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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亡大道

  • 正邪天下(3)
  • 龍人
  • 16349字
  • 2018-09-04 10:30:23

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眾人正是忐忑不安之際,孫密再一次率領三四百人飛速趕來!

牧野靜風見他們個個都已顯得疲憊不堪,不由頗為過意不去!

他再三向孫密表示謝意后,便提出為了減少這樣的奔波,霸天城能否與英雄樓的人一起守候在“死亡大道”內?

孫密沉思片刻,道:“穆公子之言甚為在理,只是這樣的大事,需得經過城主同意方可,能否容我回去稟報后再作計議?”

牧野靜風又豈能不同意?

在霸天城中人來此之后,死谷五百多人再一次退卻了。

孫密便率領他的人馬返回霸天城。牧野靜風本想讓孫密將他帶來的人馬留下,由他獨自一人回去向范書稟報即可。但想到若這樣做,可能會令孫密為難,再加上霸天城的人留下后,卻沒有人能夠很好地約束他們,只怕未必能起什么大的作用,畢竟對付死谷對他們來說,并沒有什么直接的利益。霸天城肯一反以往立場,在很大程度上還是范書的功勞,沒有范書的命令,只怕這些人并不好駕馭!

于是話到嘴邊,牧野靜風又把它咽下了。

但就在孫密一干人離開“死亡大道”約半個時辰后,死谷真正的進攻開始了!

死谷五百多人馬幾乎便如一陣風般直卷過來!

本以為他們會再一次停留于數十丈開外的英雄樓弟子被攻得猝不及防,很快便潰退下來!

好在牧野靜風事先便讓他們不要作太大的抵抗,否則最前沿的五十來號人可能會全軍覆滅!

山坡上的火堆立即燃起!

牧野靜風聞訊,立即如一抹淡煙般向外飛掠而去!

這時,英雄樓的主力已與對方交上了手,“死亡大道”頓時充斥著刀劍交鳴之聲,廝殺痛呼之聲!

這兩天眾人布置下來的幾道防線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憑著各種機關陷阱,人數處于劣勢的英雄樓弟子已與死谷中人處于對峙之中,雙方都有傷亡,死谷的攻勢已被攔住!

牧野靜風迎頭遇上了卓無名,牧野靜風極為簡短地問了一句:“中段可曾布置好?”

卓無名道:“布置妥當了。”

牧野靜風道:“你先帶著眾人在此抵擋一陣,我再去看看,到時以煙為號,你們一見到煙起,便立即組織眾人撤退,把他們往中段引!”

言罷,兩人便分頭行動。

牧野靜風趕至“死亡大道”中段,只見這兒果然已有三十六名英雄樓的弟子在此等候。在中段略為寬敞一些的地方,他們已將幾間簡易的木棚推倒,騰出一塊約有十丈見方的空地來。

在這塊空地的八個方位,已備有易燃之物,中間則有一個火堆在燃燒著熊熊烈火。

牧野靜風察看了一番后,一揮手,那三十六名英雄樓弟子很快便朝四周隱去!

牧野靜風定了定神,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解開封住的口子,然后走至中央的火堆旁,將布袋倒提,便見有黃色的粉末倒入了火堆中。

火焰頓時小了不少,卻有濃煙滾滾升起!

牧野靜風見狀,向死谷方向看了看,便也悄悄地退入隱蔽處!

少頃,只聽得慘烈的廝殺聲快速地向這邊移來!看樣子卓無名已照牧野靜風所說的話去做了。

再過片刻,牧野靜風已看到英雄樓的人沿著“死亡大道”且戰且退!

雙方交戰不過一刻鐘,英雄樓便已折了三四十人,可見死谷此番進攻之猛烈!

英雄樓的弟子慢慢地退入了那一片開闊地段!死谷仗著人多勢眾,仍是步步進逼。

漸漸地,英雄樓的弟子已退出開闊之地,而死谷中人則占據了空闊場地!只有少數幾名英雄樓的弟子仍與對方的人纏斗在一起!

牧野靜風見時機成熟,立即探手入懷,掏出一支響箭,用力一甩,響箭如黑色的閃電般飛入半空,一聲尖嘯銳利之聲響于天際!

一聽到信號,立即有幾十支箭從四面八方向空闊場地射去!箭端都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著!

但火箭所射向的目標并非死谷中人,而是預先布置下來的易燃之物!

易燃之物一被火箭射中,立刻火光四起!

這是旦樂在喬裝成屈不平時傳給牧野靜風的幾套陣法之一:焚天陣!

剎那間,三百名死谷弟子已被“焚天陣”困住!只有近百人因為落在后面,僥幸未入陣中!

雖然同時被困在陣中的還有十幾名英雄樓的弟子,但在這樣生死攸關之時,必須忍痛做出一點犧牲了。

一直步步后退的英雄樓弟子這時才齊聲吶喊,分兵兩翼,繞過“焚天陣”,向未進入“焚天陣”的死谷中人飛速穿插過去!

而隱于黑暗中的三十六名英雄樓弟子則已現身而出,他們都經過了牧野靜風的嚴格訓練,立即有十二人守在陣式外圍的幾處“生位”上。如此一來,即使有人能從“焚天陣”的“生位”中脫身,也逃不過他們的封殺!

而剩下的二十四人則全是英雄樓中挑出來的神射手,他們的任務便是射殺“焚天陣”中人!

此時,被困在“焚天陣”中的人竟是覺得自己處于無邊無際的火海中,濃煙密布,烈焰騰空,似乎整個世界都已是在瘋狂地燃燒著!

這不由讓他們心驚膽戰,驚恐萬分!本是氣勢洶洶的他們此時心中剩下的只有恐懼!

眾人左沖右突,卻始終是置身于無邊無際的火海之中!

這時,牧野靜風倒入中央火堆中的黃色粉末開始起作用了,它被烈焰一燒,立即化為煙霧,這種煙霧被陣中人吸入后,可使他們的神智漸漸模糊,分不清敵我雙方,更無法正常地思維!

這種粉末是司如水配制而成。為了對付死谷這樣強大的敵人,牧野靜風已無法再顧及其他了,他當即便采納了司如水的建議!

