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寢室樓里一片漆黑，蘇玉裹著空調被睡的正香甜絲毫沒有察覺對面床鋪的人已經走了出去，手機微弱的光亮是唯一的光源，白呂輕微的腳步在寂靜的夜里聽不到一絲起伏，自打程會出事后，這間寢室的門就一直開著，本身樓里就沒什么人，再加上是死過人的屋子就更不會有人進去了。

可今夜，白呂進去了。

寢室的中央那黑暗高挑的身影仿佛幽靈一般佇立在那，黑暗籠照著她，無法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卻可以聽到她緩慢的呼吸漸漸變的急促。

程會，你為什么要自殺？為什么要給我發那樣一段視頻，你想救誰？誰要來了，為什么不跟我說清楚？

突然從門外傳來手電筒的光芒直刺到她的眼睛，她慌忙用手擋住，緊接著她聽到了黃諦的聲音，“小丫頭，三更半夜不睡覺，你在這做什么？”這聲音明顯聽起來過于興奮，有抓著現行的意味。

白呂放下手看清來人，臉上沒有慌張反而竟欣喜萬分，慌忙向黃諦跑去，“黃警官你來了太好了。”

從黑暗走向光明，從驚恐轉變為欣喜，白呂僅僅用了手放下來的那一秒，而這一秒黃諦沒有看到。

黃諦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哦？是嗎，好從哪兒來？”

白呂瞪大無辜的眼睛一臉乖巧模樣看著黃諦，“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干什么了，蘇玉也沒告訴過我，我居然有夢游的習慣，幸虧你來了把我驚醒了。”

黃諦一臉笑的燦爛看著白呂，“夢游？”

白呂嘆口氣，看著四周，“最近因為程會的事情我總睡不好，蘇玉說我好幾次夜里說夢話都把她嚇著了，程會還這么年輕，實在可惜了。”

“你膽子挺大的啊，死過人的地方你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啊。”黃諦仍舊是一幅看戲的嘴臉，他倒想看看這丫頭能嘴硬到什么程度，白天借著送快遞的由頭去警局探查，晚上就來了案發現場，再說你沒問題，怕是連鬼都不信了。

“死了就死了，什么都沒有了，有什么好怕的。”白呂笑道。

黃諦一聽來勁了，故意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怕這里有鬼嗎？”

白呂非但不怕還笑道：“人比鬼可怕多了，人都不怕還怕鬼嗎？再說了，若這里真的有程會的鬼魂，我相信她也會去找害死她的人，不會傷害無辜的，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

黃諦收起了笑容，更加肯定了白呂的與眾不同，普通的女大學生應該說不出這樣的話吧，“看來，白同學很有故事啊。”

“我看您是職業病，看誰都像嫌疑犯，覺得誰都有故事。”白呂無奈笑道。

“你知不知道你晚上出現在這個地方很容易讓人引起懷疑的。”黃諦試探性的問道。

白呂一臉懊惱模樣，“糊涂膽大，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人吧，晚上聊天的時候我還和蘇玉說不要多管閑事給自己惹麻煩，結果你看看我自己居然夢游到這里瞎折騰，真是平時作業少了，還好碰到的是黃警官你，這要是換了其它人，要么我就遭殃了，要么我就被當作女鬼了。”

黃諦想說的話全被這小丫頭給堵嘴邊了，行啊，有能耐啊，年紀不大，心眼不小，知道以攻為守，先把自己數落一頓，把這事撇的干干凈凈，反倒讓別人不好說什么了。

“黃警官既然我醒了，我可以回宿舍了嗎？”

“行吧，你回去吧。”

白呂點點頭轉身出了門，因為光線黑暗的緣故，白呂轉身的時候，腳下一絆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幸虧這是放假否則樓下一定以為鬧鬼了。

黃諦趕緊去扶她坐到一邊的床上，然后用手電筒往她腿上照了照，右腿膝蓋已經腫起來了，還有一道很深的口子，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黃諦趕緊看向剛才白呂摔倒的地方，原來是頂燈太過老化掉下來的金屬外殼，“看你也不胖，怎么能摔的這么重。走吧，我車就在附近，我送你去醫院。”

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天熱，白呂的額頭直冒汗，“不好意思，麻煩黃警官了。”

