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太子的情思
- 禍國之明夜月
- 背靠塵埃
- 2233字
- 2018-09-04 20:00:00
虢皇后急躁地在屋內踱步:“本宮是六宮之主,再不管,倒是放縱她們生事了!來人,去把長樂郡主抓過來!”
紅薔慌忙磕頭:“娘娘且慢,奴婢還沒有說完。長樂郡主跑出去不久,瑾妃就去了武英殿,跪在門外請罪,還是陛下親自出來把她攙進去的。武英殿的唐公公悄悄告訴奴婢說,陛下聽了瑾妃的請罪之辭后反而哈哈大笑,說小郡主童心未泯,著實可愛,要宮中寬和以待,萬萬不可為難了她……”
“好個寬和以待!”虢皇后一字一頓,恨恨念出這幾個字。
“陛下,從來都不是寬厚慈和的國君!”她徐徐吐出一口氣,語速雖慢,卻透著深深的怨懟,“他鐵腕專斷,御下甚嚴,幾十年來,從王府到皇宮,莫不如此。但是,現在,他變了……”
紅薔不敢再說話。
虢皇后雙頰通紅,鼻孔微張,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一動不動,只是冷冷地抬眼注視著房梁。
“所以,這次還是……就這么算了!”良久,她徐徐吁出一口氣。像以往每一次一樣,她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誰讓她已經,老了。
她仰頭看了很久,直到確認眼淚已經收好,才重新擺好皇后的威嚴,冷聲道:“宮里出了這樣的事,太子應該進宮探望他父皇的,快叫人催他進宮,去陛下那里露個臉,別盡是人家出風頭!”
紅薔起身應了,覷著虢皇后的臉色:“娘娘,您要不要,也去看看陛下?”
“哼,陛下勇武過人,又沒有受驚,本宮卻被那賤人嚇得犯了頭痛的舊疾,臥病在床,還怎么去!”虢皇后憤憤地一振袖子:“還有,讓太子見完皇上,立即過來。”
昊安城最有名的銷金窟有三個:煙雨樓的酒,波心亭的戲,還有綿綿居的姑娘。
晉太子明玨正躺在綿綿居頭牌姑娘崔嫣嫣的房間里,一手打著拍子,一手在嫣嫣的背上不安分地游走。
屋子里圍了一幫鶯鶯燕燕,有彈琴的,有唱曲的,有倒酒的,還有什么都不做,就是來往跟前湊的。姑娘們并不知道這位貴客的真實身份,可是只要他一露臉,見縫插針也要擠進來!沒辦法,誰叫這位公子爺出手大方呢!陪他一個時辰,比陪別人十天八天還劃算!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明玨不滿地皺起眉頭。聲聲姑娘的新曲子才彈了一半呢,嫣嫣姑娘的臉蛋還沒香上呢,這手下也太沒眼色了!
敲門聲還在不知趣地響著,外面的人約莫是急了,重重地咳了兩聲。
“進來進來!”明玨生氣地推開嫣嫣。
聲聲立刻停了手,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惶恐不安,水靈靈地望著明玨眨呀眨。
“別怕,別怕呀!”明玨連忙好言撫慰。
手下附在明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明玨朦朧的醉眼慢慢睜開,終于騰地跳了起來:“竟有此事?”
手下使勁點頭,又不敢說破明玨的身份,只好幫他束好衣帶,以實際行動來催促他快點動身。
明玨趿上鞋,慌慌張張跑到門邊,又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拋給姑娘們,方才在一片歡呼聲中走了。
進得宮后,打聽得太武帝尚在武英殿,他連忙上下整理好衣服,趕到殿外。
抬眼看見守在殿外臺階上的內官,一個是太武帝身邊的文公公,一個是武英殿專司文墨伺候的唐公公。明玨微覺奇怪,這兩位怎么不在皇帝身邊伺候,跑到外邊來站著干什么?莫非里面有朝廷重臣在商議機要大事?
文公公見了他卻滿臉堆笑:“太子殿下來了!”
明玨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一面問道:“父皇在里面嗎?”
文公公躬身稱“是”,卻沒有移動腳步,看樣子沒打算去通稟。
明玨心中有些不快,但最近被太武帝申飭了好幾次,不敢造次,只得壓著性子再問:“父皇在議事?”
文公公還是笑容滿面:“要不太子殿下稍坐片刻?”說著旁邊早有小內官將椅子擺好。
殿中卻傳來太武帝洪亮的嗓音:“是太子來了嗎?進來吧!”聽起來心情甚是暢快。
明玨白了文公公一眼,嘴角微揚,大踏步走了進去。自己來對了,父皇還是看重孝心的!
進得殿中,先聞到一股幽香,若有若無,溫馨馥郁。明玨定了定神,四下里一看,并沒有什么朝廷重臣,只有一個女人,懶懶地倚在太武帝懷中,而皇帝那雙殺伐無數的粗糙大手,正握著她盈盈纖軟的腰肢。
明玨心頭一跳,忙垂下眼皮,恭恭敬敬地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給瑾妃娘娘請安。父皇龍體康泰,萬福金安!聽說今天有人喧鬧宮廷,父皇沒有受驚吧!”
太武帝呵呵一笑:“這些人就是喜歡大驚小怪。小女孩淘氣而已,朕倒是很喜歡長樂這份天真未琢。不過太子還是孝心可嘉。”
太武帝懷中的美人低笑了一聲。那聲音不似銀鈴,不似黃鶯,而是柔媚暗啞的,綿軟悠長的,像暗夜的幽光,讓人無法明了,又迫切地想去探究。明玨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抑制住去看她的沖動。
“太子真是有孝心呢!”瑾妃笑道:“陛下您看,太子匆匆趕來,連簪頭發的東西都來不及備齊!”
明玨一模頭上,暗暗叫苦。綿綿居的姑娘們愛玩愛鬧,磨著他行酒令,有個姑娘調皮地將酒簽插到了他的頭發里,眾人調笑一番竟忘了!因那酒簽只露出小小一截,手下只顧著替他整理衣服也沒發現,卻被眼尖的瑾妃發現了。
他一壁歡喜她注意到了自己,一壁立刻明白,不能再挑長樂郡主的刺。
“兒臣孝敬父皇、孝敬瑾妃娘娘是應該的!”明玨說罷,深深施了一禮,看似向著太武帝,實際卻是對著瑾妃的。臨時把瑾妃加入孝敬對象中,希望她口下留情。
那瑾妃果然輕輕一笑,不言語了。
太武帝已年過五旬,眼神不濟,雖然看見明玨頭上的犀簪旁多出一小截竹片似的東西,但并不十分以為意,只隨口說了幾句身為太子要注重儀表風范,為眾皇子表率之類的話。因有后宮妃子在場,父子倆只敘了幾句家常話,明玨便告退了。
他從武英殿中退出,徐徐轉身,暗暗吐出一口長氣。終于,不用再辛苦克制自己的眼神了。可是,為什么心頭的重壓卻一點也沒有減輕,反而隨著離去的腳步,步步加深?
他惆悵地抬頭,看向嫣棲苑的方向。這個女人,注定今生只能這樣遠遠地看上一眼了。可是就連這看上一眼,也得機緣巧合,也是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