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愈那輛奢華的邁巴赫，疾馳在回家的路上。

不，那不是回家，那只是他每日需盡到的義務。他把車開進車庫，準備好一張最輕松的笑臉，迎接房內的一切。

或許，母親會因為那條新聞，而狠狠訓斥；又或許，會再次陷入癲狂狀態，不認得他是誰。

“媽媽……”

他在玄關處換好鞋子，輕松般打著招呼。

“怎么那么晚回來呢？”預料中的大發雷霆并沒有到來，林婭溫柔的為他端上爽口的小面，慈愛地說道：“喏，我給你做的小面，放了很多醬料，保證又麻又香，味道足足的。”

母親的手藝，一直都是最好的，而這六年來，家里除了餃子，就再也沒有吃過其他的。母親常說，父親是北方人，一天不吃餃子就難受得慌，他都快要忘記了，自己可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

“謝謝媽。”沈愈端過紅湯鋪底的小面，聞著那麻麻的味道，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中學時代，那時候，自己還要上晚自習，放學回家時，媽媽就會給他做上一碗小面，那股熱意，讓胃暖暖的。

林婭坐到他身邊，擺弄著手中的花朵，輕輕說道：“聽新聞上講，你要和谷恬恬結婚了。”

麻麻的味道刺激得沈愈舌尖發痛，他忐忑地放下筷子，心里已經準備了一籮筐的解釋。

“媽媽是有些生氣，自己兒子的婚事竟在別人口中知道，是我這個當媽的不稱職，忽略了你。”林婭的話出人意料，她擺弄著手里的花，善解人意般說道：“若你真的喜歡，媽媽也不是非要棒打鴛鴦。”

見自己的兒子如此吃驚，她擰著兒子俊逸的臉蛋，輕輕笑了，道：“媽媽自然不喜歡谷恬恬，甚至是厭惡的。”

沈愈放下筷子，心里如梗了塊石頭難捱。

可林婭卻好似無知無覺，她拍拍兒子的寬厚的肩膀，繼續說道：“可你外祖父告訴我，你為了娶谷恬恬，竟然拿著公司前途去賭。媽媽實在是……”

“媽，這件事情是我考慮不周，但請您相信我，龍豐的人若想跟我斗，還差了點火候。我絕不會拿著姥爺和爸爸的全部心血去賭。”沈愈觀察著林婭的神色，斟酌著解釋道。

電視上，中央電視臺正播放著往年的春晚小品，喜慶娛樂，贏了滿堂喝彩。

林婭把修整好的花朵放遠了些看，細細打量著，才滿意地放進花瓶里，又澆了些水，挨近在兒子旁邊，扶著他的肩膀，溫柔說道：“你那么緊張干嘛？難道我這個當媽的還會害你不成？”

害他？那不能夠，可如果對方是父親的死敵，他不知道母親會做出什么事情？用外祖父的話來講，母親就是被父親養的太好，除了愛情，其他都入不了母親的法眼，包括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媽媽也想過了，既然你不喜歡馮珊珊，那媽媽也不能把刀架到你脖子上，逼著你娶人家。你畢竟大了，早晚要結婚，如果阻止不了，那媽媽就選擇妥協。”林婭的話，很是通情達理，甚至帶著深深的無奈。

沈愈也坐直身子，等待母親接下去的話。

“谷恬恬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跟她的母親也算的上是朋友。雖然她父親不是個好東西，但他的女兒我也不能一票就否決，否則有失公正。”林婭徐徐道來，聽著也很有道理。

沈愈被這一席話糊的有些暈頭轉向，警惕地看著母親，但還是笑著說道：“媽媽，您這樣說，讓我很驚訝。”

“有什么好驚訝的，不過一切都是為了孩子。”說到這，林婭心疼的捂住沈愈的手，戳心窩般說道：“谷思邈是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他那是做賊心虛，害怕咱們報復他。但你知道，母親是個善良的人。”

沈愈沉默，想著谷思邈的那句，誰都可以，只要不是你！他就很想上前質問他，憑什么他不可以？憑什么他們這些晚輩要因為他的過錯贖罪？

“但你是我的兒子，是我和你爸爸的期望，媽媽知道，這些年來，家里家外都靠你一個人在撐。媽媽也沒好好的心疼你，若你跟谷恬恬真的兩情相悅，那媽媽愿意成全你們。”林婭的狀態倒挺像一個寬宏大量的母親。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電視機中嘰嘰喳喳的聲音，暖氣開得很足，讓人有些想要睡覺。

沈愈回身，順從地擁抱林婭，說道：“謝謝媽。”

他把已經放涼的小面端起，大口地吃起來，卻是食不知味。

他不相信母親的態度，能在一夕之間有著天翻覆地的變化，更不相信母親能打心眼里接受谷恬恬，但不論母親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都愿意迎娶谷恬恬進門。

大街上，汽車排起了長隊，加班至深夜的年輕人疲憊的依靠著車窗，安靜地望著霓虹燈。與屋外地喧鬧不同，吳強的工作室，卻是一片溫暖。

“現在，聽我指令，緩慢地睜開眼睛。”

盧溪輕輕地睜眼，那溫暖的燈光似有家的踏實，吳強笑著遞給她一杯紅酒，問道：“現在，覺得怎么樣？”

剛剛醒過來的身體，是從未有過的輕松與舒服，盧溪把身上的毛毯又往上蓋了蓋，笑著說道：“很好。”

吳強輕啜一口紅酒，道：“有時候，我們不甘心的不是這段感情，更不是這個男人。而是自己那么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想開了就好了。”

盧溪微微一笑，心中感激道：“吳醫生，麻煩您那么久的時間，”想了想，又小心地問道：“我請你吃飯吧。”

吳強放下酒杯，眉宇間自有一股風流倜儻。

他說道：“那好啊。”

吳強說得沒錯，沒有誰會愛誰一輩子，許承德讓她痛不欲生，可當她看到這個充滿智慧的男人，心，似乎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或許是為了報復，又或許只是想尋求新的刺激，盧溪都愿意去嘗試。

畢竟，日子都要過下去。

黑暗里，奢華小轎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車內，林豆豆將襯衫從西服褲里掏了出來，安適地點燃一支煙，吞霧里，他遙遙地看著樓房上的某一點，已經很晚了，但盧溪還沒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