三百多圍困在陣中的人已是陣腳大亂,四周如飛蝗一般的亂箭向他們不停地發射著,若是平時,這樣的箭他們應該可以閃避開來,但此時在他們眼中,這些箭似乎已是有形無質,神出鬼沒。仿佛每一道跳躍的火焰及騰騰的黑煙中,都隨時都有一支致命的利箭射出!

他們的自信心已完全崩潰!

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倒在了箭下!

同伴的死亡使他們神智更為混亂,漸漸地已有人開始瘋狂地砍殺他們自己的同伴!

牧野靜風站在外面,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陣中的情形,他的心情極其復雜。

沒想到旦樂為了騙取他的信任而傳給他的陣法,在這時候竟起了如此大的作用!這大概是旦樂始料不及的吧?

此時,即使是僥幸未被困入陣中的部分死谷之人,也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震懾住了,起先他們還試圖營救自己的同伴,但很快他們發現營救者一旦進入陣中,也一樣是陷入絕境!

再加上從兩翼夾攻而來的英雄樓弟子驍勇異常,他們難免斗志大減,只剩下節節敗退的份兒!

牧野靜風心知這邊的局面已無需擔憂了,當下,他便施展絕世輕功,如一抹淡煙般向“死亡大道”靠近死谷的那端掠去!

這一邊,卻是一片靜悄悄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尸體,唯有看到這些尸體,才能感覺出方才這兒也曾經有過血腥廝殺!

住在“死亡大道”中的人也許對這種血腥場面已是司空見慣了,除了當街的店鋪關了門之外,其他方面并沒有多大的改變。站在這兒,甚至還能聽到咿咿呀呀的打情罵俏聲,以及一家賭館中的吆喝聲。

這實在是一個世間罕有的地方!死亡在這一片地段的人眼中,便如家常便飯一般!

牧野靜風用力地擊了幾下手掌,便見幾個人影從黑暗中閃出,飛快地向他靠攏。

牧野靜風道:“死谷中有沒有派出援手?”

“暫時還沒有!”回話之人卻是水紅袖。

“死谷不會想到他們五百號人這么快便會被消滅,所以暫時還不會派出援手。”這一次,又換成了葉飛飛的聲音。

與她們在一起的還有司如水。牧野靜風問他道:“這一帶一共有多少人?”

司如水道:“除我們三人之外,只有十幾個人,不過這十幾個人都是英雄樓中的好手。”

牧野靜風若有所思地道:“若是死谷再派出幾百號人壓過來,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葉飛飛道:“你以一個‘焚天陣’便圍殺了他們三百多人,何不在此地也擺下一陣?”

牧野靜風道:“若再以‘焚天陣’布防,死谷中人一定不會再上當了。”他思忖了一陣子,抿了抿嘴,道:“我便再試一試‘異神九玄陣’!如果能夠成功,那它的威力可比‘焚天陣’強多了!”

此時,陰蒼佇立于死谷入口處,遙望“死亡大道”這邊。

遠處火光沖天,滾煙滾滾。順風帶來了不絕于耳的金鐵交鳴之聲及慘叫聲。

他的身后,有一干高手肅然垂手而立,靜候吩咐!

陰蒼忽然笑了笑,道:“沒想到穆風不僅武功高,而且還精通陣法,這樣的年輕人若是能為我所用,實是我之大幸!看來,在他身上所花的心血還是值得的。”

說完便向后招了招手。

一個頭頂微微有些禿的葛衣人趨步上前。他年約四旬,因眼眶有些腫,所以看上去似乎總是睡意朦朧。

陰蒼道:“譚同,都說你精通陣法,普天之下,沒有人能超過你,可是如此?”

被稱作譚同的人答道:“屬下知道有一人必在我之上。”

陰蒼道:“哦?此人是誰?”

譚同道:“他便是二十年前圍困旦樂的屈不平!”

陰蒼眉頭一揚,笑道:“照你這么說,屈不平早已死了,那么你便是天下第一了?”

譚同道:“屬下乃一介凡夫,怎敢枉稱天下第一?按理說旦樂當年在‘異神九玄陣’的圍困之下,不但未喪性命,而且還設計誘殺了屈不平,說明他對陣法之研究,不在屈不平之下!”

陰蒼道:“穆風他既然已借助陣法取了甜頭,必定會再以陣法對付我們。現在,我再派一百人前去,他必會啟動另一種陣法,你且為我前往觀之,若能窺破他的陣法,便速速趕回再領四百人掩殺過去,定可叫他們大敗!”

譚同應道:“屬下這便前去!”

牧野靜風發現前面又有一彪人馬殺了過來,估摸約有百余人!

其他人也已發現,司如水靠攏過來,道:“是否以‘異神九玄陣’對付他們?”

牧野靜風點了點頭,道:“我們人少,根本無法與之硬拼——但愿霸天城的人能早早趕到!”

葉飛飛忽然道:“他們只派出了一百人,會不會只是來試探虛實的?”

水紅袖冷冷地道:“一百人很少嗎?莫非這兒有人能以一當百?”

葉飛飛淡淡一笑,有些不屑與之相爭的樣子,這使得水紅袖很是惱火。

牧野靜風道:“葉姑娘說得有些道理。只是敵我力量太過懸殊,即使明知這一百人只是來試一試虛實,我們也不能不全力以付。”

司如水暗自好笑,心道:“他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這么一講便是兩頭不得罪。”

牧野靜風轉身對身后等候已久的人道:“布陣!”

陰蒼默默地等待著譚同的歸來。

在他身后,有死谷千余名弟子。

此時,不少人都在心中嘀咕著:“對付二百多人,谷主為何還要費這么一番周折。只需以千名弟子一齊掩殺過去,豈不是干脆利索?哪怕他再有什么厲害的陣法,難道還能撒豆成兵不在?”

這樣的話,自然是只能在肚子里想想的。

倏地,有人低聲道:“回來了。”

眾人一看,果然是譚同回來了。

譚同掠至陰蒼面前,道:“他們的陣法又已啟動,我方百名弟子皆被困于陣中!”

陰蒼神色平靜地道:“你可窺出破陣之法?”

譚同道:“此陣便是當年屈不平圍困旦樂之陣法!”

陰蒼目光一閃,道:“異神九玄陣?”

譚同道:“正是!但屬下卻已看出此陣與先前屈不平所布之陣略有差異,而這一點小小差異,卻正是破綻之所在!只是屬下不知這是否是他們的誘敵之計?”

