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心以劍相指問：“周瑜，我問你，錦瑟姐姐怎么死的？”

周瑜怔忡無言，魯肅已告知秦沁心錦瑟亡故，當時未見她在意，連一句多問都沒有，現在突然復提，必有緣故。

白錦瑟枉死，周瑜身為夫君的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的頭深深垂下：“是祝融之禍，誰也料想不到。”

“是嗎，就這么簡單？”

事情當然沒這么簡單，周瑜不愿多提，更不想將小喬牽連進來，一個字一個字道：“就是這么簡單。”他低著頭，用力吐出的每一個字就像要在地上砸出一個坑來證明，掩飾心虛。

秦沁心問：“這樣說，如果這次小喬難產而死，那也是天意，與你無關了？”

周瑜聽秦沁心詛咒小喬，毒辣非常，瞬間面沉土色，抬頭對著秦沁心雙目噴火：“我警告你，別碰小喬。”

“你很愛你的小喬夫人，對嗎？”

周瑜不容置疑道：“當然，她是我夫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當初錦瑟姐姐嫁你為妻，本以為是尋到值得托付一生的夫君，哪曾想到，會落得這個下場？你現在心里只有別的女人，你對得起錦瑟姐姐嗎，你不覺得愧疚嗎？”

周瑜啞然，轉過身面壁自問，他當然對不起白錦瑟，但他不能再對不起小喬，“不是這樣的，錦瑟在我心中無人可以取代，但她已亡故，我保護小喬，也是我為夫君的責任。”

秦沁心咄咄逼人道：“是嗎，那是因為你以為她死了，才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種無可驗證的話，如果錦瑟姐姐還活著，你選她還是小喬？”

周瑜一愣，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也不是問題，小喬進門時錦瑟已是他妻子，后來錦瑟過世，小喬才扶正為妻。

若當初錦瑟反對他納妾，周瑜絕不會娶小喬。錦瑟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凡事都以他為重，全心全意為他。但錦瑟對他再好，也是他二人的事，與小喬無關，作為男人這點擔當他還是有的。

“說啊，你會選誰？”秦沁心不罷休的追問，雖然這個選擇中沒有她，但她只允許自己輸給白錦瑟，不能輸給小喬。

可對周瑜，這二人，一個是他刻苦銘心的愛人，一個是與他攜手相伴的嬌妻，他如何能分出個叔伯輕重。

周瑜無法回答秦沁心這個問題，兩條擰著的眉毛似乎在求秦沁心不要為難他。

秦沁心點點頭似尋到了她不想要的答案，“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對嗎？我真替錦瑟姐姐不值。”

周瑜緩緩轉身，看著秦沁心對自己失望無比的眼神，心被什么戳中痛了一下。自己侮辱她，拒絕她，甚至毒害她，秦沁心都能機巧化解，不以為意，可現在，因為他沒有保護好白錦瑟，她對自己失望了。

物傷其類，秋鳴也悲，秦沁心終于在白錦瑟的命運中明白自己為什么一而再三拒絕她的原因。

七年前那場大火，斷送了錦瑟的性命，周瑜為了彌補罪過，也將愛情殉葬，不再納妾，更不再享風花雪月，一夜之間，他老了一個歲月。

可笑的是看不透的俗人還在夸他重情重義，唯獨秦沁心看透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一個心狠手辣的無情人。薄情寡義，罵的一字沒錯。

二人沉默了很久，誰也沒再開口，于正尷尬的夾在二人中間，不知這份安寧是好事還是壞事。

秦沁心抽出白錦瑟送她的帛帕，輕盈的飛在空中，揮劍將帛帕刺碎，一片一片輕飄飄的落在腳下，就如十年的歲月，無聲無息，只承載了那不值一文的情感。

“從今天起，你周瑜就在我秦沁心這里除名了。”秦沁心收劍，周瑜雖不懂“除名”的意思，但也知秦沁心是在同他決絕，“錦瑟姐姐的事，我秦沁心擔在身上，不管是誰害她，我都要他血債血償。”

“秦沁心，你站住，”周瑜突然醒悟過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錦瑟是因為廂房失火遇害，這是天災，不是人禍。你若怪我沒保護好她，我周瑜認了，你想怎樣，一把火燒死我嗎？”

秦沁心不理，周瑜大步追上攔在秦沁心前，“告訴我，為什么突然要查錦瑟的死？”

“因為，”秦沁心終于避開周瑜眼神，空洞望著他處，“不值得！”

白錦瑟對周瑜的感情不值得，她秦沁心十年的期盼也不值得，不值得等待，也不值得信任，不值得付出，也不值得愛。

簡簡單單答了三個字，就如三巴掌抽在周瑜臉上，原來真正要羞愧的不是敢愛敢恨的秦沁心，而是他這個無能的“偽君子”。

秦沁心凄然走出將軍府在門前碰見被周瑜傳來的衛鈞，衛鈞見秦沁心臉上有未干的淚痕，神色不同往常，一躍下馬上前關心：“怎么了，這是？”

“你來這里干什么？”秦沁心背身抹了把眼淚，見衛鈞換了六品官服，衣冠楚楚，更風采英姿。

衛鈞如實道：“是大將軍傳我來的，”衛鈞不避嫌的用官服的衣袂替秦沁心拭淚，他在這碰到秦沁心一點也不奇怪，周瑜不待見秦沁心也在他意料之中。

“沒什么，你去吧，”秦沁心悶悶道。

衛鈞退步再攔住秦沁心，二人貼身相撞，下顎恰好碰見秦沁心腦門，“你又去哪里，稍等我片刻，我進去拜見大將軍，馬上出來找你，好不好？”衛鈞一貫的溫柔如水。

秦沁心悶著氣道：“現在不是見到了嗎，還見我做什么？”

衛鈞不避嫌的伸手為秦沁心拭淚，“瞧你這可憐樣，是不是自討苦吃，乖乖跟著我不好么？”

秦沁心抬眼看著玉面衛鈞，以前是因自己從小的志愿，要周瑜做自己第一個男人，現在周瑜被除名了，衛鈞的資本，成為“替補”可是當之無愧。

但秦沁心現在確實沒有談情說愛的心情，她用手指在衛鈞胸前滑動，衛鈞握住她冰涼的玉手，“好了，不要哭了，他不要你，我衛廷明要你。”

本來是一句調情的玩笑話，可在秦沁心耳中聽著百般不得勁，猛的抽出手，不服氣道：“誰不要我，從來只有我秦沁心不要別人的，沒有誰敢不要我的！”推開衛鈞，氣呼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