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踢踏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是向小園開門從畫室出來。

“有什么要幫忙的嗎？”

寧珂笑了笑，站起身來。

“抱歉打斷下你們的談話。有些東西想要問你，能來畫室嗎？”

向小園推門而出的時候隱約聽到兩人說了“本質”兩個字。

寧珂撈起蘋果叼在嘴里吃著走進畫室。

江疏影合上書：“介意我也去嗎？”

“隨便你，你是他的取證人，有權利了解案件相關。”

向小園進畫室之前轉頭說了一句。

她并不能理解像是江疏影這樣的取證方式，她和自己管理片區的犯罪痕勢同水火，基本上沒有能好好聊天的跡象，明明是對立關系，江疏影都能和犯罪痕平靜共處了，向小園像是想起了什么，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失去案情記憶不等于犯罪痕無害，江疏影到底在想什么？

進到畫室，陽光從窗戶灑進，驅散了畫室所有的陰霾。江疏影掀了掀眼睛，知道寧珂的底子的確是再次被翻出來了，不由得有些好笑，藏和不藏根本沒什么區別。

他從善如流的關上門，從門邊退開來。

門上一幅畫作裝裱格外的漂亮。

下部分是深藍色的海，上部分是逐漸亮起來的天空，由深藍向淺藍過渡。

海天相接之間，一個白衣短發的女性側臥水上，一半身體沉入海中。

陽光下這幅畫看起來格外的溫暖溫柔，整個畫室詭譎的氛圍在剛剛蔣星燈拉開窗簾時被驅散。

寧珂原本的神色也變得溫柔一些，他沒等蔣星燈說話，手一拋，剩下半個蘋果被他丟進門口的垃圾桶。

然后他從畫架旁邊的盒子抽出濕紙巾擦干凈手，走到門邊，小心翼翼的把畫作取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怎么調查的，不過要解釋我無所謂。你們想問的是有關這幅畫的事嗎？”

蔣星燈大大方方的點頭，有了紅色視野之后，他發現了以前可能不會在意的東西。

就像現在，寧珂拿著畫，黑色的，已經不能稱之為霧氣的煙狀物幾乎把他整個人籠罩。

那幅寧珂倍加珍惜的畫上，籠罩著一層透明的結晶，就像寶石一樣把畫作牢牢裹在了里面，透過那層透明結晶，蔣星燈看那副畫籠罩著淡淡一層的紅色，美麗的不像是人間之物。

雖然不知道紅色視野為什么會看到這些奇怪的東西，但是蔣星燈還是把這件事當做一個突破口先記在了心里。

寧珂接觸到結晶的地方，黑煙飛速的消融。

“我家庭比較復雜，光暗夾角剛開始沒多久，就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是青空收留了我。”

這幅畫上右下角是花體字的簽名和一句話——紀念花非花，贈摯友林青空，寧珂。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男女之情無關的那種朋友，后來我畫畫，她負責聯絡人幫我賣畫，過了幾年，我的畫獲獎了，花非花獎，獲獎之后不久，是她的生日，所以我畫了這幅畫想送給她。”

愈發洶涌的黑煙擴散開來，翻滾流涌，像是掩蓋在平靜聲音下，主人洶涌的心情。

寧珂隔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

“我把畫送去裝裱，青空生日的時候正好拿回來。”

“但是，青空自殺了。”

“我回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冷了。”

向小園登上內部的系統查了一下林青空的名字，調出了相關記錄。

查閱之后她看寧珂的眼神都不對了。

寧珂勉強笑了一下，每次想起林青空，就像有人在他身上捅刀，但是如果他都忘記了，這個世界大概真的不會有人再記得她了。

“她遭遇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才自殺的，對嗎？”

雖然向小園能肯定，自己查到的林青空就是寧珂認識的林青空，但是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和寧珂求證了一下。

“是啊。”

隨著兩字落下，寧珂身后的黑煙一瞬間凝聚成一個人形。

“我找到那個人渣，絕對要殺了他，千刀萬剮。”

寧珂笑著說出這句話，但是眼睛里的惡意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任憑誰來看都能看出他的恨意。

“審判犯罪痕是我們的事，我不會給你動手的機會。”

江疏影上前兩步，一手按在畫框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寧珂，后者和他對視一會，離開了畫框后退，兩手舉到頭兩側，虛虛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我開玩笑的，畢竟我已經是個不知道殺了誰的殺人犯了，怎么會做這種給自己找麻煩的事。”

蔣星燈清晰地知道寧珂剛剛絕對是認真的，黑色煙霧組成的人影，如影隨形的跟著寧珂。

“辛霜，就是住在你樓下的死者，她的死和你有關嗎？”

蔣星燈從地上撿起一張“火燒赤壁”，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那條瘋狗？沒有哦，她的死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哦。”

寧珂又恢復了剛進門時那種懶洋洋的語氣。

他把畫從江疏影手里拿回，重新掛在門上。

“有什么別的問題等下來客廳說吧，除了這幅畫你們不能動，其他隨意。我在客廳等你們。”

寧珂又輕撫了幾下那副畫，然后開門出去了。

“要不是銘牌從不出錯，我幾乎要相信他是清白無辜，從沒殺過人。”

江疏影沒有跟寧珂一起離開，而是繼續留在了畫室。

他對蔣星燈伸出手：“北江區取證人，江疏影。”

蔣星燈和他握了下手。

“特事特務科三處審判官，蔣星燈。”

“你是有什么事情和我們說嗎？”

“沒什么，就是認識一下小園現在的同事。畢竟她也到了快結婚的年齡了，畢竟我以前也算是她哥哥，看看她身邊人也是沒問題的吧。”

蔣星燈不著痕跡皺了下眉頭，江疏影對他有一種若有似無的惡意。

“你想多了，向小園母胎solo多年，我可不敢摘這朵霸王花。”

蔣星燈話音剛落，向小園就戴著手套捧著一沓的畫作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

三秒之內蔣星燈就完成了靈魂升華，灰溜溜的縮到另一邊繼續和畫作作斗爭。

“哥你還有什么事？”

江疏影后退一步：“今天工作結束之后有空去吃頓飯嗎？”

“再說，看情況吧，案子還沒辦完，暫時沒時間。”

“那我先不打擾你了。”

江疏影退出畫室，只聽到里面傳來聲音。

“小園你謀殺啊，下腳這么重，我都快被你踩廢了。”

向小園的聲音像是終于恢復了一點元氣：“工作時間閑聊什么，蔣燈燈，你不會又想渾水摸魚吧。”

江疏影靠在門后，眼中一片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