陰蒼沉吟不語,良久,倏然大笑道:“此乃旦樂之功!”便回頭道:“姬冷、宗逾!”

“屬下在!”兩人齊聲應道。

陰蒼道:“你們各帶二百人馬,隨譚同前往‘死亡大道’,依譚同之言破陣!記住,必須生擒幾個人回來,同時不許殺了穆風!一旦有霸天城的人攻擊你們,便虛殺一陣,立即撤回!”

姬冷、宗逾齊聲應是,當即便各率二百人馬向“死亡大道”飛速而去!

陰蒼眼看著他們接近了“死亡大道”,便轉過身來,道:“回谷!”

號令一出,千余人便井然有序地向死谷內部退去、散開,重歸各自戰位。

全祖年有些擔心地道:“谷主不再派人接應他們嗎?”

陰蒼一笑,道:“穆風能支撐到現在,已是奇跡,今我又窺破他陣法,他又怎能再作抗拒?我們只需在谷中靜候佳音便是。”

死谷四百余人如旋風般攻至眼前!

牧野靜風長吸了一口氣,回頭望了望被困于“異神九玄陣”中的百余人,只見他們已如不堪一擊的稻草人般紛紛倒下!傷亡近半。

而圍困他們的不過只有五十人而已。

此時,在“死亡大道”中段的人馬尚未結束戰斗,抽不出人來。

牧野靜風心道:“但愿此陣能夠發揮出驚人的威力,將這四百人也一并擋下!”

他對身邊的水紅袖、葉飛飛、司如水道:“為了減少此陣的壓力,我們四人都需出手了,要盡量多拖住幾個人,以免此陣支撐不住!”

三人都默默地點了點頭。誰都知道此時將會是一場空前慘烈的廝殺!

牧野靜風對一直緊挨著他的水紅袖輕聲道:“后悔嗎?”

水紅袖笑了笑,道:“你看我像后悔的樣子嗎?”

牧野靜風不由看了她一眼,心中道:“的確不像。”

他如何不知只要與他在一起,水紅袖便是極為滿足了。

他不由有些感動,第一次主動地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水紅袖的眼圈竟在一瞬間紅了。

葉飛飛看了水紅袖一眼,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中第一次沒有了那種“冷”的味道。

牧野靜風沉聲道:“我先去挫挫他們的囂張氣焰!”

言罷,一聲長嘯,人已如沖天之鵬,身形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快如迅雷,瞬息間已掠至沖上前來的死谷人群中!

“錚”的一聲,腰中之劍劃空而出,劍光過處,已有數人慘叫連聲,仆身倒地!

葉飛飛道:“風頭可不能讓他一人占了!”一翻腕,手中便多了一只閃著幽淡寒光的環狀之物,但又不是規則的環,可謂是形狀古怪,猙獰凹凸。

但見她右手小拇指在一個機栝上一挑,“錚”的一聲輕響,這只奇特的環狀物已倏然彈開,成了一只有鋒利尖刃的鉤,但又比尋常的護手鉤要復雜些,鉤身呈弧狀!

司如水失聲道:“這是在江湖中失傳已久的‘離別鉤’!沒想到今日竟在姑娘手上出現!”

葉飛飛道:“司先生倒很識貨!”言罷,一聲嬌叱,已如輕燕般掠空而出,殺入對方的陣中!

但見她的身法極為輕盈多變,便如一抹輕煙般在人群中閃掠進退!一時已有七八個人圍攻她,葉飛飛仍是仗著詭異至極的步伐,從容穿梭!

但見她身形過處,對方不時有兵器脫手而飛!

原來她的“離別鉤”竟有專奪他人兵器之奇效!

可司如水輕嘆一聲:“‘刀劍離別命離別’,不愧是當年十大兵器之一!‘離別鉤’以詭異見長,雖然不及‘破日神劍’那般有王者之器,但也是絕世奇物!可惜葉姑娘尚不能將它的威力全力發揮出來!”

這時,牧野靜風在連殺五六人之后,已有姬冷、宗逾兩人將他攔住!

宗逾雖然曾經敗在牧野靜風手下,但他的武功也可躋身絕頂高手之列,牧野靜風要想贏他,也并非輕易之事。

何況還有陰蒼頗為倚重的姬冷?

姬冷使用的兵器是一把彎彎如月的刀,刀的弧度遠遠超越了一般刀的弧度!

所以,當它劃空而過時,不但線路詭異多變,甚至連聲音也是與眾不同,有一種深入靈魂、扣人心弦之感!

他的刀幾乎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貼身翻飛,似乎他的整個人已是一把鋒利無匹的刀!

他的刀與宗逾的槍恰好一長一短,配合無間。

牧野靜風面對這兩個人,要想取勝,只怕不是幾招之內所能解決的。

死谷派出的四百人馬,只騰出了一百人來對付牧野靜風等人,其他人則向牧野靜風布下的“異神九玄陣”那邊撲去!

這時,牧野靜風側眼看見有一個頭頂微禿的葛衣人正在指揮著那三百人從幾個方向朝“異神九玄陣”包抄過去,心中暗道:“此陣是旦樂授我所有陣法中最為玄奧的一種,難道他會破陣之法不成?”

正如此想著,忽地心中一動,暗叫不好!

因為他突然想到旦樂不會平白無故地把諸多陣法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他所做的事自然有他的目的!

而教牧野靜風陣法的目的除了騙取他的信任之外,一定還埋下了伏筆!旦樂一定考慮到如果將來他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牧野靜風勢必會與他反目成仇。所以,他必然會在傳授的陣法中做手腳,故意把留有不是十分明顯之破綻的陣法傳給牧野靜風,便可作為將來的一著奇招!

而這一陣法,極可能便是“異神九玄陣”,因為此陣玄奧莫測,牧野靜風一定會偏愛它,在關鍵時刻用的自然非它莫屬!

但愿死谷中無人能識破此陣,否則后果堪憂!

如此多的念頭,牧野靜風僅在間不容發之際一閃而過,但饒是如此,他在分神之際,姬冷的刀已如幽靈一般欺身而進,在他的前胸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槽!

牧野靜風心頭擔憂其他方面的戰局,當即沉哼一聲,劍芒暴熾,幽冷之寒光飛掣閃掠如驚電,方圓十丈之內,頓時已被那有氣吞山河之勢的劍氣所充斥!

