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城的貴族們都在城堡等著惠靈頓城主的回來，他們臉上無一例外都顯露出擔憂焦慮的神情，但是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在擔憂著燭火城現在正在爆發的混亂還是在擔憂其他的事情。

終于，會客廳的大門被推開，惠靈頓城主帶著十分難看的臉色走了進來，淡淡地所有人說道：“都回去吧。”

其他人面面相覷，但是沒有人說話，而是默默地站起身，很有默契地離開。薩克等在了最后，跟在了惠靈頓的身后慢慢地離開了城主的城堡。薩克和惠靈頓一同坐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馬車，看著周圍魔法燈照不到的陰影處中那些表情詭異的夜使兇狠的目光，帶著自己的士兵慢慢離開。

“你來這里，對我們來說太危險了。”惠靈頓在馬車里坐定，看著馬車外的景色逐漸倒退之后，壓低了聲音說道。

坐在馬車里，惠靈頓和薩克的對面的，是一個帶著兜帽，將大半張臉隱藏的人。正是蒼降。

“我很小心。”蒼降搖了搖頭，接著急切地問道：“怎么樣？”

“黑夜女巫沒有那么容易被威脅。”惠靈頓微微搖頭：“她甚至都沒有讓我開口提出我們的條件，她只是粗暴地給我定了個最后的期限，讓我們在一天之內要平定燭火城的混亂，否則的話，她就會殺了我們。之后就把我趕了出去。”

“意料之中的反應。”蒼降似乎沒有多少驚訝，“如果她馬上就答應你的條件，你也一定會疑心她不過是在欺騙你們。而她給出的所謂最后期限，甚至不惜用你們的生命進行威脅，正說明，我們的籌碼押對了，黑夜女巫需要我們。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增加自己手中籌碼的分量。”

“怎么增加？”惠靈頓問道。

“你們行動你們的，而我們行動我們的。”蒼降說道，“讓這場混亂擴大，讓黑夜女巫明白，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她是絕對無法控制整座城市的。放心，她不會殺死你們的，殺死你們對平息燭火城的混亂沒有任何幫助，而城市越亂，你們存在的價值就越高，同時你們也就越安全。只要城市的混亂程度觸及了她計劃的底線，她就一定會答應你們的條件。而我們，也到了該行動的時候了，在這場混亂的應該之中，我們可以借著……”

“我非常不安。”惠靈頓突然打斷了蒼降的侃侃而談，他緊鎖著眉頭：“黑夜女巫她，她似乎已經知道你們和我暗中聯合了起來，甚至她語氣中很肯定燭火城這場混亂是我們和你們一起搞出來的，她在跟我說話的時候，明確地指出了你的名字，說我一定是受到了你的蠱惑。但是奇怪的是，她既沒有給我辯解的機會，也沒有因此而懲罰我……她該不會只是在試探我吧？但是又說不通，非常莫名其妙的感覺。”

“什么意思？不可能！黑夜女巫即便懷疑燭火城的這場混亂是你們做的，甚至即便懷疑我和你們已經暗中聯合了起來，也不可能當你的面說出來……但如果她真的掌握了我們聯合起來的證據，那你更不可能活著走出城堡！”蒼降瞪大了眼睛，她抿著鮮紅的嘴唇，沉默了一會兒道：“當時的情況，你詳細跟我描述一遍。”

惠靈頓點了點頭，大致地將他與黑夜女巫的對話內容說了出來。接著馬車里陷入了沉默之中。

“說不通……就好像，就好像黑夜女巫已經提前知道了我們要做什么，所以早早就想好了應對的策略一樣……不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豈不是，豈不是……但是不可能啊……”蒼降似乎有些慌了，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冒出。

“會不會是有人，提前向黑夜女巫泄露了我們的計劃？”原本坐在惠靈頓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薩克突然插嘴道。

“不可能，我們的人中，沒有人的小動作能夠瞞得過我。”惠靈頓冷靜地搖了搖頭。

“惠靈頓城主。”蒼降突然開口叫道。

“嗯？”惠靈頓應了一聲，露出了詢問的目光。

“當時有沒有其他人在場，你在和黑夜女巫說話的時候！”蒼降急切問道。

“……有。”惠靈頓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有一個男人，他坐在房間不遠處的另一把椅子上，一直在看著我們聽著我們說話，但是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在我進來的時候對我揮了揮手吸引了一下我的注意。”

“男人？你不認識？”蒼降追問道。

“不。大概是某個夜使？”惠靈頓搖了搖頭，猜測道。

“城主大人，是不是長這樣？”一旁的薩克突然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張紙疊地皺巴巴的紙，惠靈頓接了過去打開，蒼降也趕忙探過頭去，接著眼睛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褚一的樣子出現在了上面。

“沒錯，是他。”惠靈頓點了點頭，接著瞇了瞇眼睛，看了看蒼降和薩克：“你們認識？”

薩克和蒼降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出了震驚的光芒。

“他背叛了你？”薩克對蒼降問道。

“不！”蒼降下意識地反駁道，接著有些失魂落魄地說道：“他從來就不是我的人。”

“他就是你說的，和格雷果里一起行動的那個人？按理說，他應該已經跟格雷果里一起死掉了吧？”惠靈頓眼中懷疑的目光越來越重。

“不……”蒼降腦中想起了褚一曾經對她說的話，露出了肯定的目光：“不，他說，他不會死的，我從來沒有說他死了……而且他并不知道我的計劃，我沒有跟他商量過我要做什么！不，等等，我們的行動計劃是他告訴黑夜女巫的，但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什么意思？你一邊說他不知道我們的計劃，一邊又說就是他告訴黑夜女巫的。這不是相互矛盾嗎？”惠靈頓問道。

“他并不是靠竊聽或者什么途徑得到我們計劃的消息的，他是靠，分析。他能夠猜到我會做什么，他也知道我們在這種境地之中，最可能做什么，如果是他的話，他肯定做得到……”蒼降呢喃著，抓住了自己的腦袋：“但是為什么呢？他要告訴黑夜女巫這些……”

“……”惠靈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喊了一聲：“停車，掉頭，回城主城堡。”

“城主大人？您要做什么？”薩克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既然我們的行動已經盡在黑夜女巫的掌握之中了，那我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很抱歉蒼降小姐，我說過，我希望的是，我們能夠活下去而已，既然你的計劃失敗了，我就得另外找一條可能的生路。薩克，之后由你來親自鎮壓燭火城的混亂，務必要在一天之內把燭火城的混亂鎮壓下去。我明白黑夜女巫給我們一天的時間是為什么了，她給了我們一個反悔的機會，這就是她的‘安全名單’。”惠靈頓的語氣有些冷漠。

“等等……等等……”蒼降的腦袋似乎開始疼了起來，她莫名其妙，控制不住地回想了許多的事情，從小時候那模糊不清的記憶，一直到褚一的音容相貌，突然，她低著頭低聲問道：“那個男人，那個坐在旁邊，看著你們的男人，在黑夜女巫和你說話的時候，沒有說任何話，做任何事？”

“沒錯。”惠靈頓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想告訴我的事情，我知道了……”蒼降突然發出了陣陣喘息聲，仿佛哮喘病人的輕笑一般。

“什么都不說，就是他告訴我的信息……因為，可以說的事情，沒有意義，我們的計劃，沒有意義！

我們下錯注了！”蒼降狠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