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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桃君姑娘

桃苑居的閣樓卻不似前廳的奢靡,反而雅致得很,即使攬梅園之景似乎也稍遜一籌。

蕭風第一次來,禁不住有些感嘆。

其實也無須老鴇帶路,閣樓前的那四個門神實在太過顯眼,蕭風二人便徑直而去。

因為有李云的出面,守門的衙役倒并未過多阻攔,只是囑咐了李云兩句,以防這位沒規沒矩的大少爺破壞現場。

對此,李云自然是連連點頭保證,半點身為縣令之子的脾氣都沒有。

在閣樓上轉了轉,一眾人很快便到了四樓。

四樓上只有四間房間,由前堂相連,分別是書房、寢室、樂坊、浴室。

整體布置亦是極為精雅,雖遠不如大廳的奢華,卻樣樣讓人覺得心情舒暢。

在老鴇的帶領下,幾人徑直拐入了左側的書房。

書房的布置很是簡單,顯然只是附庸風雅。

蕭風習慣性打量了番。

入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列棗色梨木木架,木架上置了不少精致物件,并非名家之作,卻勝在精美,令人賞心悅目。

房間左側擺了一楠木書桌,墻角處擺了一排書架,書架上只放了寥寥數本書籍。

書桌四周散了不少紙張,有的四散在桌上,有的已掉落在地上,與凌亂的血跡相襯,竟也顯示出了一種莫名的蕭瑟。

書桌右側是一扇窗,距書桌只有數步之遙,此時窗戶半開,不時有風將紙張吹得一皺一皺的。

蕭風微微瞇了瞇眸子,回頭沖老鴇禮貌笑笑,“請問桃君姑娘何時能到?”

老鴇微微一怔,諂媚道:“那小婦人去催催?”

“多謝!”蕭風淺笑頷首。

“有問題?”李云湊過來,壓低聲音說。

“我只是怕她耍什么小手段,或者破壞現場。”蕭風毫不在意說。

“破壞現場?”李云眨眨眼,不太明白。

蕭風卻不再搭理他,徑直四下摸索。

要不是沒了案宗,他也不必如此麻煩,真是浪費時間得緊。

他先到圍著屋子轉了一圈,然后去木架邊瞅了兩眼,看了座“玉籃花女”知道是贗品,瞬間沒了興致。

之后,他又在書桌與書架前轉悠了兩圈,便坐在了一木椅上,開始發呆。

李云對蕭風的瞎轉悠見怪不怪,也依葫蘆畫瓢地學了一路。

可惜的是,一無所獲,反而一腦門子漿糊。

他不由有些泄氣,看也沒看身后,一屁股坐在了另一把木椅上。

蕭風怔了下,忽然多看了他兩眼,露出一副你真厲害的表情。

李云心中不免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可又不明原因。

蕭風顯然沒打算出言解釋,伸手便去拿書桌上的東西。

李云想也未想脫口而出,“不要破壞現場!”

蕭風伸出去的手頓了頓,點了點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繼續伸手。

李云起先有些迷糊,在反應會兒后,終于明白過來。

這是在說自己有分寸,不必擔心。

李云不由尷尬。

書桌上的東西并不算多,只有一個茶壺,一只茶杯,一個燭臺,一方硯臺,一筆架及數支毛筆與滿桌不知被風吹起的還是人為弄亂的凌亂的白紙。

蕭風隨便扒拉了扒拉,又將紙張按原來方位擺好,便站起了身來。

李云留意著蕭風的舉動,還是什么也沒看出來。

再看蕭風,此時正將房間上下打量。

他打量的速度并不慢,卻讓人覺得分外仔細。

未過多時,蕭風便一路打量到了李云所在位置。

他蹙眉看了眼李云,語氣里聽不出什么感情說,“李兄,讓一讓,可否?”

李云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蕭風身側,然后,他一回頭,臉一下子就白了。

他坐了兇椅怎么辦?!

蕭風卻沒覺得什么,毫無誠意安慰,“一把沾了血的椅子而已,別緊張。”

李云臉都氣綠了,敢情坐的不是他,“蕭風!”