姬冷與宗逾頓覺壓力大增,神色齊變!

一名死谷弟子未曾靠近牧野靜風,卻一不留神,被牧野靜風的凌厲絕倫之劍氣劃中,一聲慘叫,仰頭便倒!

宗逾與姬冷兩人的包圍圈越來越大,眼看牧野靜風便可擺脫他們兩人的合擊了!

忽地,牧野靜風驚愕地發現在禿頂葛衣人的指揮下,死谷中人已將“異神九玄陣”沖潰!

五十名英雄樓弟子在失去陣法相助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與對方數倍于自己的力量對抗!

但他們絲毫沒有畏懼退縮,每一個人都是在遍體鱗傷、無力再戰的情況下方才倒下!

但即使他們再如何的驍勇,懸殊力量的對比卻是殘酷地擺在面前!

英雄樓眾弟子一批跟著一批地紛紛倒下!

眼看自己的擔憂成了現實,牧野靜風又驚又怒!

他厲聲長嘯:“擋我者——死!”

話聲未歇,右手疾翻,劍身暴刺,其疾其烈,似乎天地之間已無一事一物可擋之分毫!

正是一招“生死由劍”!

但它的殺氣卻已遠逾平日!帶有無比殺傷力的仿佛已不僅僅是劍,也不僅僅是那有形無質的劍氣,還有牧野靜風滿腔的悲憤!

他個人卻未曾注意到自己已是怒焰沖天,與他平日的性情迥異!

宗逾神色一變,長槍剛剛舉起,便覺一股奇大無匹的真力由劍及槍,再由槍及體,宗逾頓覺氣血翻涌,大驚之下,強自擰身如弓,借這擰身之力,人已倒掠而出!

赫然聽得“隆”的一聲巨響,牧野靜風的無形劍氣已掃中宗逾身后的一間土屋,土屋側墻登時承受不住,竟如同稻草般被橫掃萬物之劍氣攔腰劃斷!

連一旁的姬冷也不由失色!

最吃驚的莫過于宗逾!他與牧野靜風曾戰過一回,對牧野靜風的武功頗為了解,知道他的武功已是絕世高手之列,其劍法更是舉世無雙!

但他的武功應該不至于高到如此可怕,否則,那一日他與“日劍”蒙悅兩人說不定便可以在死谷中殺個來回!

此時,牧野靜風只覺一股殺氣在自己四肢百骸乃至靈魂中奔走,他的雙目已充滿了血絲,身上衣衫獵獵飛揚,長發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在風中飛揚!

此時的他,儼然如同一尊欲摧毀一切的殺神!

旁人見之,莫不心驚!

姬冷飛速轉念,對宗逾沉聲道:“也許谷主所謂的做了手腳,此刻已在他身上表現出來,我們不可與他硬拼,只要將其他任務完成,回去后谷主自會有方法對付他!”

宗逾點了點頭!

而牧野靜風自己此時并未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他只是心中有著無比的憤怒!死谷中人竟敢如此屠殺英雄樓弟子?!竟敢將我的“異神九玄陣”也破去?!

血債必須血償!

牧野靜風舌綻春雷,其聲可撼天地!

竟有一武功不濟的死谷弟子經受不住牧野靜風的一吼之力,“哇”地噴出一大口熱血,當即被一英雄樓弟子用劍斬飛了他的頭顱!

牧野靜風殺氣騰騰的目光掃過眾人,死谷眾弟子頓覺一股寒意自心頭升起,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

宗逾喝道:“不要與他沖突,只需將英雄樓的弟子殺盡即可!”

牧野靜風眼中精光暴閃!他沉聲道:“想殺盡英雄樓的弟子?”

其實,此時這一帶的英雄樓弟子已所剩無幾了!

牧野靜風冷哼一聲,雙足一點,已疾飛而出,一招“魔消道長”傾灑而出!

魔消道長——回腸蕩氣!

劍氣劃空之聲充斥了每一寸空間!仿佛一招之下,區區一劍,便已可囊括天下萬物!

姬冷不敢怠慢,疾提一口真氣,身形便如旋風般盤旋急升!

他那彎彎如月的刀貼身而飛,一道道奪目冷焰在空中劃出目眩之光弧,令人嘆為觀止!

他如此年輕便已躋身于死谷絕對核心層內,不是沒有道理的!

刀劍相擊之聲如亂雨般沖擊著眾人的耳膜!

一青一白兩個身形在空中翩飛穿掠,讓人目眩神迷!眾人一時都忘了周圍的一切血腥,都忘了自己的生與死,而被這一對一樣年輕,一樣卓越不凡的絕頂高手之驚世駭俗的武功所懾服!

倏地,兩個身影突然分開,各自倒掠!

牧野靜風飄然落地,卓立不動,劍尖斜斜下指!

劍尖上有血珠在慢慢滴落!

姬冷亦如雕塑一般挺立著,他的刀便如已融入了他的身體中一般貼身而立。

他的右肋已有了長長的一道血槽!血染紅了他的衣衫。

但他的神色卻未有絲毫的改變,仿佛牧野靜風的劍所劃開的并不是他的身軀。

他無疑是一個足以讓陰蒼自豪的出色屬下!

牧野靜風握劍之手一緊,正待再次出擊,忽見一個人影疾掠過來,身法極快,但卻顯得有些踉蹌不穩,似乎已受了傷!

未等趕至牧野靜風身邊,那人已嘶聲叫道:“穆公子,大事不好!”

竟是卓無名的聲音!

牧野靜風心猛地一沉!暗自揣度是何事讓他如此驚慌失措?

卓無名幾個起落,已掠至眼前,只見他全身血污,連胡子上也已被染上了紅色!

身上的斑斑血跡,已分不清哪些是敵人的,哪些是自己的!

若是他未失去右臂,只怕沒有幾個人能傷及他!想到這一點,牧野靜風便有一種內疚!

卓無名痛心疾首地道:“穆公子,我們身后突然有不下五百多人馬殺出,起先我等還以為是霸天城的人趕來助戰,所以絲毫沒有在意,哪料到他們與我們接近之后,突出殺手……”

牧野靜風嘶聲道:“陣法也沒用嗎?他們是什么來頭?”

