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站起身后,一邊在雜物間里轉悠,一邊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阿星又看了看女孩身后的那頭大老虎,每看一眼,他的小心臟就撲通撲通地猛跳一陣。他轉過頭,問赫拉婆婆:“劍齒虎這種怪獸,不是生活在冰河世紀嗎?”
赫拉婆婆嘆了口氣:“你說得沒錯。在史前一百多萬年的時間里,世界各地都有劍齒虎,想必那時候,它們一定也生活在我們這片大山中間。”
“可我們現在是公元21世紀!”阿星叫了起來。
他的聲音比較大,那個女孩轉頭往這邊看了兩眼。
“不要說你不相信,就連我這老太婆,要不是親眼見到,說出來恐怕別人也以為是在說胡話。”赫拉婆婆一邊用一只手揉著微微發抖的左腿,一邊說,“不過,我倒是聽說過這樣一件事:幾十年前,考古學家在東南亞的一個島嶼上發現過一種小矮人,即使是成年人,個頭也不到一米高?!?
聽到這話,阿星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那樣的話,我在那里算是巨人了!”
婆婆接著說道:“幾十萬年來,這個小矮人種族一直生活在小島上,從不與外界來往。這樣倒也好,免了各種紛爭。直到幾十年前,通往外面世界的通道被打開了,他們才被發現?!?
“后來呢?”
“后來他們為了躲避外面世界來的人,就搬家了,拖家帶口搬到密林里,就那樣消失在密林深處了。從那以后啊,就再也沒有人發現過他們的行蹤。”
聽到這里,阿星若有所悟:“我明白啦!說不定劍齒虎就是從那些島上過來的!”
赫拉婆婆搖了搖頭:“那它們怎么過來呢?那兒離得可遠著呢?!?
阿星聳了聳肩膀,也覺得剛才的念頭實在腦洞太大:“這倒是,它們總不可能坐飛機或者坐輪船過來!”
“有另一種可能,當然,這只是我猜的?!焙绽牌啪従徴f道,“它們一直生活在霧靈山的深處,就跟那些小矮人一直生活在閉塞的小島上一樣?!?
“就算真是這樣,那……她又是誰?”阿星朝女孩努努嘴。
這個時候,女孩還在不停地東張西望,眼睛里充滿著好奇,嘴里還不時冒出一兩句含糊不清的話。
赫拉婆婆搖了搖頭:“這個孩子,她聽不太懂我們的話,她的口音也非常奇怪,說出來的話跟我們的語言不一樣,再加上她的長相……恐怕,她跟幾十萬年前生活在這片山區的北京猿人還真的有些關系呢。”
阿星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那就是說,一直到現在,霧靈山的深處不僅生活著劍齒虎,還生活著原始人?這件事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阿星還想繼續跟赫拉婆婆討論這件事,這時,身后猛然傳來咣的一聲響,把他嚇了一跳。他一轉頭,發覺那個怪女孩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客廳,正站在那架風琴前。
剛才,女孩可能是對風琴感到奇怪,一不小心摁響了一個琴鍵,琴鍵發出的聲音把她嚇得不輕,她連忙縱身往后連退幾步,一邊嘴里發出恐嚇的低吼聲,一邊伸手從腰間掏出了一個東西。
等到阿星看清她手上的那個東西,禁不住低呼了起來:“她,她身上帶著刀!”
不過很快,他就看清楚了,那并不是一把真的刀具,倒是跟她身旁那頭劍齒虎的獠牙很相似,只不過還要長出三分之一左右。
那一定是一頭虎王的牙齒!阿星心驚肉跳地想著。
琴鍵聲也驚動了正在打盹的劍齒虎,它猛地抬起頭,兩道兇光從眼睛里射出。
一看到它的眼神,阿星的心里就猛地一陣狂跳,“婆婆,現在怎么辦?得讓她們趕緊離開!”他低聲問道。
赫拉婆婆搖了搖頭,卻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女孩。
隨著聲音消失,女孩也放松了下來,她慢慢地把那把“彎刀”插回腰間,然后再次朝風琴靠了過去。
“看來,她很喜歡風琴,那就送給她得了,只要能讓她們離開就好。”阿星出了個主意。
赫拉婆婆笑了笑:“沒事的。要是有事,也早就發生了,是不是?”
她的這番話算是給阿星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時,女孩正歪著腦袋,把風琴打量了幾遍,又小心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最邊上的一個琴鍵,琴鍵發出輕微的聲響。
女孩居然彎下腰,把臉湊到琴鍵前,一邊舔了舔嘴唇。瞧她的模樣,似乎想把這奇怪的玩意兒放在嘴里咬幾口。
阿星一直看著女孩的動作,看到這里,差點兒忍不住笑了出來:“不得了,她把風琴當成一大塊肉了!”
赫拉婆婆卻認真地搖搖頭:“看她的這種行為,就像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對事物的認知方式?!?
女孩又伸手碰了碰琴鍵,這一次,琴鍵發出響亮的音符,女孩眼睛里帶著一種新奇和喜悅的神色。
赫拉婆婆突然開口問阿星:“你剛才說,她和劍齒虎出現之前,你聽到金雕的叫聲?”
