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靈頓城主熟練地在城主府中行走著，甚至還幫帶錯路的夜使指了正確的道路，畢竟他可是這個城堡原來的主人，從出生開始算起，他在這座城堡里已經生活了接近五十年了。對黑夜女巫，他這種凡人之前也不過是當成一個遙遠的傳說罷了，對他來說，金太陽宮都比黑夜女巫要熟悉一點，畢竟能做到一城之主，除了家族在這個城市里耕耘許多世以外，還要看金太陽宮的臉色。但是就是這么一個基本上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人，在不久前來到這個城市，把他從自己的家里踢走了。要說他心甘情愿，那肯定是假的，但是相比于憤怒，他更多的是焦慮和恐懼，每個人都在猜黑夜女巫想要做什么，但是每個人都不知道，這世上最令人害怕的就是未知了。

隨著被推開的客廳大門，惠靈頓城主看見了黑夜女巫帶著純白面具，用手輕輕撐著下巴依靠在座椅上的身影，但是這間屋子里不僅有黑夜女巫，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那個男人溫和地對自己揮了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接著便饒有興致地觀察著自己和黑夜女巫，仿佛在看戲一般。惠靈頓城主眼睛一撇，便看見不遠處那狼藉的桌子上擺放著凌亂的棋子和棋盤的碎塊，臉上的肌肉動了動，但是并沒有什么顯著的表情，他對那個男人收回目光，恭敬地對黑夜女巫彎腰道：“偉大的女巫大人，午安。”

“就你一個？”辛西婭懶散地問道。

“我能全權代表我那些無能的手下，請女巫大人放心。”惠靈頓沒有抬頭，而是繼續(xù)恭敬地說道。

“很好。”辛西婭微微點頭：“那我就不說廢話了。雖然你們是廢物，但我可不相信你們連鎮(zhèn)壓那些刁民的本事都沒有。給你一天的時間，我不想再聽到任何讓我不快的消息。”

“尊敬的女巫大人…….”惠靈頓抬起頭，滿臉的為難，語氣也略微低沉：“我來這里也是為了這件事……請恕我們無能，我的屬下已經快要鎮(zhèn)壓不住那些刁民了。這段時間來，封鎖城市的行為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加上之前那場簡直是導火索的大火……城市里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甚至，甚至一些我的士兵也嘩變了，還把安德利亞爵士殺掉了。我們不是不想鎮(zhèn)壓這場混亂，但是無能的我們已經完全控制不住局面了。”

“嘖，無知的賤民們都是豬罷了，我相信一輩子都在做城主的你也懂得這種道理，他們無比地好哄，只要給他們吃飽穿暖，那么他們的忍耐力就會無限大，他們鼠目寸光，他們懶散庸碌，就算知道明天是末日，也會在害怕的時候考慮今天是否要吃飽，他們或許會恐懼，會憤怒，但是如果沒有人引導，他們就會慢慢地自己消化下去，過不了兩天就會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他們無聊的生活。而現(xiàn)在你跟我說，他們這些記憶力只有兩天的豬玀，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不約而同地站出來，以這么強的組織能力和破壞力，撕碎他們平靜的生活？”辛西婭的語氣有點不耐煩，“直接說吧，你的目的？”

“女巫大人，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惠靈頓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們是來請求您的幫助的。”

“看來是那個叫蒼降的小朋友，蠱惑了你們什么吧？嘖，真是可憐啊。”辛西婭微微嘆了口氣，“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的小家伙。”

雖然理論上來說，辛西婭的年齡比在他們面前的這個滿臉胡渣的大叔要大上幾十倍，但是想象著辛西婭面具下的那張少女臉叫著惠靈頓小家伙，褚一還是有點兒出戲的感覺。褚一在旁邊看著他們兩個人對話，突然微不可覺地嘆了口氣。

“女巫大人……”惠靈頓開口道。

“一邊在城里引起騷亂，一邊以此為要挾跑過來向我提條件，這也是那個小朋友教你們的吧？用整座城市當做威脅我的籌碼？你真的以為這就是你們的安全退路嗎？這樣就能保證你們的生命？”辛西婭冷笑這打斷了惠靈頓的話，“如果我是金太陽宮那群白癡，我或許就會陷入兩難的境地呢，但很可惜，我不是。而且啊，我生氣了。”辛西婭的臉微微側過來，面具下的臉似乎在看著旁邊默不作聲的褚一，“你們的想法不錯，整個城市大部分普通人都在你們的影響之下，甚至我也需要靠你們來維持這個城市表面上的穩(wěn)定。但……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夠有資格站在我面前談條件？

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女巫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惠靈頓有些艱難地重新開口，但是馬上又被辛西婭打斷了。

“一天，我只給你們一天的時間，如果一天之后，這座城市的混亂還沒有平息的話，那么，你的顱骨將會成為我嶄新的酒杯。記住，你們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辛西婭輕喝了一句。

“女，女巫大人……”惠靈頓還想說什么，兩邊突然出現(xiàn)了兩個夜使，他們毫不猶豫地拖著惠靈頓就往門外走，“女巫大人！你這樣做的話，這個城市會死很多，很多人的！”兩個夜使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們看向辛西婭，等著辛西婭說什么。

“那就……”辛西婭的語氣似乎猶豫了一下，接著就又突然愉悅了起來：“讓他們死吧。”

“女巫大人！女巫……”惠靈頓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而在屋子里長久的沉默之后，辛西婭終于再次開口道：“你看，對待不知分寸，不懂感恩，得寸進尺的白癡，比起欺騙，這可是更簡單的做法。看來，雖然你和你那個小朋友的想法不錯，但很可惜，我并不上套。”

“唔，看到了。”褚一點了點頭。

“但是讓我驚訝的是，你居然全程都沒有說過話，也沒有做過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對那個城主說一些‘不要相信你面前那個老妖婆的謊言’之類好似戲劇情節(jié)的臺詞呢。”辛西婭用饒有興趣的語氣說道。

“因為我突然明白了，他們這一切的掙扎，在你眼里都是徒勞無功的笑話罷了。”褚一說道：“對你來說，這個城市的人無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此后，肅清行動開始，所有直接參與此次實驗的次級角色都需得到徹底的清除……因為遭遇到劇烈的反抗，所以女巫大人不得不親自下場進行肅清行動。肅清行動中死亡的人數(shù)為二百六十三人，包括反抗者、被波及到的平民以及被反抗的魔法師們殺死的夜使，所有的尸體得到暫時的保存……

褚一腦中閃過了他看過的那份報告中的一段話。連尸體都要“暫時”保存起來么，也就是說，在辛西婭的計劃中，這座城市的十萬人，無論是死還是活，都無所謂，如果是活著的，那便是最好了，但即便是尸體，也沒有關系。所以，辛西婭對于這十萬人到底是在互相殘殺還是怎么的，都不在乎，她只需要確保，沒有一個人或者一具尸體能夠逃出燭火城就夠了。

可惜，蒼降并沒有看到這份報告的內容，所以她并不知道這些，她的想法與計劃很好，但是她押錯了籌碼。

“所以你之前才毫不猶豫地透露他們的計劃給我，因為你早就知道他們的做法除了提前把他們自己逼入死路以外，在我這里什么都得不到？”辛西婭面具下的臉挑了挑眉。

“那只不過是我站在他們角度里，能想到最好辦法了。”褚一嘆口氣道，“他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即便在必死的境地，他們也在努力地掙扎。”

而且，他們的行動，并非一無所用。至少......

還剩下，兩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