夜晚的街道十分安靜，湘城大學坐落在湘城北街，這里是全國聞名的童話小鎮，每年旅游季這里都集滿了大量的游客，但是白呂還從來沒有在半夜看過這座童話小鎮。她不喜歡童話故事，有多美的童話就有多殘忍的現實。所以她也不太喜歡這座城市，她總覺得是在夢幻虛偽的外表下掩蓋它的骯臟和丑陋。

看著白呂出神的目光，黃諦心中更增生一股懷疑，這丫頭到底有什么秘密總讓他渾身不爽，就像糊一張紙在他眼睛上，想拿拿不掉，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當然不會相信她大半夜的出現在案發現場是因為夢游，但是現在也沒什么實質性的證據，還是別捅破這層紙的好。

“好漂亮啊，白天倒沒這種感覺。”白呂一路看著周邊的建筑物，神色憧憬的發出感嘆。

黃諦搖搖頭苦笑，小女生都喜歡這些東西。

突然白呂十分興奮的指著遠處的一個地方叫道：“哇！你看，是七彩的南瓜車啊，灰姑娘坐著它去找王子了，原來它在晚上會發光的啊。”

黃諦真的不善長應對女生，尤其還是這種清純的小女生，他感到一陣頭疼，他真不該善心大發送她去醫院，他當做沒有聽到白呂的話開著車子徑直穿過了剛才有南瓜車的巷子。

白呂眼巴巴的看著南瓜車即將消失在自己視野中，突然她轉過頭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哀求著黃諦，“黃警官我能跟它合個影嗎？”

“不能。”黃諦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為什么？”

“我趕時間，沒空陪你玩。”

“那你把我放下來你先走吧。”

黃諦那無名的怒火又出來了，腳下一個猛踩，車子穩穩的停下了，白呂興奮的就要下車，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了身子，一臉抱歉的看著黃諦。

“你又怎么了？”黃諦不耐煩了。

“我穿著睡衣沒帶手機，黃警官您能給我拍一張嗎？”

黃諦一口老血差點要悶死自己，他砸了一下方向盤，心不干情不愿的下了車，一路被白呂拖到那個南瓜車那里，然后掏出手機隨意了照了一張就準備走，可是白呂哪那么容易放過他。女生照相，不開美顏就算了，哪有一張就能照好的，白呂忙搶過手機看了一眼，一臉嫌棄，“哎呀，怎么把我照的這么胖？不行不行，重來重來。”說著把手機又塞給了黃諦。

黃諦咬牙切齒的舉起手機又拍了一張，白呂又搶了過來，“照模糊了，不行，重來。”

黃諦這下真是火了，指著白呂，“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就自個兒在這待著吧。”

白呂忙陪笑跑過來，“走走走，這就走，黃警官您別生氣，是我的錯，我耽誤您時間了。”

感受到黃諦的火氣，接下來的一路白呂都特別的乖，坐在副駕駛上一句話也沒說，就連黃諦替她去急診掛號拿藥她也十分配合，一氣和成，唯一的聲音是在醫生幫她處理傷口的時候發出來的，那是本能沒忍住。

另外當面對醫生的時候白呂的神色很不自然，醫生跟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眼光都不敢看著醫生，兩只手緊緊的握著自己的衣角，起初黃諦以為是疼痛造成的。

“從腿上的片子看，骨頭沒有傷到，只是外傷有些重，要注意防止感染，定期過來換藥，再口服一些抗生素，應該沒有大礙。”醫生邊包扎傷口邊說道。

那醫生包扎完以后看到白呂胳膊上還有一些擦傷，本能的位過她的胳膊，“你這胳膊上的傷……”

白呂身子一抖忙抽回手，從診床上跳了下來，“不用了，謝謝醫生，這是小傷，我自己能處理。”

坐在一旁一直觀察她的黃諦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來她的緊張不是因為疼痛，她從診床上蹦下來的那一下可不比醫生下手輕啊。

來來回回這么折騰，天都快亮了，一夜沒睡的白呂靠在車窗上打起了盹，車子到學校的時候天邊的已經出現了肚白，車子一停白呂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著四周，又跟黃諦道了謝然后就走了。

黃諦透過車窗看著她憔悴的身影，他不知道這層紙他究竟何時才能拿下，又或者他該不該把它捅破。當了這么多年警察，遇人無數，還從來沒讓他這么糾結過的，這丫頭一定有故事，他的直覺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