“沒錯,這一點我印象太深了。”
赫拉婆婆動作緩慢地抬了抬還在顫抖的左腿,雙手撐在藤椅的扶手上,想要站起來。阿星連忙伸手過去攙扶著她。
等站起身后,赫拉婆婆一瘸一拐地朝女孩的方向走過去。
女孩看到她的動作,眼睛里頓時布滿了警惕的神色。
“婆婆,你要去干嗎?”阿星在她身后叫道。
赫拉婆婆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神秘:“我來做個小小的實驗。”
說著,她走到風琴前,沖退到一邊的女孩笑了笑,然后伸出手。頓時,一串悠揚的音符從她指尖流淌而出。
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接著,她又朝赫拉婆婆身邊走近了幾步,低頭看了看琴鍵。只見她伸出手,摁響了琴鍵。
看到這里,阿星不由得驚呼起來,這個女孩摁的每個鍵,居然都和赫拉婆婆剛才彈奏的順序一樣!雖然她彈出的琴聲并不連貫,但光是這一點就讓赫拉婆婆和阿星驚呆了。
赫拉婆婆朝女孩點點頭,接著,她又開始彈奏起來。伴隨著她指尖輕緩的動作,一聲低沉的鳴響從琴鍵上緩緩發出。接著,一系列變化的泛音緊隨而來,就像綿延而至的暮色,和暮色中遙遠的歌吟。就在阿星沉浸在這暮色的幻象中時,琴聲陡然一變。這一次,他仿佛看到鋪天蓋地的海浪一波波地奔涌而來,拍打著荒涼海灘,就那樣漲漲落落,無休無止……
阿星轉頭看看女孩,只見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后揉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接著,她轉過身,朝著雜物間的方向走去。阿星發現,她的腳步軟綿綿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女孩走到了劍齒虎身旁,挨著它躺了下來,又蜷起身子,用披肩將自己包裹起來。做完這些后,她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閉上了眼睛。
阿星看看那個女孩,又愣愣地看著那架風琴。這架老舊的風琴,仿佛閃耀著魔法的色彩?!半y怪我以前從沒見你彈過這架風琴,原來它能催眠!”阿星喃喃說著。
赫拉婆婆步伐蹣跚地走回來,在藤椅上坐了下來,揉了揉左腿,這才緩緩說道:“我這個病啊,就是大腦的神經中樞里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障礙,才導致身體功能受到影響。”
阿星撓撓頭,小心地提醒她:“婆婆,我是在說風琴的事呢?!?
“老年人說話總是有些啰嗦?!焙绽牌艓е敢庑α诵?,“這可不是什么魔法風琴。只是呀,你剛才說金雕,讓我腦子里迷迷糊糊冒出了一個想法,原始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野外的危險環境中,或許他們對聲音有特殊的敏感,這種敏感說不定又影響他們的大腦神經中樞。我只是那么猜測,似乎碰巧猜到了。”
“我明白啦!”阿星突然大叫起來,“你是說,這個女孩的大腦不正常,一聽到悅耳的音樂,就馬上會睡著?”
“瞧你說的?!逼牌诺恼Z氣里帶著一絲嗔怪,“不過道理差不多?!?
阿星覺得這事實在太過奇妙,只不過,這一天已經發生了太多奇妙的事,現在就算天突然塌下來,他也覺得沒什么不正常的。
“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他問道。
“這個女孩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可惜我老了,沒有辦法去了解清楚了?!逼牌鸥袊@了一句。
就在這時,阿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爸爸打來的。
“我老爸平時基本不打我電話,現在打過來,有點兒反常?!边@么說著,他接通了電話。
果真,電話里爸爸的語氣非常嚴肅,讓他馬上回家,說有人找他。
阿星放下電話后,赫拉婆婆對他說:“你回去吧,沒事,這里有我應付呢?!?
阿星為難地問:“要是我爸爸問起這事來,我該怎么辦?”
赫拉婆婆半瞇著眼睛,沉思了一番,然后說:“按理說,我不應該教你撒謊。一個人要是謊言說得多了,品性都會慢慢改變。只不過眼下這件事,關系實在重大,鬧不好呀,會出現我們根本控制不住的后果?!?
阿星轉頭往雜物間里看看,那個怪女孩和她的劍齒虎依然十分安靜地沉浸在夢鄉中。
“這件事,你就當它是一個暫時不能公開的秘密好了?!焙绽牌沤又f道。
“沒錯沒錯!這樣一來,我就不是對別人撒謊,只是在保守秘密!”阿星點了點頭。
“等到事后,我再專門去跟你爸媽說清楚。要不然,別人還以為我這個老婆子教壞孩子,那可真是罪孽。”
阿星想了想,覺得也只能這樣了。于是,他告別了赫拉婆婆,急匆匆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一邊跑,他一邊琢磨著:“爸爸說有人去我家里找我,會是誰呢?”
他想到了很多人,李小雷、學校老師、鄰居家的孩子,還有以前曾和他吵過架的一個女生……但他怎么都想不到,找他的人是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