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蚩尤之印
- 人皮偶戲
- 高貴先生
- 3235字
- 2018-11-06 19:02:13
白歡請我破的第一個案子就這么結了。
陸有凌對我的皮偶術有些嗤之以鼻,我想了想,他的偏見也不是全無道理。
皮偶術僅僅再現了被害人的死法,并沒有在破案過程中起到什么關鍵性作用。
離白歡上司給出的三個月期限還差很久,這個案子就這么破了,我心里總有些不踏實。
那天我在證物室翻看許瑩瑩的日記時,白歡半路忽然殺了回來,我只得將手里的日記本放下,然后跟著她從證物室回來。
等我再想去看看的時候,白歡是這么跟我說的:
“不巧了,這個月所有案子的證物一起進了總部的證物倉,還有一部分不能保存的直接被銷毀了。這次的案子就屬于不能被保存的,所以從酒吧里搬出來的所有東西已經全部被銷毀了。”
我只能惋惜的點點頭。
她沒問我到底想看什么,我也沒打算現在就讓她知道。
彬子倒是對皮偶術非常感興趣,前幾天纏著我給他講講。實在是被他煩的不行了,我威脅他再那么多問題就開除他。
誰知道聽了我的話這小子是安靜了幾天,然后今天他拿著梁警官的一封“家書”來咖啡店找我。
他說這事的時候我本來在削木人,聽完他讀的信后,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木人的腦袋削下來了。
信的意思大概是梁警官非常欣賞我的皮偶術,然后覺得我很厲害云云,希望我能在平時對彬子指點一二,最好能收個徒弟什么的。然后還說最近他被派去外地公干,還請我多照顧照顧彬子。
看得出來梁警官確實是個憨厚的人,他想說讓我幫忙看著彬子,然后他可以付我學費,但又覺得這么說不太好,最后憋出來一句:墨大師,您要是需要什么資金盡管開口,我梁某一定如數奉上。
我聽了,有些哭笑不得。
彬子都動員梁警官了,不好再拂了梁警官的面子。可皮偶術也不是兩三天就能學會的,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先教教彬子如何煉體,一方面強健的體魄是皮偶師必須具備的,二是這小子要只是說說玩玩,就當是帶他鍛煉了。
至于所謂的“學費”,我跟彬子說,只要他一直打點著店里的事情就好。
這兩年店里的客人也不多,很多時候都是彬子一個人包辦從刷杯子泡咖啡到服務員收銀員,大多數時候我要么在完成晚上接的外快,要么在柜臺后面蓋著雜志打瞌睡,彬子拿著藍領的工資,操著總裁的心。
教他也不是不可以,師父肯定也不希望皮偶術在我這里斷了傳承。
可若他學會了,就會像我被不停地追殺。
這些他可能都還沒考慮清楚。
夜已深,我坐在柜臺后面,修補著眼睛壞掉的皮偶。
把破碎的白色棉絮塞進皮偶的眼眶,我用宣紙蓋住了那個窟窿,抹上了一圈膠水,然后從紅箱子里拿出了一支朱砂筆,畫上了兩只眼睛。
“叮鈴叮鈴……”
店門右上角掛著的小鈴鐺隨著店門的打開而響了起來,我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表,凌晨一點多了。
走進來的是個小男孩。巴掌大的小臉白白凈凈的,一對全黑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兩只小手無意識地緊抓著自己的衣角。
他的雙腿以一種怪異的方式呈現在我面前,兩個膝蓋向外翻,腳跟向前,腳尖向后。
小男孩還沒有柜臺高,但他自己繞過了柜臺,來到了我面前,說:“大哥哥,你好。”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看到門外掛的價格了?”
他怯怯地點點頭:“我看到了。”
“什么事情?”
“大哥哥……你能不能……先幫幫我,我再付錢?”
“先付錢,后辦事,這是規矩。”我低下頭,繼續給皮偶的眼睛上色:“給不起就走吧,潘家園有很多比我厲害的人,他們幫你收錢還比我少。”
小男孩的手指用力絞著衣角:“我可以給你兩倍的鬼發。”
“規矩和多少酬勞沒關系。”我上好最后一點顏色,然后把皮偶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還有什么需要顏色需要補一補:“你走吧。”
“三倍。”
我聽了,抬頭,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鬼:“鬼要吸取十年的陰氣才會形成一束鬼發,小朋友,不要亂吹牛。”
“我沒吹牛,我拿得出來……”他又頓了頓,才說:“不過大哥哥你要自己去取,那個地方我進不去。”
這就讓我有些好奇了。
但是這點好奇心還不足以讓我心動,于是我擺擺手:“規矩就是規矩,你走吧。”
那小鬼見我不肯松口,又在柜臺前躊躇了許久,才推門離去。
這樣的情況并不是第一次發生。
三年前,有一個稍微有些道行的百年小鬼,想讓我替它找自己尸體究竟埋在哪兒。
它一進影坊的門,就出言不遜。
“你這個偶店太破了。”
“一束鬼發太貴了,我沒錢,你得幫我。”
“你不管?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店?”
