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童趙祁
- 人皮偶戲
- 高貴先生
- 3064字
- 2018-11-06 19:02:13
這個高大魁梧的“人”就是陰差。
看到他手里的鏈子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他拿的是勾魂索,專勾小鬼的魂。
我當然知道他是在找那個小男孩,可是進了我的店,就得按照我的規(guī)矩來。
那陰差似乎很震驚我會不理睬他的命令,便大喝一聲:“爾等凡夫俗子,可知本差是何人?”
“小小陰差也敢在影坊造次,黑白無常的腦子進水了嗎?”我冷笑一聲,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一指紅箱子。
不等那陰差反應過來,三只皮偶撞開箱蓋騰空而起,將陰差團團圍在中間。此時陰差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些懼意,卻仍不肯松口:“速速把逃犯交出來,本差饒你不死。”
我冷哼一聲,不再與這小陰差廢話,當即指揮皮偶,開始蠶食他身上翻滾的陰氣。
頓時,漂浮在陰差周圍的三個皮偶張開嘴,嘴角咧到耳根,大股大股的陰氣立刻從陰差的身體里被吸了出來。那陰差慌忙要躲,卻被強大的吸力禁錮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你知道本差是誰嗎?”他開始慌張地大叫:“本差可是白無常身邊最得力的陰差,要是本差有個好歹……啊……”
“聒噪!”隨著我一揮手,他一聲尖叫,三只皮偶的吸力再次加大,瞬間這陰差的身體就有變透明的趨勢。
這樣僵持了大概三四分鐘,那陰差終于承受不住,開始求饒:“大人……小的知錯了……饒了我……”
我挑了挑眉:“那現(xiàn)在可以滾了?”
“滾……我滾……”
見狀,我揮了一下左手,三只皮偶咧開的嘴猛地合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咔”,然后不等我再說什么,那陰差就連滾帶爬地奪門而逃。
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確定那陰差不會再來了,我關(guān)上店門,轉(zhuǎn)身看向柜臺:“你可以出來了。”
半晌,那小鬼才從柜臺下面爬出來。臉上的表情透著害怕,他往我跟前走了三步,猶豫了一下,又退了兩步。
“說吧,什么事。”我瞟了一眼還飄在空中的皮偶:“竟然知道我這里陰差查不到,你好大的膽子。”
“大哥哥……”他的聲音細若蚊蠅,我勉強能聽清:“我……我想讓你幫我殺個人。”
“誰?”
“我……我不認識……”
我有點壓不住心里的怒火了,沒好氣地說:“耍我呢?信不信我立刻讓皮偶吃了你?”
他嚇得一縮脖子,連忙擺手:“我說的是真的,有壞人,把我賣進這里……他們打我,然后讓我躺在一個臺子上,等我醒了我就成這副樣子了……”
“你要報仇?”
“嗯!”他重重地一點頭:“他們給了我爸爸媽媽一些錢,就把我?guī)狭碎L長的車,然后就不停地打我……還有別的男孩女孩……”
聽起來像是拐賣兒童,我走近了這小鬼,掀開他破舊的“衣服”一看:一道巨大的刀口從胸骨開到下腹,里面的內(nèi)臟全部不翼而飛。
倒賣器官。
我嘆了口氣,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趙祁……”
“誰讓你來找我的?”我笑著輕輕地摸上了這孩子的頭頂,一旦他露出任何馬腳,我就會立刻捏爆他的腦袋。
“大哥哥門口掛著陰鈴。”他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沒有一絲眼白:“小時候爺爺說過,只有大出息的人才能在門口掛陰鈴。”
“呵……”我笑了,手從他頭頂上移開,兩只手指再次并攏,一指紅箱子,三只皮偶便聽話地落回了箱子里,我走過去扣上箱蓋,然后推了推彬子:“彬子,醒醒。”
我連續(xù)叫了好幾聲,彬子才揉著眼睛醒來:“老板……幾點啦……”
“五點。”我從柜臺抽屜里拿出個小瓶子,遞給他:“牛眼淚,抹上。”
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激動得手都在顫抖:“老板……我抹了這個就能見鬼了。”
“嗯。”我點頭,然后扭身和趙祁說:“趙祁,這兩天你就跟著這個哥哥吧。”
只見趙祁還是有些害怕:“這個哥哥身上的光……疼……”
我一拍腦門,哦對,彬子八字太旺,一般小鬼都近不了他身。
想了想,我說:“要不你先在陰鈴里呆著?”
這時,彬子已經(jīng)抹好牛眼淚了,只見他一臉好奇地看著趙祁:“這就是你說的小鬼?”