卓無名道:“焚天陣中火堆已相繼滅了,無法再形成完整陣法。襲擊我們的人身份不明,但有人認定他們當中有忘憂閣的人!”

“忘憂閣?”牧野靜風心中一動,暗忖道:“這門派的名字好熟!”

忽然記起,這是歸附霸天城的一個江湖門派——難道,是霸天城出賣了英雄樓弟子?

牧野靜風心急如焚,他焦慮地道:“傷亡如何?”

卓無名沉痛地道:“生者僅有四五十人,而且半數有傷,此時只怕已是所剩無幾了……”

說到這兒,他已哽咽不能成語!

這時,宗逾喝道:“爾等應當識得時務,若再強自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牧野靜風目光一寒,沉聲道:“我要殺他個痛快淋漓,為死難者討回血債!”

這時,司如水正用左手捂著自己的腹部,向這邊退來,他聽得牧野靜風之言,趕緊吃力地道:“萬萬不可!現在要緊的是聚攏所有力量,然后揀一個方向沖殺出去,以保存力量!若是只圖出一口惡氣,恐怕英雄樓二百弟子會無一生還!”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立即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牧野靜風發現他捂著腹部的手指之間有鮮血不斷滲出,知道他已受傷,忙道:“司先生所言極是。”

當下,他振聲高呼:“諸英雄樓兄弟聽好,現在以我為中心,向此靠攏!”

當所有人馬聚齊之后,牧野靜風的心不由隱隱作痛!

因為,包括他自己在內,剩下的人也不過只有二十六個!而且大多數是有傷在身!

牧野靜風站在一側;司如水、水紅袖、葉飛飛三人在一側;卓無名則獨自一人守于一側。

五人呈三足鼎立之勢,相呼相應。

而其他二十一人則在他們身后,形成三道小小的弧狀人墻!

在這樣生死攸關的關頭,卓無名、牧野靜風等五人仍是大無畏地挺身于最前沿,把死亡的“機會”先讓給了自己!

這等胸懷,連他們的敵人也不得不暗自嘆服!

“死亡大道”一時出現了短暫的沉寂!

東側有死谷不下三百人,西側有忘憂閣三百多人——而英雄樓的二十多人便夾在了這六百人之間!

他們的處境無疑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輕舟,隨時都有覆滅的可能!

牧野靜風輕嘆一聲,他知道現在即使想突圍出去,也是不可能了。

當然,以他個人的武功,若是只求單獨脫身,成功的可能性還是頗大的,但他又怎會如此做呢?

“英雄樓可以獻出二百條性命,我又豈能獨全其身?難道我的性命比他們尊貴不成?”

牧野靜風已下定決心拼死一戰,心中倒平靜了不少。只是想到陰蒼不死,師祖之心愿未了,不免有些懊惱。

水紅袖忽然大聲道:“穆大哥,這一次只怕我等已難活到天明之時了,能與你死在一起,我心中很是甘心,只是你從未親口對我說你喜歡我,今日能否一慰紅袖夙愿?”

牧野靜風絕未想到水紅袖在這等場合,會提出如此要求,而且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否喜歡水紅袖,雖然他曾對水紅袖那般親昵,但他總覺得自己那天的舉止似乎有些“身不由己”之感。

只是水紅袖此言說得坦坦蕩蕩、真真切切,沒有一絲一毫之做作與忸怩,顯然可見這是她肺腑之言。既是肺腑之言,自然不會覺得有甚不安之處。

一個女孩子能在數百人面前大聲說出自己的心里話,這豈非是一種勇敢?

她無疑是真心地愛著牧野靜風了,而且極深、極深!

牧野靜風有些尷尬又有些感動,他發現此時所有的目光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水紅袖的坦蕩真誠,已使他人無法以嘲弄的目光看待她。

任何一個真心執著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無論他或她的行為是否有些離譜!

“死亡大道”很靜很靜!

——演繹的不是殺戮,而是情感!在“死亡大道”上,也許這是第一次!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牧野靜風的回答——在愛情面前,是否所有的東西,包括功名利祿,包括生死,包括恩仇……都會在它面前黯然失色?

牧野靜風心道:“既然今日終歸必有一死,又何必讓她失望?她本可以不用前來的,現在處于這種生死攸關的境地,豈非因為我的緣故?”他長吁了一口氣,朗聲道:“我本就是喜歡你的,只是……只是一直未說出來罷了。”

盡管這也許并非他完全的由衷之言,但此時說出來,他卻未覺得有任何牽強的感覺。

水紅袖笑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

所以,她笑得格外動人。

誰都看得出此時她是幸福的,盡管她即將面對死亡!

這時,姬冷默默地一揮手。

又一輪攻擊開始了,數百人向中央的二十六人壓將過來——這已不再是決戰,而是二十六人頑強的生命在完成一次可歌可泣的歷程!

走向死亡,同時,也走向了輝煌!

牧野靜風深深地為自己未殺卓無名而慶幸,如果卓無名真的死在了他的劍下,那么終有一天,他會為此而深深后悔的!

卓無名不但奇跡般地將自己從一個罪人改造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英雄——也許,這一點并不能被所有人認同,但至少牧野靜風認為他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英雄——而且還拯救了許多本是與他一樣有罪的靈魂!

人,一個一個地倒下了!

倒下的人中,既有英雄樓的人,也有死谷、忘憂閣的人,而且后者的人更多些。這說明英雄樓的每一個人都幾乎將他們生命的潛能發揮到了極限!

倏地,一聲痛呼,葉飛飛右腿一軟,一下子傾倒于地上!

她的右腿幾乎被一桿槍貫穿!

在她倒地之時,又有一把刀劃出一道亮麗的弧線,向她疾掃過來!

就在她即將血濺五步之時,“錚”的一聲,一柄軟劍倏然卷于那把刀上,同時另一柄軟劍已閃電般卷向握刀之人的手腕!

那人只得棄了刀!

救了葉飛飛的是水紅袖!她對葉飛飛本是懷著一個女人對另外一個同樣出色的女人所固有的敵意,但當牧野靜風當著數百人的面說喜歡她時,她已不再會對任何女人有敵意了!

水紅袖關切地道:“傷得如何?能站起來嗎?”

就在這時,卻聽得葉飛飛驚呼一聲:“小心!”

