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遇見
- 亂世凰華
- 明明一冉
- 3198字
- 2018-09-21 09:40:57
腳下不是別的,卻是一條胳膊粗的巨蟒,蟒蛇蛇皮黑的發亮,在地上摩擦出“嗖嗖”聲,教人毛骨悚然。
巨蟒慢慢的,一寸寸的滑過墨染腳邊,并沒注意到這位不可忽視的美人。
墨染腿哆嗦的像暴風中的樹苗,雙手扶著門支撐著,心里已沒有“救命”的想法,只一遍遍絕望的吶喊“死定了,這次死定了。”
蟒蛇滑過,藏身進巷子里地上放著的一張廢舊蒲席中,墨染注意到蒲席旁還疊放著幾個竹筐,借給她一個膽子,她也不敢過去瞧瞧竹筐中那些正待孵化的蛇蛋。
笛聲戛然而止,“漂亮姐姐,”墨染聽到聲音,轉過頭見一個帶著土色氈帽的小男孩進了巷子,小男孩個子高高的,身材也很壯實,手上提著兩只穿了翅膀的活雞。
小男孩雙目斜視,嘴巴張著,鼻子下掛著青色鼻涕,對她流哈喇子笑,卻是個傻子。
“姐姐,”小男孩拍著手道,“娘,漂亮姐姐。”
男孩后還跟著一人,從“娘”的叫聲可以判斷是名女子,她穿著一身黑,腳下皂靴,頭罩黑色帷帽,把自己遮得嚴實。
墨染看怪物一樣盯著二人,小男孩對著她傻笑的模樣教人很不舒服,墨染貼著緊閉的大門,還沒收回被蟒蛇驚嚇的那股神氣,整個人暈暈乎乎中。
“你是誰?”被黑色遮蓋的女子問,她的鼻音很濃,聲線像缺了一個音節,帶著點病態的疲憊,再加這身裝扮,整個人古里古怪,難以定性是人是鬼。
“我叫墨染,是周府的丫鬟。”
“哦,墨染?你父親是墨唯?”
墨染吃驚此女居然認識自己的父親,“以前就說你不錯,果然出落得標致,”女子言語聽起來無惡意,但聲音的確太怪,好像有人拿一把毛刷子糙著皮膚,起一層雞皮疙瘩。
墨染不敢做聲,“姐姐,漂亮,”傻孩子笑得很開心,嘴長得很大,看著更傻了。
“墨染,這是我兒子,冬至,”女子手搭在傻兒子肩膀上。
“冬至?”墨染聽這名字就能推測這傻兒子啥時候生的,這個名字起的也太隨便了。
“他蠻喜歡你的,你能抱抱他嗎?”女子請求,墨染當然不愿抱這個傻兒子?但又不知如何拒絕。
女子耐心等著,墨染是個軟性子,不善于拒絕別人,磨磨蹭蹭走到男孩身邊,小男孩開心極了,不停縮著清鼻涕,墨染皺眉,不情愿的表情出賣了內心。
女子把小男孩拉過來,拿出一條巾帕為他擦掉怎么也擦不干凈的鼻涕,又接過男孩手中提的雞。
女子的手也戴著黑色絲綢縫制的手套,整個人包得密不透風,墨染真懷疑她能否喘過氣。
墨染不情不愿蹲下身,忍著嫌棄的表情抱了一下小男孩,敷衍一下迅速起身。
小男孩開心極了,臉紅撲撲的像蘋果,“冬至朋友很少,從小到大只有我這個娘陪著他,謝謝你,墨染。”女子道謝,墨染感覺到一位母親的良苦用心,卻對自己不夠真誠的擁抱略微慚愧。
“沒其他事,奴家···奴家先告辭了。”墨染小心翼翼道,她對奇怪女子身份不好奇,更從心底排斥,怕沾惹上關系。
女子拉小男孩在狹窄的巷子里給墨染讓開一條道,再無多言。
墨染走出兩步,于心不安道:“這,這巷子里藏了條大蟒蛇,就窩在席子里,你們也不要進去了,快離了這吧。”
冬至傻傻道:“那是大黑,姐姐,大黑可聽話了,不傷人的。”
墨染吃驚,這兩人居然認識那條蟒蛇,女子解釋道:“墨染,那條蟒蛇是我養的,可做上等藥材,我們來城鎮就是為了將它賣個好價錢。等天黑人少就帶它走,還請姑娘保密,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孤兒寡母掙點錢生活不易。”
墨染微微點頭,想到什么,取了耳垂上一對金耳環遞給黑衣婦人,婦人踟躕收下,并未道謝。
墨染顧忌那條駭人蟒蛇,不敢多逗留,快步走出巷子。
墨染轉出小巷,想通正門回府,但周府府大院深,南偏門離正門隔了條正陽街,繞了幾百米遠,無法,墨染低頭羞容過街,盡量收斂低調,但這窈窕身段,青絲垂髻,紫緞華服,裊裊婷婷走在街上自然形成一段風景。
一路砸來的眼球比秋雨還密集,驚贊的目光比金陽還熾熱,眾人都對這份突然到來的美麗保持默契的安靜,注目欣賞,沒有人想打擾這位羞澀美人。
但一聲鑼響不討好的出來與之爭鋒,先聲奪人的操著嗓門,振聾發聵的奪取人們注意。
墨染皺眉捂住耳朵,見一群官差大搖大擺走在街上,手上敲著銅鑼,口內吆喝:“大家都過來看看,官府出了懸賞告示,只要緝拿此女送到衙門,賞黃金百兩。”