他話語頓了頓,似乎在順氣,“你剛才明明看到了,怎么不提醒我?”

蕭風心不在焉地想著心事,蹲下身來扣了扣地下血跡,回應道:“我想提醒你時,你已經坐下了。我覺得,坐一息與百息沒多大區別,索性便沒多此一舉。”

李云一下子被噎住,啞口無言。

蕭風卻毫不避諱吩咐,“叫幾個人需要這么些時間嗎?要不你去看看?”

李云正巧尷尬,悻悻點了頭,轉身準備下樓看看。

剛一腳踩出書房,身后的孩子又道,“李兄!”

李云沒精打采地轉過身來,“又怎么啦?”

此時,蕭風正一手抵著窗沿往窗外瞧。

四樓是閣樓的最高層,距地面至少有四五丈高度。以這一高度足以將閣樓附近美景一覽于眼底。

或許是因為考慮到大樹遮擋視線的緣故,閣樓附近并無大樹,倒是低矮灌木成林,湛藍長天與冬青綠植相襯,其間曲徑以五色鵝卵石鋪就,錯落有致,在這雪覆春色中說不出的美麗。

“他們在樓下,這就上來了,我有點小事要問你,過來。”蕭風招手道。

李云怔了怔,有點受寵若驚,但更多的是將信將疑。

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會知道?不是在耍我玩呀。

他小心翼翼拿眼瞅蕭風,卻半分要依蕭風之言的意思都沒有

蕭風有些哭笑不得。

他要有多可怕,竟讓這位大少爺如此警惕。

不過,他也沒有自我澄清的打算,板起臉教訓道:“腦袋里胡思亂想些什么?我不吃了你,快點過來。”

李云撓撓頭,覺得尷尬,三步并作兩步便來到蕭風跟前。

“什么事?”

蕭風伸手遙遙一指最近處的高樹,“以李兄的身手可否從這里悄無聲息到那里去?”

“悄無聲息?”李云砸摸了下嘴,“這個,這么遠,幾乎不可能吧!便是在近一些,我也不可能做到呀。”

蕭風想了想繼而再次問道:“那如果給你些外力,比如繩索或者讓你借力呢?”

“借力?”李云想了想,抬手比劃了下,抬頭認真道:“這個,應該可以吧。不過我可不能保證。”

蕭風笑瞇瞇點了點頭,隨手拿窗竿點了點窗欞上沿的一處,“有什么想法?”

“什么?”李云一臉茫然,顯然沒反應過來。

蕭風有些無奈,提點道“仔細些,那不是花紋。”

李云微微詫異,湊上前去將窗欞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番。這才發現那些細細的條紋當真不是什么花紋,而是木材變形即將折斷留下的細紋。他略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怎么會這樣?”

要知道,窗欞作為窗戶的框架,多是以支撐為主,風吹雨淋,日久腐朽很正常,但出現折斷的現象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而且,這里是桃苑居,素有人間仙府之稱,裝飾布置更是以奢華精致為標志,又怎會允許窗欞上出現斷紋?

李云試探性道:“難道說是當初建這閣樓時,施工者偷工減料了?”

蕭風翻了個白眼,“這桃苑居怎么說也建了有七八個年頭了,你當所有人都眼瞎?”

李云訕訕笑了笑。

蕭風不再理會李云,轉身自個兒搬了把木椅過來,踩上木椅,微微踮起腳,一手穩住窗欞,另一手將窗欞上沿的木條向外推了寸許。

李云看得膽戰心驚,生怕蕭風一個不小心把窗欞折斷了。

不過,蕭風很有分寸,而且很快便放開了手,窗欞還是老樣子。

“裂縫間是干凈新鮮的,應該是這兩天才有。”蕭風跳下木椅說。

李云眼前一亮,“與這案子有關?”