但已太遲了。

因為襲擊水紅袖的人是姬冷!以他的武功,要偷襲水紅袖,水紅袖又如何應付得了?

水紅袖剛剛反應過來,便覺腋下一麻,已動彈不了啦!

葉飛飛單手猛的撐地,正要躍起,但姬冷的刀已架在了她的頸部!

其實,這一幕牧野靜風已看在眼里,他的心猛地一沉,但他不敢叫喊,他擔心自己一叫喊,姬冷的刀便會取了水紅袖與葉飛飛的性命!

他只有拼命地向她們這邊沖殺!

但圍在他身邊的人實在太多了,黑黑壓壓的竟不下百人!

牧野靜風的劍如同鬼魅附體,幾乎每一劍出,都會有人傷亡!

但即使是一百棵樹,要想在片刻之間將它們全部伐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姬冷一得手,立即有更多的人攔在了牧野靜風與姬冷之間!牧野靜風與水紅袖、葉飛飛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

牧野靜風的劍浸了太多的鮮血,已變得發燙!他已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至少,不在五十人之下!

可死谷中人便如同已不知死亡是何物一般,仍是不顧一切地圍著他,掩護姬冷帶著葉飛飛、水紅袖退開!

這時,在忘憂閣眾人的身后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先是一片亂箭如飛蝗般射向忘憂閣之人群!

忘憂閣中人頓時倒下了一大片,如同被割倒的一片麥子!亂箭之下,忘憂閣已死傷近百人!

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了!

在忘憂閣幫眾身后,赫然有七八百人馬向他們席卷過來!

忘憂閣現在已只剩下一百多號人,在這些人的沖擊下,很快潰不成軍!

只聽得有人振聲高呼:“穆公子!紅袖姑娘!切莫驚慌,我來救你們也!”

是范書的聲音!

突然來了這么多救兵,牧野靜風一時不知是悲是喜!

只聽得忘憂閣中有人大呼:“城主,這卻是為何?”聲音顯然極度的惶恐!

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有人沉喝道:“逆賊,你也配稱呼城主?”這是孫密的聲音!

范書振聲道:“忘憂閣諸人!我曾多次讓爾等休得再造殺孽,需得改邪歸正,沒想到你們頑固不化,重操舊業,殘殺英雄樓弟子,這豈非要讓霸天城所有改過之努力毀于一旦?豈非要陷我范書于不仁不義之地?”

聲音一冷,又大聲喝道:“霸天城眾人聽著,今日便鏟除忘憂閣!這等無恥之徒,要他們何用?”

霸天城眾人齊聲吶喊:“掃平忘憂閣,為英雄樓討還公道!”

忘憂閣本就是歸附于霸天城的幫派,其實力如何能與霸天城相比?轉眼間,忘憂閣的人已紛紛倒下!

范書在十數人的護衛下,奮力沖殺過來,一見牧野靜風,便道:“穆公子,我來遲了!死谷的疲兵之計將我害得好苦!”

牧野靜風大呼:“快救水姑娘!”

范書“啊”了一聲,驚道:“她在何處?”很快,他便已看到水紅袖與葉飛飛已被數十人裹于其中,向死谷方向退去!

范書大喝道:“快放下水姑娘!”喊聲中已帶著他身邊十余人向死谷眾人沖殺過去!

大概死谷中人已看出這時自己的兵力已處于下風,竟不再戀戰,且戰且退。牧野靜風一直追殺了一里多路,終是未能將水紅袖、葉飛飛救出,只是讓死谷多添了十幾具尸體而已!

眼看著死谷弟子縮回了谷中,牧野靜風目眥欲裂!若非司如水怕他一人進谷有什么閃失,好說歹勸,只怕他已獨闖死谷了。

范書也勸道:“死谷既然此時沒有殺二位姑娘,說明他們一時是不會殺她們的,他們只是要用二位姑娘要挾我們而已,也就是說,我們還有設法救她們的機會,穆公子切莫過于焦慮,一切還待從長計議!”

這時,孫密掠到范書身邊,道:“城主,忘憂閣眾叛賊已全部斬殺!”

范書緩緩轉身,只見殘酷的爭戰已經停止,因為交戰的一方全部被殺!

范書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我們能早一些趕到這兒,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么多事了,忘憂閣或許也不會作下此孽!為了讓霸天城能真正地改邪歸正,便顧不了往日交情了。我殺盡忘憂閣中人,不知世人又會怎么看我?是否會說我絕情絕義?”

孫密勸慰道:“忘憂閣不聽城主的教誨,這是他們咎由自取!城主又何必以他們為念?”

范書搖了搖頭,輕聲道:“但終是數百條人命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聲道:“怎么不見卓前輩?”

牧野靜風一震,急忙向四周掃視一番,果不見卓無名之身影,心中不由“咯噔”一聲,暗忖道:“難道他已出事了?”

這時,已有人道:“卓前輩在此!”

然后,便由霸天城中人閃開一條通道來。人墻盡頭,果然有卓無名!

當眾人的目光落在卓無名身上時,他正靜靜地站著,如同一棵經歷過太多滄桑的老樹!

他的面前,是壯烈死去的英雄樓弟子!

二百名弟子無一生還,這對他來說,該是一個多么大的打擊啊!

卓無名似乎已忘記了自己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只是那么靜靜地站著,誰也無法知道此時此刻,他心中想的會是什么?

是為二百個生命的流逝而惋惜,還是為了他們能夠真正地像人那般為正義之事戰斗、流血、死去而欣慰?

范書看了牧野靜風一眼,緩緩地向卓無名那邊走去。

“晚輩已久仰英雄樓及前輩英名,晚輩自當極力效仿前輩,英雄樓未完成之事,我愿與二千霸天城弟子共同承擔。只要霸天城尚有一人在,‘死亡大道’就絕不會淪于死谷之手!”

卓無名轉過身來,看著范書,良久,他方默默地點了點頭。

忽然,他的身子一晃,竟向后倒去!

眾人大驚失色!

司如水頓時只覺得冷汗涔涔!他強忍自身之痛,急步上前查看,待查過之后,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他道:“卓前輩雖然傷了數處,但并不是致命之傷,他大概是過于傷感,加上前些日子斷了一臂后身體虛弱,今日又是一番苦戰,一時氣血攻心,昏迷過去。”

牧野靜風這才松了一口氣。

姬冷回到死谷,顧不上包扎自己身上的傷口,便立即向陰蒼稟報戰斗的情況!

