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和封刀子把整個墓室內(nèi)都轉(zhuǎn)了一圈,如今黃腸題湊被燒,大火照亮了整個墓室,若真是有人根本就躲不了,可四處查看下來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眾人便覺得甄龍是否因為受傷失血,身體虛弱導致眼花看錯了。
其他人這么想可黃諦和沈天子不這么認為,甄龍在特案組是一等一的外勤,他的觀察力和反應力都不是常人能比及的,如果他察覺有恙,那便一定有事。
于是沈天子和黃諦重新對墓室進行了查探,可兩圈轉(zhuǎn)下來確實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看著他們一無所獲而歸封刀子道:“若是個活人自然是躲不了,可就怕它不是人,那就不好辦了。”
曉芊的身體不自主的往八爺身旁移動,一雙眼睛四下亂竄,誰都看的出她害怕。八爺?shù)皖^看了一眼她發(fā)抖的身體沒說什么,將她拉到身后。
因為大火的燃燒倒使室內(nèi)的溫度上升了不少,原本空曠陰冷的地方現(xiàn)在有了些暖流。
白呂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一雙眼睛緊盯著那具已經(jīng)被燒毀了的黃腸題湊,蕭世郎為什么要把沈朝風的棺槨放到自己的墓中,天賜的風水寶地為何要以人殉這么殘忍的手段布置天罡地煞陣,兩千多年前這兩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盤,他們從趙玉海手里拿走的到底是什么,可以讓沈朝風不惜讓沈家斷子絕孫,讓蕭世郎不惜自斷風水也要藏起來的到底會是什么?
白呂越想就越覺得頭疼,她能夠強烈的預感到趙玉海所以空白的記憶都是跟這盒東西有關,因為她在所有碎片的記憶里都找不到任何與它有關的片段,她把跟這樣東西有關的記憶消除的一干二凈,她是怎么做到的,一個兩千多年前的古人是如何選擇自己的記憶的?
這些迷團像一張網(wǎng)把白呂的大腦緊緊的網(wǎng)住,動彈不得,她只要稍一掙扎就會頭疼欲裂,自從進了這墓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體力消耗的也越來越快,以前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情況,若不是如此……
蕭景也不用死了。
白呂越是不說話,周圍的氣壓就越低,大家的目光都集聚在她的身上,幾次三番封刀子都想上前搭話,可一看她那鐵青的臉,又覺得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
這座墓是趙玉海設計的,想要出去的路線就藏在腦子里,可這個時候她卻怎么都找不到,腦海里一片混亂,突然她聞到了草藥的味道,一抬頭黃諦來到她面前,溫暖的手撫上她的臉龐,“你別難為自己,累了就先休息會兒,反正現(xiàn)在找不到出路,這也沒什么危險了,不急這一時,你千萬別逼自己。”
聽了這話封刀子知道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那就干脆再到火堆跟前轉(zhuǎn)轉(zhuǎn),淘兩件金器回去也是個寶貝啊,不枉來這一趟。
白呂靠在黃諦身上閉著眼睛休息。
此刻這個懷抱是讓她最安心的地方。
過了幾分鐘。
她突然睜開眼睛,有人。
甄龍沒看錯,這個地方還有其它人。
白呂依舊靠在黃諦的身上沒有動彈,有影子就不會是鬼。
她詳裝閉目,用耳朵感受著那人的去向。
這樣的身手……呵呵,不會有別人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白呂推開黃諦,一把銀星壁刀插在兩人身后的山石之上,眾人皆反應過來之時白呂已躍身追了上去,兩個人影在光滑的山壁上追逐,火光竟照不到那個人的臉,原來那人居然穿著偽裝衣,在火光的照耀下竟像山石縫隙之間的投影,怪不得他們沒發(fā)現(xiàn)。
來人武功速度極其之快,白呂幾次追上卻又被他逃脫,他就如這山間的玩猴一樣上下躲藏,十分得心應手。
見此,封刀子、蕭凌風、八爺三上均上前相助,這時白呂只覺胸口一陣巨痛,她從山壁上摔了下來,幸好沈天子接住了她,可她剛下地就吐了一大口血,血液濃稠呈黑色,還夾雜著一些肉色血快。
白呂看著地上的血,一絲苦笑滑過嘴邊,她中毒了。
曉芊嚇的魂都沒了,一把抱住白呂,“小白,你這是怎么了啊,你哪受傷了,你告訴我。”她一邊哭著一邊顫抖的在包里找著青衣堂給的救命丹藥。
黃諦連忙上前將她緊緊護在懷中,怎么會這樣呢,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啊,什么時候受的傷?
“白呂,你撐住,你不會有事的,我們會救你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黃諦這時也慌了神。
一滴眼睛從白呂眼角劃過,那滴眼淚也許是她這一生流過的最真的眼淚,她輕輕摸著黃諦的臉龐,火光之下他是那么的溫暖,那么的讓人心動,只可惜,是她錯了,錯不該強行扭轉(zhuǎn)命運,有些人遇上了便注定分離的結(jié)局。
不是你要他的命,就是他要你的命。
命運這場戲啊,誰都躲不過這注定的一劫,黃諦,我這一生沒做過什么好事,血滴子殺人無數(shù),黃泉路上早就沒有我的位置了,我注定要遭受報應,在我們相遇的第一天起,我就該知道……你就是我的報應。
……
白呂聞著黃諦身上的香味,笑了。
最狠的人原來卻不是她。
“你到底怎么了,白呂,你說話啊,你哪受傷了你告訴我。”黃諦急的快要發(fā)瘋,白呂的嘴里不斷的涌出血液,鮮血淹沒了她的嗓子,她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封刀子,你快想辦法找出口啊。”曉芊急的朝還在追趕人影的封刀子大叫。
封刀子一聽這聲音不對,連忙從山壁上跳了下來,蕭凌風和八爺繼續(xù)與那人影纏斗中。
封刀子來到白呂身邊,一看她這模樣,復又抬頭看了看黃諦,眼神很是復雜。
白呂笑笑指著山壁上的人影擺了擺手,用極艱難的聲音說道:“別追了,他不會傷害你們的。”
如此一說,黃諦突然想起一個人,難道是他?