蕭風攤了攤手,“不清楚,不過似乎是這樣的。”

他又道:“下樓吧。那幾位可是要上樓了。”

李云也不再糾結,點了點頭。

……

蕭風、李云與一伙兒人幾乎同時到達二樓,這也算一種緣分了。

為首帶路的依舊是老鴇,只是相比于在蕭風,李云二人面前的諂媚,在自個兒屬下面前,老鴇要更讓人看得順眼得多。

老鴇身后跟了一打扮清雅,身若拂柳的纖弱女子,兩個身穿青衣的大塊頭,與一位身穿灰衣的冷漠中年人。

那纖弱女子生了彎彎柳葉眉,小巧櫻桃口,膚若凝脂,目含秋水,再配上副柔弱玲瓏的娉婷身段,著實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而現在女子眉頭輕蹙、目含哀傷的凄婉表情更是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如此姿容的,身份定是桃君無疑了。

兩個青衣大漢均面目普通,身材魁梧,想來應該是護院之類的身份。

至于最后一人,蕭風只打量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了道淺淺弧度。

這有能之士含金量果真不低啊。

“小女子桃君,見過兩位公子。”在蕭風打量幾人時,桃君聽從老鴇招呼,上前萬福一禮道,動作甚是柔弱優雅。

“小的張千、劉彪見過兩位少爺,”緊接著,兩青衣漢子亦抱拳躬身一禮。

灰衣中年人卻傲氣得很,只冷漠說了二字,“呂年!”

蕭風,李云二人沖幾人點頭回禮,并未計較呂年的無禮。

李云將目光移到桃君身上。

美人如玉,令人賞心悅目。

蕭風卻對這幾人都沒興趣,只淡淡掃了眼,便將視線徑直投向了窗外。

相互見禮后便是談正事。

這次卻是蕭風先一步開口。

“我們這次來是想多了解一些那日發生的事情,所以勞煩桃君姑娘將所知情況再說一說。”

他依舊看著窗外,似乎是在自語,頓了頓,補充,“李兄與在下也注意到了些許小細節,不過有些事情難以確定,勞煩姑娘講的詳細些。”

他斟酌了下,笑得愈發溫和,“便從那日白天開始,如何?”

李云詫異看向蕭風。

桃君看了老鴇一眼,見老鴇點頭,便輕輕點了點頭,“當日白天,小女子因為身體不適在房間里待了一天,沒怎么出去。那天晚上……”

她身子忽然顫抖起來,“鬼,有鬼!鬼殺了劉老爺,還想殺小女子,小女子什么也沒做,與小女子無關。”

她瞬間淚流滿面。

蕭風無奈看她一眼,“數日了,桃君姑娘還是如此,莫不是心里有鬼?”

桃君咬緊了牙,悲聲道,“小公子竟如此認為桃君,桃君不如一死罷了。”

李云呆了呆,連忙打圓場,“蕭賢弟年紀小,姑娘莫要計較。”

蕭風卻不以為然,“既然桃君姑娘那日身體不適,為何還會接客?”

桃君面上凄哀,抽噎道,“劉大老爺當初在桃苑居留了一大筆銀子,不得不接待。”

蕭風接口道,“所以心生不滿?”

李云無奈看著蕭風,這少年怎么這般咄咄逼人了,還是逼一個美人兒。

桃君面上凄哀之色更甚,“才不是,小女子對劉老爺多是感激,怎會害他。”

“我怎能相信?”蕭風嗤笑。

桃君凄凄一笑,“那日小女子身體不適,即使夜深了,劉老爺也沒有要求小女子服侍。而是抱著小女子在書房窗前賞雪。雪大得很,映得窗外的景色并不如何昏暗,反而美得很。劉老爺說,佳人相陪,賞雪賦詩當是一件人生快事。”

說到這兒,她語氣帶了莫名的顫音,“小女子便配合地碾墨,劉老爺執筆賦詩,好不瀟灑愜意。”

僅僅一句話,她眼中便涌起了淚水,讓人看著分外憐惜,“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小女子忽覺脖上一痛,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再次醒來后,就發現......”

說到這兒,她再也說不下去了,開始不停地啜泣。

“哦。這就是當日你們為什么是在書房的原因。”蕭風打了個哈欠,“早說了多好,省得提心吊膽的。”

李云嘴角抽了抽。

桃君怔了怔,梨花帶雨的俏臉上毫不掩飾驚詫之色。

在場中人也不由怔了怔,覺得有點別扭。

蕭風卻很坦然,“敢問你與柳憤可是舊識?”