陰蒼聽罷,道:“那兩個女人都是什么身份?”

姬冷道:“其中一人名為水紅袖,乃煙雨門‘冰水雙艷’之一,她的師姐如霜乃現任霸天城主之妻,同時她與穆風的關系,很不一般。至于另外一人,則是身份不明,不過她手中兵器倒頗為獨特,應該不是凡物。”

陰蒼“哦”了一聲,道:“拿來給我看看。”

姬冷剛離開屋子,便又立即折了回來,他的手中已多了一件似鉤非鉤的兵器。顯然,他早已料到陰蒼會讓他將此物給他過目,所以就讓人帶此鉤在外等候著。

行事嚴謹多慮,這正是陰蒼最欣賞他的地方。

畢竟,像他這樣年輕卻能將諸事考慮得周全之人并不多見。

陰蒼接過那柄泛著幽幽寒光的兵器,端詳一陣,道:“此兵器名為‘離別鉤’,當年在十大兵器中排名第七,人稱它‘刀劍別離命離別’,說的是此兵器最擅于奪取他人兵器。此鉤本為六十多年前名動天下的‘武帥’秦傲所有,秦傲無子,僅有一女,他在臨死前便將‘離別鉤’送給了他的女兒,而秦傲之女深愛著江湖浪子葉小雙,葉小雙風流倜儻,俊朗不凡,江湖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對其傾心。秦傲之女便將此‘離別鉤’送給葉小雙作為定情之物。”

他笑了笑,又道:“也許此鉤名字不祥,注定它會給人帶來諸多兇事。葉小雙生性不羈,雖然秦傲之女國色天香,但仍是無法挽住他的心,兩人僅僅過了三年的恩愛生活,葉小雙便另有了新歡,為討好那人,他竟將秦傲之女送給他的定情之物交給了他的新情人!”

姬冷道:“秦傲之女豈肯善罷干休?”

陰蒼道:“所以葉小雙與他的新情人雙雙死于非命!”

姬冷動容道:“秦傲之女怎么有這等手段?”

陰蒼道:“愛之切,恨之深,自從葉小雙死后,秦傲之女便再也未在江湖中出來過,而‘離別鉤’也就此銷聲匿跡。”

姬冷道:“難道這女人便是秦傲之女?”

陰蒼哈哈一笑,道:“秦傲之女若還在世上,已是五旬開外的年齡了,即使再如何駐顏有方,也不會是一個姑娘模樣吧?”

姬冷道:“無論如何,這女子一定有些來歷。”

陰蒼道:“世間有太多的陰差陽錯,她能得到‘離別鉤’,未必就一定大有來歷,但我們亦不能輕易殺她。”

姬冷點了點頭。

陰蒼道:“如今,‘死亡大道’已在范書手中,對不對?”

姬冷道:“如果穆風諸人不對范書心生懷疑,便是如此。”

陰蒼道:“范書能將卑鄙之事做得光明正大,將來如成氣候,必成我大患!不過目前我尚不需擔憂他的存在。英雄樓二百余人雖然悉數死亡,但穆風與卓無名不可能把‘死亡大道’拱手讓給我們,而范書應已得到了他們的信任,他們勢必會讓霸天城占據‘死亡大道’,借以牽扯我死谷,孰不知我與霸天城早已有城下之盟!”

姬冷提醒道:“范書不會是一個不求目的之人,他這么做,為的是什么?”

陰蒼若有所思地道:“也許,他自知以霸天城的力量無法與我死谷相抗衡;也許他們根本不是誠心歸順于我,這只是范書的權宜之策;甚至,他可能還會對我死谷懷有叵測之心。但在我看來,這一切都不算什么,對我們而言,霸天城占據‘死亡大道’,比其他任何幫派占據‘死亡大道’都更為有利。因為世人不可能這么快便完全信任霸天城,所以即使范書要與他們聯盟對付我們,一時只怕也難以真正的協調一致。”

姬冷道:“下一步,我們該怎么做?”

陰蒼道:“下一步便該是對付穆風了,你今日見了穆風,可曾感覺到他有什么異常?”

姬冷想了想,道:“似乎有些心浮氣躁,殺意甚重。而且,似乎武功精進了不少!”

陰蒼沉默不語,良久,揮了揮手,道:“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先去歇息吧。”

姬冷什么也沒有說,便退了下去。

陰蒼一人靜靜地坐著,他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捻著自己的胡子——這是他在思索重大事情時常有的動作。

終于,他一只手按住桌幾,慢慢地站起身來——此時,他已作出了一個決定!

牧野靜風一夜無眠!

直到天將亮時,他才合上眼。但未等他睡踏實,便又被外面的嘈雜之聲所驚醒。

牧野靜風起身出門一問,才知雪城中人已趕至。因為霸天城弟子事先不知情,所以雙方在“死亡大道”入口處對峙著。

牧野靜風一聽,趕緊讓人將他領去。

到了“死亡大道”路口,方知范書、司如水已先他到達,雪城共有二百多人,但白老城主卻并不在其中。統率這二百多人的是白老城主的大弟子耿秋,經過司如水的解釋,雙方已消除了誤會。

只是雪城與霸天城一北一南,雙方雖然互無來往,但雪城對霸天城的作為一向不齒,所以氣氛并不十分融洽。

只聽得耿秋道:“家師是應卓前輩之邀,方讓在下來此盡綿薄之力,為何今日見到的卻是霸天城的朋友?”

其言下之意是:如果早知是霸天城的事,他們又豈會不辭勞苦從數千里之外趕來?

范書肅然道:“范某亦是仰慕卓前輩高義,不顧武林同道對我霸天城之成見,來此共同對付死谷。今日耿公子來此,正好可以主持這兒大局,不似我等有名不正言不順之嫌。”

此話說得謙虛,卻已隱隱含有對耿秋指責之意。同時又以退為進,使耿秋無法改變他掌握“死亡大道”的既成事實。

果然,耿秋有些尷尬地道:“范城主誤會了,耿秋只是有些感到意外罷了。”

司如水忙打圓場道:“昨夜一戰,幸虧范城主及時趕至,否則只怕連我之命亦不保了,今日耿少俠與雪城諸壯士來此,更是我等之幸。唯有各方豪士同心協力,方能與死谷一較高下!”

