和留守的寄玉一起,無師自通當了回產婆。
云寄書痛的死去活來,卻不肯叫出聲來。趁著寄玉端盆出去換熱水的時候,她緊緊抓住君鈴,咬牙說:“答應我個事。”
君鈴以為是遇上難產保大保小的問題,說,“放心,我們以你的生命優先。”
“不。”云寄書閉上眼睛,聲音極輕,仿佛是用盡了全部力氣似的,“如果是男孩,掐死他。”
“什么?”君鈴以為她是疼糊涂了。
云寄書睜開眼睛,清明又堅定:“他們不會放過單遠陌的兒子,羌古部正值權利交替,一旦他們發難,我和孩子都活不了。”
君鈴張了張嘴,說不出答應的話來。
萬幸,云寄書產下的是個女嬰。
寄玉小心翼翼地給女嬰剪臍帶,開心地說:“寄書,是個姑娘呢。哎她怎么不哭?”
彈腳丫,沒用。
掐屁股,沒用。
寄玉急了,使勁掐。
女嬰哇地一聲哭出來,卻是孱弱得緊,上氣不接下氣。
寄玉心疼地給她揉著掐青的位置,柔聲哄道:“乖寶寶不哭哦,來我們給媽媽看看。”說著,她把女嬰抱到云寄書枕邊。
云寄書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為女嬰騰地方,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皺眉對君鈴說:“天生毒體,跟你我一樣。”
一樣麻煩,又短命。
真是可憐。
這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就是個沒爹疼沒娘愛的。
但她有兩個疼她的姨母。
孩子剛睡,寄玉就纏著云寄書讓她起個大名。云寄書推脫,寄玉便不高興了:“你是她娘,你不起誰起?”
“想起你自己起去,別打擾我休息。”云寄書拿了祛疤的藥膏往自己肚皮上抹,只需要連續上一個月左右,妊娠紋就可以消失不見。
寄玉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氣惱云寄書的冷漠,點著女嬰白嫩的小臉蛋兒走開,氣惱地說:“小可愛啊小可愛,咱不要這個媽了,等你長大了自己起吧,怎么樣?”
寄玉剛走,云寄書就放下藥膏,盯著妊娠紋發呆。
直到藥瓶啪嗒一聲掉下來,她才驚醒,彎腰去撿,沒夠著,再彎腰,被子上的藥瓶蓋也掉下來,骨碌碌滾到了門口。
云寄書放棄了,煩躁地拿被子蒙住頭,面對墻壁。
皋國的使者就在樓下,不出意外地,蘇瑾竹也在里面,懷里抱著不滿一歲的兒子。
與其說是打探,更像是來串門的。
君鈴抱過女嬰,吩咐寄玉看茶。女嬰醒了要吃奶,身子又弱,連哭泣都小心翼翼地。
云寄書奶少,君鈴和寄玉不放心外人,只好每天煮了羊奶來喂。此刻,她一手抱著女嬰,一手拿著奶瓶,看起來格外詭異。
由于不知道說什么,空氣格外安靜。
最終還是蘇瑾竹沒話找話:“真可愛。”
“你兒子也是。”君鈴不痛不癢地回道。
蘇瑾竹神色微黯,揚起笑臉說:“不知云妃可有回到皋國的想法?也好和我的康兒做個伴。”
“沒有。”不用問也知道,云寄書巴不得里那個地方越遠越好。
蘇瑾竹也不急,輕輕笑道:“我皇已經發出了外交辭令,相信汗王不久就會答復。皋國元氣大傷不假,但羌古部也受到了重創不是么?”
君鈴蹙眉,外交上的事她也參與了,怎不知有這件云寄書的事:“你威脅我?”
蘇瑾竹撫摸著兒子的頭頂說:“我只是說事實。”
拓跋章去世后留下的權利真空還沒有盡數被執鋒吸收,再加上執鋒對老貴族的敵視態度,導致羌古部走向了分裂邊緣。
徹底清理掉老貴族還需要不短的時間。
此時開戰,不能保證老貴族會不會在后院點火。
要想平復老貴族的怒火,在慢慢燉掉他們,新貴族必須在短時間內做出讓步。赫真赫戰和那些老將都是執鋒的根基,絕對不能退。
而君鈴來得晚,爬得快,是最引人嫉妒的那個。
她退出,最合適不過。
只是,執鋒不愿意,便也沒人敢提。
眼下皋國來找云寄書麻煩,正好給了君鈴一個理由,一個離開羌古部,環節新舊貴族矛盾的理由。
多年好友,蘇瑾竹看出君鈴心中所想,也是松了口氣:“希望你我不會在戰場上遇到。”
氣氛驟然放松了許多,君鈴忍不住追問:“你走之后,發生了什么?”
“沒什么,你不是看見了,我有了個兒子,還有了自己的部隊。”蘇瑾竹挑了挑嘴角,半開玩笑地說,“我爹抗擊皋國一輩子,絕對想不到我會跑到皋國當將軍。”
君鈴抿唇:“不后悔么?”
全世界都知道單宸若和蘇瑾竹的關系,唯獨他自己,堅決不承認蘇瑾竹懷的是他的兒子。
蘇瑾竹抱起兒子,笑道,“蘇康,跟我姓,和他沒關系。”
臨別之際,她眼中閃過寒意,又補充道:“不管到哪,好好混,保不準以后我就投奔你了呢。”
君鈴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隨著某些謠言越播越廣,霜國內反對林簡的聲音越來越多,慕容騰瑞已經潛入西境,與舊部取得聯系。
一旦成功,他們將與林簡分庭抗禮。
“為什么把公文都交給赫真?”為了避人口舌,執鋒自從當上汗王,越發少來君鈴院中了。
君鈴合上手頭的藥方,反問:“皋國要云妃回國的事情為什么避著我?”
執鋒一愣,皺眉道:“誰告訴你的。”
還真有這事兒。君鈴感受到深深的不信任感,垂首不語。
執鋒發覺自己失言,煩躁地抓了把頭發說:“我不會吧云妃給皋國的,再說這個你應該避嫌。”
“避嫌不代表我不知道!”君鈴猛地站起來,把沒寫完的藥方團成一團扔進紙簍,“我們后天就走,屆時你隨便安排一個罪名把我們流放了就行。”
執鋒不意外,也不阻攔:“去哪,慕容騰瑞那?”
“不,去源城,組建軍隊。”君鈴不打算直接跑過去給慕容騰瑞添亂,否則就會像在皋國一樣,沒有足夠的話語權。
聞言,執鋒面露難色:“有把握么?”
沒有。君鈴當然不能這么說,而是氣道:“管你什么事?”
執鋒臨窗而立,許久,說:“多等兩天,我把姜海和姜蘭弄回來,跟你一起走。”
君鈴既然已打定主意,誰也攔不住,只能是多給她些助力,再暗中幫襯些。
“姜海和姜蘭不是被發配了么?”聽他答應得這么爽快,君鈴心里反倒空落落的。
“一句話的事兒罷了。”執鋒本想去觸她的臉,手指伸開卻落在她的肩膀上:“出去了多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