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域是一個夜生活的城市，夜色降臨的時候，眼睛看到的不是黑幕而是遠遠近近的燈光，光圈的暈染之下總讓人產生幻覺，以為這個世界是如此美妙，如此安靜，如此心醉神怡。

那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就像千萬顆釘子扎進腦海里，原來時間不會讓記憶消失，也不會痛楚消失，當你記起來所有的一切時，痛苦也隨之而來。死亡與絕望從來就沒有離開過，白呂對鏡而坐，眼晴空洞無神，她看著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她突然笑了。

她到底是誰？

紅魔制造出來的實驗品蔣夢？

還是湘城大學清純的女大學生白呂？

又或者……是那個已經喚醒記憶的閻王之子，趙玉海？

可無論是哪一個身份，為何她們的腦子里卻同樣的痛苦，為何不論她變換多少身份，幸福總是與她擦肩而過呢？

她已經快要記不清母的樣子了，小的時候母親總是刻意的疏遠她，那時她不懂以為是母親不喜歡她，直到今日才明白，她只是不想自己過多的依戀她，因為她知道總有一天她們是會分開的，而這一別就是死離，再不相見。

所以從小到大，她對母親的感情不是很深，記憶里她只是默默的躲在角落里看著母親忙進忙出，偶然在睡夢中醒來偷偷的摸一摸母親柔軟的發絲，母親很少抱她，牽她的手。

她記的最清楚的一次是母親牽著她一起自殺，那時母親的手好溫暖，那一天母親也破天慌的對她笑了，給她買了新衣服，買了蛋糕。

然后……這便成了最后的記憶了。

今夜為何總是頻繁的想起過往的回憶，是因為那些像夢一樣的美好就快被自己忘記了嗎？

人在傷痛的時候本能的會想起自己最至親的人，那是一種自我療傷的方式。白呂裹著被子縮在角落里，她想母親了，縱使母親對她并不十分親密，可小的時候只要看到那個身影她就會很安心，因為她心里有牽掛，因為她知道有一個人始終在那，不曾離去，她只要能看到她就好。

人生在世，最怕活的沒有牽掛。

迷迷糊糊的仿佛聽到了敲門聲，黃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白呂實在起不來身，許久未去開門，沒一會桌子上的電話就響了，響了很久以后又掛斷了，白呂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黃家老宅了。

蘇玉和宮九守在一旁見她醒了，宮九興奮的去告訴其他人了。

“小白，你可醒了，你嚇死我了，黃隊送你回來的時候你都沒有血色了。”

白呂無力的問道：“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天了，昨天夜里黃隊連夜把你送回來的，秦掌柜給你吃了藥，說你現在虛弱的很，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勞累了。”

宮九帶著秦念進來，蘇玉扶著白呂坐起身，秦念替她診治了一番，“你元氣不足需要大補，這段時間哪都不能再去了。”

白呂望著秦念，龍珠一脈相應，她自然感覺的到，她的目光游走在秦念身上，蒼白的臉上隱約露出興奮的笑容，這時秦念才意識到她已經感應到了，她轉身讓蘇玉和宮九去煎藥，待兩人都走了之后關上房門，這時白呂已經自己坐起了身，只是面色憔悴的很，四肢無力，剛坐起身又靠了回去。

“現在若要殺我，倒是好機會。”白呂低笑望著秦念。

“你明知道我們不能殺你，何苦說這些話來刺激我呢。”秦念知道白呂若死了，黃諦也活不了，這就是她手里唯一的王牌。

白呂無力笑著，“其實殺我也無濟于事，金掌柜當初為了扳倒晶石死了多少人？京城的尸體都可以難城墻了。你曝光視頻于公眾，又死了多少人？這一百多年來你們殺的人還少嗎？捫心自問，有用嗎，殺人能解決問題嗎？你都敢把晶石死尸再造的視頻放出來了，世界都亂了，末日了，好不容易安穩了，如今呢，還不是一樣？就算你們殺了我，明日又會有別的人出現，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壞人，若是沒有黑暗光明又從何而來呢？”

這番話秦念是深表贊同啊，當年楊桃一念之差成魔大開殺戒，擾的天下不寧，卻也沒換來幾年安穩日子，說到底還是人心貪婪，沒有了長生夢，自然就沒有了殺戮，可是誰不想長生呢，誰不想永生不老不死呢？

“你說的很對，這場殺戮最開始的原因就是長生惹的禍，因為世人貪婪寧越一族才慘被滅族，因為武帝想長生才有了賞金獵人，因為后世想要得到長生之術才有了暗黑者，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人類自身的黑暗。可是即使如此，卻也不能全盤否認了這個世界也有好的一面。有暗黑者就有光明者，他們用自己的努力在生活，這些人不該死。”

“誰該死誰不該死都與我無關，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誰攔著我誰就得死，我可沒有多余的善心去可憐那些無辜的人，這個世界用幾分善良對我，我就用幾分善良對它，絕不多給，我，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

秦念長嘆一聲，半笑道：“都說嘴不饒人心必善，其實你也算善良了，連心頭肉都舍得給，我也不能說你是壞人，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結果是，你救了黃諦，我要感謝你，替黃家列祖列宗感謝你。”

白呂冷笑，“不用客氣，我說了，我不做虧本買賣，我給了你們多少恩惠，將來連本帶利都是要討回來的，黃諦這條命是我的，我不開口，誰也別想拿走，包括閻王爺。”

‘砰’的一聲門被一腳踹開，黃諦黑著臉進來了，看來是有人已經告訴他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他看了一眼白呂胸口的位置，感覺他都快窒息了。

秦念笑笑，很識局的離開了房間。

黃諦滿臉怒氣的沖過來，“你不是一直口口聲聲的要我的命嗎，你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嗎？你既然不喜歡我，何必為我傷了你自己，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老祖宗說了，這個辦法糊涂到家了，搞不好救不了我，連你自己都能搭進去，你不是很聰明嗎，難道就擺平不了那個王婆？”

“所以，你如今是不是更放不下我了，更喜歡我了？”白呂得意的看著黃諦的怒氣，這樣最好，他越生氣就代表他越在乎。“我就喜歡看到你生氣的樣子，你越是生氣就會中毒越深，這樣你這條命我抓在手里才會更牢，你明白嗎？”

黃諦冷哼一聲，“哼！什么都是你有理，說說的頭頭是道，你不這么做我也放不下你，這輩子這毒都解不了，你擔心個什么勁？以后要是再敢這樣，小心，我把你耳朵揪下來。”

本來胸口傳來的疼痛讓白呂難以忍受，但是聽了黃諦的話她又忍不住笑了，真然是癡人啊。

“行了，別板著個臉了，我已經疼的很難受了，還看你這張臭臉豈不是雪上加霜。”

“你有本事敢做就得承擔我生氣的后果，秦姨跟我說了，這一個月你都別想下地了，吃的喝的用的一應送到房里來，老祖宗調了不少人到宅子里來照顧咱們，這段時候你就好好養傷，我會看著你的，你別耍花樣。”

“我想吃螃蟹。”白呂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黃諦二話沒說就給否了，“你想的美，螃蟹生寒，你現在體虛萬萬吃不得，你的所有飲食都已經交給蓉蓉了，她給你送什么你就吃什么，聽到沒？”

白呂無力的仰頭靠在床邊，本來只是胸口痛，現在頭也疼了。

宮九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手里還端著剛熬好的藥，不過她不是來送藥的，她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幸福小區一個叫劉言的大學生被人發現死在公寓里，死的時候一樣被扒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