眾人聽到這么重懸賞,一窩蜂跟著官差擁到告示榜前,榜上貼著的告示不僅有文字描述還畫了女犯肖像。有認字的不認字的,都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不知一名女子,能犯什么大事,居然值官府出百兩黃金懸賞。
“此女報名叫秦沁心,因在悅君樓犯了人命官司被官府緝拿,此女十分有手段,害人不淺。眾位游走江湖的英雄若是遇到,請及時送交官府領取賞銀,為百姓除害。”說完又敲鑼打鼓去下一處張貼告示。
墨染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湊,但也忍不住好奇,脖子長長伸著遠遠望著,腳不停步,沒把眼睛放在前面撞到一個眼睛也沒看路的人,二人都走得急,撞了個滿懷。
墨染慌忙回頭,恰對一張俊臉,先不顧腦門前的疼,心卻似被什么撞了一下,靈魂出竅一般成了木偶,連口中那聲“啊”都被吞下半截,張著嘴呆呆望著。
衛鈞見到墨染,也被這超凡脫俗的美色驚到,但他是個城府極深之人,就算心中喜愛,也不會表露半分,只微微一笑,彬彬有禮道:“姑娘,你沒事吧?”
墨染回過神,低頭將手攏進衣袂,墨染的手不好看,五指短小,大將軍評論,這雙手彈不出好曲,一度讓她自卑,算是她對自己最不滿的缺點。
衛鈞道歉:“實在抱歉,在下只顧看熱鬧,眼沒看路,沖撞到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墨染依然看著衛鈞不做聲,“姑娘若沒事,在下告辭了。”衛鈞賠禮后朝告示匆匆走去,墨染眼睛不眨的注視衛鈞背影,心也跟著牽走了。
墨染終于能體會男人對她的感情,原來真正的喜歡,的確讓人念念不忘,鍥而不舍。墨染見到此男,已不在乎什么周府,什么大將軍,什么武魁大賽,方才自認為翻不過的重重煩惱瞬間煙消云散。眼里、心里突然開闊出新的世界,喜怒哀樂皆系掛在這位白衣公子身上。
以前,喬子羽說一見鐘情,墨染還不信,但現在,她相信了,因為出現一位美男子,好看得讓她相信。
衛鈞看著秦沁心被通緝的告示,笑得春風滿面。
韓清霖去官府報官,悅娘不能白死,而張繆中毒成了閹人,陸明又失蹤下落不明,這更是兩件脫不開的大案。秦沁心的麻煩,大了!
更好笑的是,秦沁心把周瑜拉進來,指望周瑜能替她出頭,先不說他們是何關系,但周瑜受兵符之難已自身難保,她這一把煽風點火,徹底把這位大將軍推向風口浪尖之上。
想必現在最恨她的就是那位據說身染重病的大將軍,還好臥床不起,就算起來了,也要被“害人不淺”的秦沁心氣倒下。
衛鈞樂得心滿意足,走上前揭了告示,在眾人詫異眼神下,志在必得走了。
衛鈞步履輕快走在街上,以他謹慎的心思很容易就發現身后有人跟蹤,回頭見方才沖撞了的美人在后,衛鈞停步等著,不知美人找他何事,誰料那美人也停了步,與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衛鈞只能自己上前問話:“姑娘,你在跟蹤我嗎?”
墨染不置可否,她知道若自己不跟著,只怕這一輩再見不到這位公子了,就算跟著,也只能多看那么一眼。但她還是愿意跟著。
“你叫什么名字?”衛鈞問。
“奴家,墨染。”
衛鈞恍然大悟般笑道:“原來你就是墨染,”墨染也知武魁大賽讓自己名揚江東,但這位公子認識她,依然讓她喜出望外,“那可是巧了,我是你未來夫君,”
墨染驚訝抬眼,似乎要把衛鈞的話看見才信是真的,“在下衛鈞,字廷明,此次武魁是我囊中之物。你不用跟著,乖乖回家等著我來娶你。”衛鈞似乎在開玩笑,又似乎在認真,臉上笑容淡似漣漪,風一吹就散了,讓墨染捉摸不透。
衛鈞道:“在下還有要事纏身,姑娘國色天香,還是不要在街上拋頭露面安全,恐激起歹人心思。來日再見,告辭!”說完頭也不回走了,就像方才那幾個官差,留了一個重要告示任人揣摩,自己卻事不關己走了。
墨染細細思索衛鈞之言,著實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她充滿了喜悅,這種喜悅足以豐滿她這一生,令她回味無窮,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墨染久久佇立在原地,想把這一刻留長久一點。
因為她知道,幸福總是轉瞬即逝,它不屬于任何一個珍惜它的人,人們只能憑借對它的印象來幻想它的模樣。
墨染在心里描繪著自己幸福,而在她今后的一生,再也沒這個機會感受到這么強烈而立體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