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鷹島回來之后,仿佛一切都按步就班,晨起夜睡,上學的上學,發呆的發呆,每日無聊至極,這個世界突然就變的這么安靜,連外面多聽一聲鳥叫都覺得新奇。
天氣又轉涼了,這個四季比想像中過的要快的多,轉眼之間冬天又來了,這一年的時間里那個人仿佛平空消失了一般,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任何消息。這中間黃諦曾帶著季白去過一趟學校,可是蘇玉告訴他們白呂跟著李教授的團隊出國考察了,這一走沒想到就是一年。
這一年里蘇玉也特別的忙,每日在研究所里幾乎都不出來了,因為白呂不在,后來干脆就搬到研究所里住了,經常出差也不在學校。
白呂換了號碼,除了蘇玉誰也聯系上她,即使是蘇玉這一年里她們也只見了幾面,一次是蘇玉生日,一次是白呂生日,一次是蘇玉生病,一次是白呂生病,便再也沒有了。
蘇玉告訴黃諦她也不知道白呂在忙什么,生病住院的時候白呂夜里趕回來的,陪了她一天之后又匆匆走了。
院子里的樹葉都落了,光禿禿的樹枝等待著今年的初雪,沈天子從廊下走來,見黃諦一個人站在那,“季白打電話說今晚不回來了,有個同學過生日,一起吃飯去了。”
“他怎么不敢跟我說?”黃諦的語氣甚是不滿,最近一段時間季白外出的次數越來越多,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每每黃諦問他,他總有千萬種理由,如今連直接說都不說了。
“你看看你那張臉,他哪敢跟你說?”
“怕就說明他自己心里沒理,否則義正言詞他為什么要怕我?你也是,他說不回來你就由著他?”
沈天子無奈笑道:“他是個成年人,又是個男孩,你總得給他社交的自由吧。”
“他根本就不知道危險在什么地方。”
沈天子也嘆了口氣,“這宅子死氣沉沉的,連小唐都跟我說快憋壞了,何況他一個年輕人,正是愛玩的年紀。不過,也不得不說,這一年的時間確實太安靜了,我都感覺我們是不是提前退休養老了。”
那是因為某個人沒有動靜,只要她不動便天下太平,她若鬧出點動靜來,生活又得雞飛狗跳。
黃諦還是不放心季白問道:“他有沒有說他晚上在哪吃飯?”
“你還想去找他啊?”
“他不能一個人在外面待著。”
“他一個男孩能有什么事,何況還是跟同學在一起。”沈天子一直不明白黃諦為何如此過度保護季白,不管他交什么樣的朋友他都會干涉,有時候沈天子甚至覺得黃諦已經不是在關心他了,而是在控制他。
“你不會知道身邊什么樣的人對他真心,現在的人都太深了,季白單純,不懂得辯真偽。”
沈天子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已經在走極端了,“他只要沒有違反原則性的問題,你不能這樣對他,他有社交的權力,也有交朋友的自由,因為你的干涉,他已經被很多人孤立了。”
“這是他跟你說的?”
因為黃諦暗自去查季白所交的朋友,甚至還找他們談過話,這件事情給季白的打擊不小,他身邊的朋友也開始遠離他,也正因為如此他才開始慢慢不喜歡黃諦,很多人不愿意跟他說,反倒會找沈天子溝通。
“他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小伙子,他不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你也不是他的父親,更不是他的監護人,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黃諦不能告訴沈天子季白最大的敵人是誰,他不會信,季白也不會信,他不能保證每一個接近的人都不是帶著目地的,因為他了解白呂,如果他要誅他的心就絕不會如此輕易放棄,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她安排好的。
他在保護季白,也是在保護白呂。
這一年沒有消息是最可怕的,你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消失了這么久,她在籌劃著什么,這一切的未知都讓黃諦如坐針氈,每一個夜晚都備受煎熬,他害怕在某一個清晨醒來時見到的是季白心如死灰的臉和行尸走肉般的身體。
“我在保護他。”黃諦說道。
沈天子搖頭,“不,你這是在監禁他。”
黃諦看著沈天子,“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沈天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這一年的時間里感覺他仿佛被生活壓彎了腰,其實沈天子何嘗不明白,他一切的異常不都是為了一個人嗎?只是這個人現在到底在哪?
午夜的馬路已經看不到人了,胡同里隱約能傳來人說話的聲音,那聲音細小如鼠,聽著就讓人不舒服。
季白靠在墻上,微熏的醉意讓他的梨渦看起來更加迷人,他的身邊站著幾個年輕的男子,不知俯在他耳邊說著什么,逗的他抿嘴直笑。
那人趴著他的肩膀,濕熱的酒氣全吹到他臉上,季白突然覺得脖子一陣發冷,原來是衣領不知何時被那人給揪開了,冷風吹的他有一絲絲清醒,他推開那人,拎起地上的包冷冷的說道:“我先回去了,你們玩吧。”
“怎么,怕回家晚了被打屁股嗎?”那人故意刺激季白。
季白沒有停下,繼續走著。
這時另外兩個走了上來左右抓住了季白的手,暴力的扯掉了他肩膀上的書包將他死死按在墻上。
高個子男人嬉笑走過來,粗糙的手劃過他尖銳好看的下巴,“聽說,今天晚上兄弟們可都是空下時間出來陪你玩,你這個主角怎么能說走就走呢?”
“你放開我,我不想再跟你們玩了。”季白倔強的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倒有一種迷離的誘惑。
高個子男人大笑,“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結束就能結束的了的,我這好戲都還沒開始,你怎么能說不干了呢?”
季白隱約已經嗅到了空氣中危險的信號,酒精會使人失去理智,做出瘋狂的事情,他拼命掙扎卻換來對方更加強烈的征服和挑釁。
“放開他。”胡同口傳來一個男人有力的聲音,黑色的影子看不清長相,但是那個聲音卻讓季白欣喜若狂。
人們總說在黑暗中會有光明,但是很多人不知道你看到的光芒有的時候不過是人手里點著的燈,這一刻和季白和黃諦不會明白這盞燈究竟是什么時候為他們點亮的,又是誰點亮的,當有一天他們回過頭來想的時候,就會發現,原來這一年的時間不是平靜的,有些事情在平淡中滋生的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