桃君輕輕搖了搖頭。

蕭風聳了聳肩,“那姑娘與鶴聽洪是如何相識的?”

李云皺起了眉頭,這又要搞什么鬼?

桃君以手絹擦掉臉上的淚水,語氣略帶沙啞道:“那時小女子因私家事躲在角落里落淚,恰好被鶴郎碰上。鶴郎是個體貼人的,當日他與小女子講了不少話......”

“哦。”蕭風倒沒表示出什么驚訝,淡淡應了一聲。

接著,他又問了個很冒昧的問題。

只是他說得認真,話語又是溫和平靜的,著實讓人感覺不出什么不對勁來。

“冒昧問一句,那鶴聽洪現如今待你如何?”

桃君臉色微紅,“一如初見。”

李云咋舌,“果然是戴著綠帽子毫無感覺啊。”

蕭風似乎知曉他的想法,抬頭瞪了他一眼。

李云臉上一燒,低頭開始看腳尖。

卻聽到桃君又期期艾艾說,“小女子知道,鶴郎是個好人,是我......委屈了他。”

李云更加赧然。

蕭風無奈搖了搖頭,隨即溫和道:“既知如此,便好好待他。”

李云面色有點古怪。這個不該是男子之言嗎?

場中其他人面色也有點古怪。

蕭風卻仍然不在意,話題瞬間拉回,“那夜姑娘醒來后看到了什么?”

桃君深吸了口氣,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情緒,輕柔道:“之后的事,桃君被嚇壞了,并未留意。”

蕭風點了點頭,慢慢說,“如此說來,桃君姑娘既未看到無頭鬼的廬山真面目,也不能確定到底無頭鬼是不是兇手了?”

眾人齊齊一怔。

聽這少年意思,難不成兇手另有其人?

桃君不確定地點點頭。

李云反應不慢,幾個呼吸后遲疑道:“若無頭鬼不是兇手,他沒事找事來干嘛?難不成還是想讓別人誤會?”

“說不定。”蕭風玩味笑笑。

李云莫名其妙。

“對了,姑娘,敢問小桃姑娘何處去了?”蕭風想了下,又問。

“真是不巧,兩天前小桃便有事回鄉省親了。小公子若真想見恐怕要等上些時日了。”桃君語氣略帶歉意道。

“的確不巧。”蕭風遺憾嘆了口氣。

“那姑娘可否說說小桃?”李云難得接了話題。

桃君點點頭,“小桃要比小女子小上幾歲,是媽媽派給小女子的貼身丫頭,性子活潑,很討人喜歡。她雖是下人,小女子與她交情卻甚篤,平日里我們都是以姐妹相稱的。她并非本地人,而是隔壁縣的。家中有位體弱的父親,家境也并不富裕。最近他父親似乎患了重病,所以才會匆忙趕回家省親......”

蕭風突然想到什么,又問,“姑娘是楊川人士?”

“嗯,小女子祖籍楊川縣,小公子也是?”桃君略顯詫異道。

近八年的在外流離顛簸,她竟還是鄉音難改。

“我去過。”蕭風微笑說。

桃君皺皺眉。

“對了,我看劉......老爺出生商賈,難不成年輕時還是才子?怎會有閑情雅致賦詩題詞?”李云也插口道。

他老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可是一伙人的節奏都太快,他一走神就忘了。

商賈多奸滑,且在別人眼中多為不勞而獲,所以在大多數人心中,商賈的地位著實有些尷尬,棄文從商的更是少之有少。

桃君眼中有復雜神色一閃而逝,“公子誤會了,他只是抄詩而已。”

蕭風下意識掃了眼地上的紙張:那些有大有小的宛如稚童草書的大字,著實不像讀書人的手筆,不禁微微一笑,“那最后一個問題,敢問姑娘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劉老爺是以何種姿勢?”

桃君認真想了想,回道:“若小女子記得不錯,應該就是蜷曲在地上的。”

“真是這樣啊!”蕭風忽然略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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