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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醒

古樸宏偉的古宅中,粉衣女子端著水盆不緊不慢的走過長廊。

衍子邑攻下襄安,便將她從隴南調了過來,服侍蘇姬。

說是服侍,其實就是照顧一個靠著湯藥吊著一口氣的活死人罷了。

茗惜將水盆置于木架上,擰了把水,極輕的力道擦拭著蘇姬的身體。

目光由遠到近又將蘇姬一番打量。

未見蘇姬,茗惜從來只覺得世間女人的美都是千篇一律的。

眉眼生的精致,臉蛋粉嫩可人的女人便是美的。

稱的上是佳品的女人,也就是眼眉間的神情比起凡夫俗子要更為嬌媚幾分。

初見蘇姬,竟免不得驚嘆世上竟有女子有如此容顏。

茗惜手指輕輕劃過她如絲綢般細滑的肌膚。

手旁之人,緊閉著眼。

可一眼望去,卻給人以朦朧之態。

仿佛春日的清晨,蕩漾著淡淡的霧的湖面,從遠處清清幽幽傳來的天籟之聲,讓人心之神往。

待仔細去看,去琢磨,又覺得是冬日里刺破云層的初光,即曼妙無比又心生景仰。

思及至此,便輕聲嘆道,“美則美矣,怎奈紅顏多薄命啊...哎…”

若不是國破家亡,想來這樣的女人,應當就是男人們窮盡一生,也要呵護備至的掌中寶吧。

擦拭完,她拿起準備的衣服,替她更換。

做完這些,茗惜已是累的滿頭細汗。

瞧著時間還早,她又換了盆水,仔細著擦拭著房內的擺設。

談不上討好,只是茗惜由心覺得只有一塵不染的房子,方能配的上這樣一位出塵清淡的女子。

正要離開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女聲。

“額....赫....穗....”

寒風一過。

茗惜頭皮發麻。

只想,此時房內只有臥床那位,想來她睡了這么多日,自然是沒有出聲的可能。

剩下的可能…額…莫不是自己遇鬼了?

打小就聽老人說,常年臥床的活死人最容易召臟東西!

從前她不以為然,也沒有避諱,不想青天白日真讓自己給碰上了。

頓時便嚇得雙腿發軟。

握著水盆的手,不覺加重了力氣,嘀嘀咕咕道,“見怪莫怪,見怪莫怪啊…我也是個苦命的丫鬟,求大仙放過,求大仙放過…”

一邊說著,一邊挪著腳往門口移動。

好在她的誠心得了諒解,身后也沒再有聲音傳來。

茗惜看著房門未關,便再顧不上其他,撒開腿就跑,一直到人多的地方,才停了腳步,心有余悸的去了洗衣房。

一直到晌午,聽人來報,說是昏睡在床的那位夫人醒了,點名要上午服侍的丫頭過去一趟。

茗惜被喚了去的路上,左右一想,估摸上午房內的女聲并不是女鬼,而是蘇姬醒來發出的叫聲。

這才懊惱自己先前的魯莽,竟然多舌講了那么些混賬話。

一路忐忑,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該用什么話搪塞過去的好。

到房中,只見蘇姬斜靠在床上,由人伺候喝著白粥。

她呆呆楞在原處,一時進退兩難。

蘇姬抬眼,眼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美的讓茗惜竟忘卻了害怕,一雙眼睛直勾勾的與她對望著出神。

蘇姬看著門口的小姑娘,只覺有趣。

滿屋子都是對自己唯唯諾諾的模樣,唯獨她,憨厚的可愛。

看她眼色又驚又怕的,不似別人那般死板呆木。

便擦了擦嘴角,對房里站著的眾人說,“你們先出去,只讓她來服侍就好。”

茗惜被點名伺候,嚇得身子往后退了半步,又怕責罵,壯著膽子走到蘇姬跟前。

蘇姬調了調臥姿,不緊不慢問道,“今晨在這伺候的人,可是你?”

茗惜點頭,又想起什么,繼而拼命搖頭。

蘇姬見她驚慌的模樣,淺笑,再問,“你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是為何?”

茗惜手指死捏著衣擺,嗯吶嗯吶了半天,才聲細如蚊回道,“早上我是伺候夫人來的。可...我絕對不是有意跑的。夫人剛醒...我不知夫人醒了...聽那聲音...以為是...我...素來膽小......便跑出去了。”

話剛說完,便聽見“噗通”一聲,身子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夫人息怒啊...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我...就是...膽子小啊...”

蘇姬聽她斷斷續續的回答,大約猜到她的意思,只得笑道,“動不動就跪做什么,你起來。我有幾句話要問你。”

茗惜不懂蘇姬心性,自然不敢真的站起,只將雙腿跪直了些,小心回道,“夫人只管問便是。”

蘇姬身子往后靠了靠,問,“你叫什么?”

“奴婢茗惜。”

“茗惜...”

蘇姬側目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問,“今是何年?”

茗惜伏著頭,遲疑片刻,道,“是...天幕元年。”

天幕元年?

蘇姬眉頭微蹙,思前想后,卻怎么也想不通這天幕是哪個朝代。

“何來的天幕元年?”

茗惜低著頭,支支吾吾道,“原是歷承十四年,不過新王稱帝,定了天幕的年號。”

“新王?”

“是,魏王。”

蘇姬覺得自己如今不止是一頭霧水,更是郁悶的要七竅生煙。

魏王!天幕!歷承!夫人!

這都是什么鬼?

她好端端的一個異能力者,怎么會淪落到這種地方?

難道是拾荒者搞的鬼?

蘇姬閉目做深呼吸,試著用最平和的語氣對著跪在地上的茗惜說,“那你可知我是誰?”

茗惜抬頭望向蘇姬,眼中疑惑不解地反問,“夫人此話何意?”

蘇姬見她神情困惑,微微蹙著眉頭,暗想自己這話確有不妥。

只是看著這姑娘與自己相處生疏的模樣,猜想這人大概平日與自己交往并不密切。

便道,“沒什么,只是見你眼生,”

茗惜聽了這話,才微微松了口氣,道,“奴婢是前不久才調過來照顧夫人的。夫人瞧著自然是眼生的。”

蘇姬低著頭,拂了拂衣袖,似漫不經心地問,“那往日近身照顧我的人呢?”

“這兵荒馬亂的,奴婢想從前府里的奴才自然是死的死,跑的跑了。”

茗惜看著蘇姬臉色蒼白。思慮她大病初愈,身體虛弱,怕是不宜提及往事傷神傷心。

便道,“夫人剛醒,好好調養身體才是,從前的事,還是等夫人身體好些了,再想不遲。”

蘇姬聽了話,側頭抬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茗惜,淺淺笑道,“的確是。既來之則安之。想來這往后日子還長著,不必急在這一刻。”

她手臂撐著床褥,身子慢慢往下靠。

茗惜見了,跪在地上的腳連忙往前挪了幾步,近身伺候著蘇姬平著躺下。

“茗惜。”蘇姬躺在床上閉上眼,語氣輕飄無力道,“我再睡會兒,你在外頭守著,若是沒有要緊的事,別讓人進來了。”

茗惜小心翼翼掖試好被褥,聲音輕緩回道,“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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