然后不等我說話,他就自顧自站起身,拍了拍趙祁的肩膀:“小弟弟,以后哥罩著你。”
他這一拍不要緊,趙祁像是被滾燙的開水灼到一樣,馬上竄到了我身后。
“彬子,不要隨便摸小鬼,你陽氣太旺,他們受不了。”
“喔喔,對不住啦小弟弟。”他恍然大悟,立馬向趙祁賠不是。
趙祁只是個小孩子,不一會兒就對彬子放下了戒心,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就這么聊開了。
拐賣兒童,倒賣器官。
我揉了揉眉心,這還真是個大單子。
我已經(jīng)猜到了趙祁為什么說辦完事才能付我報酬,一般上干這種缺德事的團伙里,都會有一個懂陰陽的“陰陽先生”。為了防止怨氣沖天,陰陽先生都會布下陣法,牢牢地鎖住冤魂的怨氣。這些怨氣久而久之就會成為實體,形成一塊怨骨。
怨骨威力強大,是做皮偶骨架的好東西。可惜,這玩意兒的形成實在是太不人道,所以我一直沒機會動手去做。
趙祁身上雖有怨念,但并無怨氣。應該是在死后立刻被陰陽先生用怨骨抽了怨氣,否則,開膛破肚之仇,趙祁早就變成厲鬼了。
這次送上門的怨骨,不要白不要。
見彬子和趙祁聊得火熱,我跟彬子說:“我上樓睡一覺,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彬子擺擺手,表示聽到了,于是我就上樓睡覺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無法入眠,在翻第七十四次身的時候,我抓了抓頭發(fā),起來去廚房倒了杯水。
一口喝完,我撐在洗手臺上,回憶了一下這三十年來我都干了什么。
好像干了許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沒干。
我再次揉了揉眉心,長呼了一口氣。
然后我聽到了大門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
白歡?我拿著杯子疑惑地探頭,因為沒有開燈,整個客廳籠罩在黑暗中。
隱隱約約,有個人開了門走了進來。
“白歡?你怎么來得這么早?”我問。
一個身影變成了兩個。
死一般的寂靜。
我摸到了廚房里掛著的剔骨刀,反手握緊:“誰?”
“是我。”其中一個黑影答道。那身影有些嬌小,即使在黑暗中的曲線也非常飽滿,我松了一口氣。
“下次來之前給彬子打個電話。”
“嗯。”她走進了廚房,我大概可以看清了她的表情。
將剔骨刀掛好,我打開水龍頭開始洗剛剛用的杯子,一邊洗一邊問:“那是誰啊?”
白歡沒有說話。
我感覺不妙,一回頭,那黑影竟已悄無聲息地貼到了我身后。
黑影是個老人。
花白的頭發(fā),滿臉的褶子,耷拉著的眉毛。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十成十的震驚。
因為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師父,墨荼。
“師……父……?”我拿著杯子的手都有些不穩(wěn)。
這是怎么回事?
師父不是死了嗎?
師父不是死了三十年了嗎?
師父見我認出了他,沉著臉,我都沒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臉上便感受到一股大力,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邊倒去。
“孽徒!”
我更加錯愕,扶著冰箱,不敢置信地問:“師父?我犯什么錯了?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
后面的話我沒能說出口。
胸前一陣劇痛,我低頭,師父的手握著我剛剛掛好的剔骨刀,穩(wěn)穩(wěn)地插在了我的心口。
喉頭一陣腥甜,連任何反抗都來不及,我緩緩地滑落倒在地上。
我不明白師父為什么一見面就下殺手。
滿嘴的鮮血開始倒流進氣管,而我連咳嗽的能力都失去了。
然后我看著師父輕輕劃開我的胸膛,伸手進去,掏出了那顆琉璃心。
舉到我眼前,狠狠一捏。
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映入我眼簾的是窗外灑進來的陽光。
我呆愣愣地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貼著后背的衣服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原來是夢啊。
我甩了甩腦袋,想把剛剛在夢中的那種無力的恐懼甩掉。
我是太想師父了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能是最近發(fā)生的事情比過去三十年加起來的節(jié)奏都快……
但是為什么也會夢到白歡?
那張姣好精致的面容浮現(xiàn)在我腦海。
又在床上枯坐了十來分鐘,我才下地去洗漱。
我告訴自己別想太多了,就是個不著邊際的夢,涼水洗了把臉,夢的內(nèi)容就忘了大半。
看看掛鐘,原來已經(jīng)下午一點多了,換了衣服下樓,彬子正坐在柜臺后面打瞌睡。
別的沒學會,在柜臺后面打瞌睡學得倒是挺快!我心想,然后走到他身邊,推了推他:“上樓睡去,下午不營業(yè)了。”
彬子眼睛都沒睜開,含糊地應了一聲就上樓了,看來是真困了。
推開店門,看了一眼門上的陰鈴,我把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掛好,店門鎖好,拿著陸有凌給我的地址,往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