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就是你什么也看不出來，阿邯在心底里這樣得意地想。

阿邯看向太子爺，“殿下可還記得上次我們在十里煙霞說過的話，我說太子爺這一生本是福薄，太子爺與白豆兒的故事的名字叫做‘放手’，而太子爺真的放手了，福祉自然增厚，而宋丹良與解鈴的這個故事叫做‘挽回’，如若殿下真的可以挽回，定會在此生有別的好運。”

太子爺仔細思考了阿邯話的意思，頭搖得向撥浪鼓，“這個……本宮可真沒把握。”

阿邯面上帶有難色，“唉，我便實說了吧，如若殿下不能順利完成這個故事，我們很有可能會被……”

“會被什么？”

阿邯露出絕望神情，“會被困在在幻境里，”她攤開手，“我倒沒什么，在哪里都一樣，太子爺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在這幻境中制造幻影，讓殿下做幻境里的太子爺，也不比真的太子爺差，甚至……甚至可以讓老陛下明天就駕崩，讓殿下在幻境里提前登基……”

太子爺打斷她，“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本宮為什么要陪你困在在幻境里過日子？”

阿邯站得端正，“是我陪殿下困在這里過日子好吧？”

太子爺也不落下風，“是你硬讓本宮來演戲的。”

阿邯道，“是殿下求我想辦法討回珧州三郡的！”

太子爺急道，“是你欠本宮錢。”

阿邯道，“我欠殿下什么錢？”

“買畫的錢！”

阿邯笑了，“畫是殿下買的，畫也在殿下手里，且說，又不是我拿刀逼殿下買的那副畫，殿下可怪不到我頭上！”

“……”太子爺指著她，“本宮勸你，見好就收。”

*好，見好就收。

太子爺道，“接下來，怎么做？”

“演戲，繼續演，”阿邯道，“讓這個故事有一個好的結果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我也做不到，其實也有別的法子，只要太子爺把劇本放棄，真正融入這故事，做得多做得少，都不要緊。”

阿邯作勢去搶太子爺的劇本，只見他突然轉身，以背朝向她，將劇本緊緊抱在懷里，“原來你在這里等我呢？”他警惕地睨著她，道“本宮本能地覺得這不會是一個好故事，本宮不想摻進去這檔子事。”

阿邯笑著看著他，心里卻打著別的小算盤，正打算去搶，卻一腳踏空，自山坡上滾落，太子爺心內一急，松了劇本趕緊伸手去抓他，卻慢了半拍，一下子失了平衡，也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他的心里起了異樣的感覺，就像一顆石子，叮咚一聲落入寒潭，自那里向周邊泛起一圈圈漣漪，只是這波紋還未到彼岸就已經消散，這種感覺的戛然而止讓他心里癢癢的，有什么東西將要磅礴而出，卻找不到出口，。

他們從很高的地方滾落，卻覺得沿途都是軟綿綿的，一路掉落竹息草的叢中，太子爺道，“你的身體是不是有毛病啊，說摔倒就摔倒。”

他一起身，不僅發現懷中劇本不見了，而且之前他們跌下的那座險崖也憑空消失了，遠處的高山也不見了，世間只余這一片長滿竹息草的無際原野。

太子爺四面環顧，“這里……”

阿邯看出太子爺的疑問，道，“這里便是太虛幻境的本來面目，所有的一切都是竹息草編織的幻境，我通過琥珀珠和太虛之境達有契約，琥珀珠一旦被收起，它的神力會逐漸在太虛之境消逝，所以待它的神力逐漸減弱，它最后幻化的山崖也就不見了。”

太子爺聽完之后嘆道，“神奇，本宮相信這不是妖邪之術了。”

阿邯笑了笑，“這就神奇了，更神奇的在后面。

太子爺眉毛一挑，“哦？”

阿邯驕傲道，“我這太虛之境，不僅可以幻化出人間，也可以幻化出仙境，這里比著真虛之境的規模，可是種下了三十萬座山崖的竹息草，”

阿邯從碧色的草叢中站起，臉上有著藏不住的笑意，指向遠處，“如若這里的竹息草化作鏡池，那里的竹息草化作西海和冥海，再幻化出一萬九千余座仙居，就能在這人間重建出九陽之境，不久之后，三千位謫仙將降臨于此，也將難辨真假……”

“那么厲害……”他笑了一聲，“雖然本宮也聽不懂，不過原來這世間真的有神仙。”

阿邯道，“我說我就是神仙，殿下信嗎？”

他低頭，若有所思，勾唇一笑，“不信，你方才還說人間已無神仙……”

阿邯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眼角眉梢，想要從他臉上找出阿湦的痕跡，可最終還是以失望告終。

“阿邯姑娘？阿邯姑娘？”

似乎從虛空之中傳來這兩聲呼喚，阿邯回過神來，太子爺疑惑的看著她，“阿邯姑娘，你在想什么？”

阿邯低頭，“殿下，以后你就直接叫我阿邯吧，你看我們也算是一同滾落過山崖的交情了，帶著姑娘二字實在見外。”

太子爺坐的端正，似在思考，又似發呆。

維持和演繹幻境消耗了阿邯太多氣力，竹息草對執念的感覺很敏銳，它會捕捉這里游蕩的執念當作食物，阿邯盯著太子爺的側臉，一個不留神，只覺一縷清風撲面而來，一股力量在她面前爆裂開來，竹息花香彌漫開來，往她口鼻里涌。

在那陣濃得令人窒息的馥郁里，太子爺的眉眼在阿邯的眼中發生扭曲，他的臉色變得瓷白，眉中漸漸浮現出絳紫色的赤龍云紋，一點一點變成千年前那人的模樣。

“那好，我就把姑娘兩字去了。”太子爺回應道。

竹息草的花粉在這時侵入了阿邯的心志，只覺那聲音若即若離，似夢似幻，她似乎墜入在洛水，隔著風浪那聲音愈顯得空靈。

“阿邯，阿邯，阿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