蕭凌風和八爺都是江湖高手,再加上一個封刀子,在這樣困住的環(huán)境中都抓不到他,當今天下只有那個人了。
商六。
黃諦將白呂交給封刀子,自己站到中央看著那個移動迅速的人影,他只是在躲,卻沒有出手傷他們,不會錯的,就是他,商六。
“商六叔,你為什么要殺她?”
聽黃諦這般質(zhì)問,蕭凌風和八爺也停止了追捕,紛紛從山壁上跳了下來,不一會兒火光的背后出現(xiàn)一個高佻的身影。
八爺驚道:“黃家的商六?”
商六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銀白色的頭發(fā)修飾著他陰冷俊美的臉龐,而那雙空靈的眼睛里卻沒有任何情感,兩千多年了,他一直如此,金掌柜曾說他的所有喜、恕、哀、樂都被時間帶走了。
黃諦激動的上前質(zhì)問:“為什么要殺她?”
商六冷冷道:“她該死。”
“你再說一遍。”那個如石墻一般堅硬的黃諦在此刻又回來了,他擋在那不讓,也不退,縱使他心里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商六只聽一個人的話。
老祖宗,你真的要殺她?
白呂仿佛將身體里所的血都吐光了,連火光都照不亮她的臉色了,她靠在封刀子懷里看著黃諦與商六對峙,這一刻她想笑,劊子手還不知道他殺了人。
這時趙玉海的記憶里閃現(xiàn)出了商六的身影,你還是那般模樣,從未變過。
白呂強撐著站起來,沈天子和封刀子一邊一個架住她,慢慢將她帶到商六面前,曉芊已經(jīng)哭成個淚人了,可依舊跟著白呂的腳步一點一點走著。
八爺攔在白呂面前不讓她再繼續(xù)靠近商六,他知道如果商六要殺她,這里的人是沒有一個人攔的住他的。
白呂笑笑,輕輕推開八爺,蕭凌風不知道這中間的緣故卻見白呂態(tài)度堅決便也只好讓到一邊。
黃諦將白呂摟到懷里支撐著她的身體,白呂看著商六慢慢開口道:“你沒做錯,殺我是對的,我確實該死。如今蕭景與我恩怨已了,請代替我轉(zhuǎn)達金掌柜,稚子無辜請她務必保救一命,那孩子天生福簿多苦多難,原只當我能護他七年,如今想來恐怕不行了,還請金掌柜往后多多照拂,算是替我積點功德。”
黃諦憤恨的情緒全都化在了不爭氣的眼淚里,他想救她,他想護她,可他救不了,也護不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如萬箭一般折磨著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塊血肉,他是那么的痛,這樣的痛讓他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世上不能沒有她,即使她是個惡魔,他也不愿失去她,憑什么一定要做好人,生活沒有對她寬容,她為什么一定要善良,只可惜他明白的太遲了,太遲了。
白呂繼續(xù)說道:“六爺既進的來,就一定出的去,這里的人就拜托六爺了。”
火光還是那么的紅,黃諦的手還是那么的暖,可他的眼淚卻燙的嚇人,這一刻白呂才知道原來將死之人看到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
天空原來是灰色的,月亮原來離自己那么的近,耳邊再也聽不到風聲,腦海里的一切都將消失。
可是,為什么黃諦的聲音還是那么的清晰。
仿佛都聽到他的靈魂都在呼喚著自己。
蘇玉,我曾說過今世欠你的,來世還你,只是不知道,我可否還有來世?
來世我會是什么什呢?
一只草原上自由的飛鷹,一顆山泉間繁茂的大樹,還是城外風雨橋下守望的孤影。
若有來世,我想……
罷了,不要有來世了。
若今世死去,便永生長眠吧,活著,實在太苦了。
曉芊如夢驚醒,瘦小的身體硬生生的將黃諦揪了過來,她激憤的對黃諦吼道:“是你殺了他,是你,是你殺了他。你為什么不肯信她,你為什么不肯信,她告訴你了,她愿意為你放棄仇恨,你為什么不信她,你以為你愛她,愿意為她死就是愛她了?她說了,七年,她說了啊,她愿意為你放棄仇恨,你為什么就是不肯信她,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一天都沒有。”
曉芊的話像一把把銳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扎在他的心上,奇怪的是他卻不知道疼。
“她是個壞人沒錯,她算計了很多人,也害死了很多人,可她手里的刀從未指向過你,即使在最想殺你的時候,卻也是把刀扎向了自己,連她的心頭肉都舍得給,不值,真的不值,你捫心自問,究竟……是誰更狠心。”
曉芊說的沒錯,是他殺了白呂,是他親口求老祖宗殺了白呂,他也說過,他愿意與她一起赴死。
黃諦是那么快的速度抽出了沈天子手中的刀,誰也沒有攔住,那把劍就扎到了本應該最疼的地方,如果心不疼了,留著還有什么用?
白呂,別怕,我來陪你了。
如果你要下地獄,我便和你一起。
無論來世與否,我都不會再放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