耿秋道:“在下欲見卓前輩一面,不知卓英雄現在何處?”

他對同樣年輕的范書終是有些不服,所以要見卓無名,看看究竟為何由數個月前在江湖中還默默無聞的范書來主持這兒的局面!

司如水道:“卓前輩他在昨日一戰中受了傷,現在正在調養。”

耿秋失聲道:“卓前輩武功蓋世,誰人能傷得了他?”

司如水輕嘆一聲,道:“耿公子見過便知。”

其實卓無名受的僅是外傷,他暈絕過去的主要原因還是心中過于悲憤。經過司如水治療之后,已基本復原,只是臉色有些不好看罷了。

卓無名手執耿秋之手,道:“耿少俠不遠千里而來,其俠義之心,實是讓老夫佩服。”

耿秋對卓無名一向敬如神明,今日卓無名親執其手,且稱他為少俠,怎不讓他激動萬分?當下忙道:“前輩相約,雪城中人自是萬死而不辭!”

他的目光落在卓無名斷臂之上,道:“晚輩冒昧一問,是何人傷了前輩一臂?”

他自知自己身為武林后輩,對卓無名這樣的前輩高手如此詢問,實是有些不敬,但因為太過意外,他又不能不問,所以問完之后,便垂頭而立,不敢正視卓無名。

卓無名卻是淡淡一笑,道:“此臂乃我自斷之!”

耿秋大驚之下,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司如水在一旁道:“但卻是為死谷所逼!”

耿秋道:“我道為何,原來又是死谷作的孽!死谷之惡行,已是人神共憤!家師說若非雪城與死谷相距太遠,他必傾全城之力,全力與死谷周旋!”

卓無名道:“死谷力量著實不可小覷,昨夜多虧范城主力挽狂瀾,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唉,霸天城本是邪惡之城,如今范城主能改旗易幟,棄暗投明,實是武林之幸!加上范城主為人謙和,頗有謀略,日后霸天城定會成為我等同道中人!”

他自己便是由大惡變成大善,所以對同樣由邪惡改投正義的霸天城格外有好感。

耿秋見連卓無名都對范書大加贊譽,心想:“也許他真有過人之處,以后我不可心胸太窄!”

范書果然頗不簡單,一條條命令自他這兒傳出去,霸天城士眾莫不是令行禁止。

一日過去,“死亡大道”在范書的調撥之下,已由原來的魚龍混雜、犬牙交錯之狀變得井然而有序!

原來居于“死亡大道”接近死谷這邊路段的人已被范書說服或強制地搬到另外一端,這其中自然有摩擦,但范書卻將每一場摩擦平息下來了。

而在“死亡大道”中,本就有俠道中人,此時便有不少人慕卓無名之名而來,卓無名覺得英雄樓在此已無一名弟子,而霸天城卻有數百名弟子,這兒的局面自然該由范書主持,所以便又將他們引見給范書。

范書性情溫和,待人謙讓有禮,故這些人本對霸天城無甚好感,但見卓無名如此器重范書,心想這其中定有道理,所以對范書也就另眼相看了。

當日頭偏西時,青城派五十名弟子也已趕至。

自從青城派上一任掌門“排云劍”凌東風仙逝之后,青城派的勢力日漸微弱,他們這次能派出五十人前來支援,定是因為卓無名對現任掌門人戴可有救命之恩。

戴可親自帶領五十人前來,一到“死亡大道”,便要會見卓無名。

也就是在這時候,眾人突然發現卓無名已不知所蹤!

眾人大驚!急忙分頭尋找,但結果卻仍是一無所獲!

卓無名失蹤了?

的確,卓無名暫時失蹤了!

一種不安的情緒立時在“死亡大道”蔓延開來!對眾人來說,卓無名的存在,已不僅僅是多了一份戰斗力,更重要的是他乃眾人的精神支柱,一種凝聚力!

正當大伙兒惶然不安之際,忽然聽到有一個男子顫聲喊道:“諸位不用找了,我知道卓前輩去了何處!”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一名雪城弟子!

耿秋臉色一變,沉聲道:“此等大事,可不是兒戲!”他擔心自己門下胡言亂語,貽笑八方。

那人道:“我的確知道卓前輩去了何處。”

耿秋見他并不像是在胡謅,便冷喝道:“知道就說出來,還要賣什么關子不成?”

那人惶然道:“卓……卓前輩他已去……去了死谷!”

此言一出,眾皆大驚失色!

耿秋沉聲道:“為何此事單單讓你一人知道?”

那人道:“知道的不僅僅是我一人,還有最前沿哨位上的六人。”

耿秋道:“卓前輩去了多久?”

那人道:“已有半個時辰!”

“你……”耿秋猛地抽出腰中之劍,卻又停了手,他用力一跺腳,道:“既然你知道此事,為何不早點向我或范城主稟報?”

眾人心中也有此疑問,只是此人乃雪城弟子,他人不便相問罷了。

那人道:“不是屬下不稟報,而是卓前輩不讓稟報!”

說到這兒,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耿秋,道:“屬下半個時辰前被安置于最前沿的哨位察看死谷的動靜,忽見在死谷方向有一快馬飛馳而來!我們幾人正待向后示警,但對方還未待我們怎么動作,便疾策飛騎轉眼馳至二丈開外,然后迅疾一箭射出,箭卻并非射向我們,而是落在我們身前地面上,那人射出一箭后,撥馬便走,騎術精絕!我們正自奇怪,忽見箭桿上縛有一封信,忙將其取下,打開一看,卻是寫給穆公子的,我們正要返回,恰好卓前輩前往巡視,他將信接過看了之后,便對我們說他要去死谷一趟,而且他去死谷之事不得向任何人說。我們本是覺得他一人前往死谷,太過危險,卻不答應。”

耿秋忍不住問道:“那么為何后來你們又答應了呢?”

那人不安地道:“我也不知為何,也許,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拒絕卓前輩的要求,因為……因為……我也說不清為什么,總之當時我們雖然有些不安,卻也答應了。”

眾人心道:“以此人的身份,又如何拒絕得了名動天下的卓英雄之要求?”

牧野靜風一聽這信是交給自己的,不由心中一動,忙將信接了過來,粗略一看,神色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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