最后當然是我將它在我小店門外掛了七個晚上,七個皮偶輪流取吸食它的陰氣,最后它魂飛魄散了。
打那兒起,就沒有小鬼敢來店里鬧事了。
把皮偶和朱砂筆放回紅箱子里,我抱著胳膊,在椅子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研究那半塊印章。
一夜相安無事。
不過彬子今天來的特別早。
“現在才五點半,你這是……”我看了一眼他身邊的行李箱。
“我爸出差了,我一個人住……害怕……”
揉了揉額角,我說:“行吧,樓上最靠近廚房的房間,你稍微打掃一下。”
“謝謝老板!”
我搖搖頭,剛想回到柜臺后面,忽然想起來,彬子好像學的就是考古。
“彬子?”
“啊?”
“你考古系的?”
“對啊,怎么啦老板?”
“一會兒下來,幫我看個東西。”
我給彬子看了看那半塊印章,他像模像樣地看了半天,然后小聲說:“這個……我……目前看不出來……”
翻了個白眼,我把印章也收到了紅箱子里。
“不過,”他又說:“印章上刻的,應該是蚩尤。至于印章印什么……只有半塊,我還真看不出來。”
蚩尤是上古時代九黎氏族部落的首領,驍勇善戰,是兵器的始祖,戰爭之神。
許瑩瑩為什么會交給我這樣一個東西?
我知道她想讓我看到的并不止這個印章,那些被銷毀掉的日記里肯定也有其他的信息,可惜了。
許瑩瑩有可能知道三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現在她死了,我也無從查證還有誰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
還是去潘家園問問,只能從這個蚩尤印著手了。
潘家園離我這里并不遠,而且這件事情雖然重要,但是不急,這事就被我放到了一邊。
平時晚上接的活,都是些小事,比如去看看家人,還愿這類的。最近接的單子比較少,閑下來的大把時光,卻被彬子占了。
這小子自從搬到店鋪樓上,就沒閑著。一會兒拿著一本二手書店淘來的周易問這問那,一會兒又要看看紅箱子里到底都有什么,一會兒又問什么時候可以開始學皮偶術。
看他好奇心這么重,我就簡單和他說了一下如何提取做皮偶的材料。
不出我所料,這小子聽到一半便捂著嘴去廁所狂吐了。
陸有凌下午來店里看了看,然后跟我說:“我希望你能找時間去見見我父親。”
我沒有問為什么,因為他給我看了一張照片。
那張黑白照片上,照的就是我手里這塊印章。
完整的印章。
我眼皮跳了跳:“哪兒來的。”
“家父很想跟你談一談。”
我思考了很久:“那天你看見了?”
我指的是他看到許瑩瑩塞給我鑰匙了。
他翻了個白眼:“你在證物室那天,我正好在監控室。”
我摸了摸鼻子:“白歡知道嗎?”
陸有凌看了我一眼:“不知道。”
我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送上門的突破口,不要白不要。
陸有凌可能沒想到我答應的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說:“家父以為你不會答應。”
我沒問為什么,岔開話題,聊了聊別的,陸有凌也識相的沒有再提這件事。
臨走之前,他給了我個地址。我讓彬子幫我查了查,是個老的四合院。
晚上我和彬子坐在柜臺后面等單子,彬子一開始倒還好,后半夜說什么都堅持不住了,趴在柜臺后面睡著了。
我也沒喊醒他,把七個皮偶拿出來,一一擦拭一遍,然后又擦了擦箱子里其他亂七八糟的小零碎。
這時,門上的鈴鐺又響了。
還是昨天的小男孩。
只不過他今天一臉驚慌失措,撞開店門就直奔柜臺后面,然后藏到了桌子下面。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怎么回事,只見店外四下無人的街上忽然刮起了一陣陣大風,然后一個衣著怪異的人停在了我店門口。
他推開門,門上的鈴鐺見風,開始瘋狂地響動。
彬子卻依舊睡得很沉。
那人看也沒看我一眼,四下環視不大的咖啡店,似乎在找什么。
我沉下臉,走到柜臺旁,剛好擋住了小男孩藏不住的腳:“不知閣下光臨小店,可是要做生意?”
那人極其高大,一身漆黑的衣服,手里拿著一條腕子粗的鐵鏈子,鏈子末端似乎還滴滴答答掉著血珠。
他看了我一眼,說:“速速交出逃犯。”
他的聲音很尖細,與他的外表形成極大的反差,卻也坐實了我的猜想。
見我不說話,他又說:“快把那個臭小子交出來,否則勾了你的魂!”
我掏了掏耳朵:“看見外面寫的告示了嗎?陰差,既然不是來做生意的,那么請你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