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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 引闕閣
  • 短腿叮當
  • 3308字
  • 2022-05-12 23:18:26

湮世淵所有的怨靈不知為何,突然間聚攏了起來,如同兇猛的野獸,朝著獵物奔襲而去。

成群結隊的怨靈,聚在天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壓壓的烏云。

伽闔被衡奕拽著手,兩人停止了拉扯,紛紛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些黑影。

如此異動,令她心頭涌上一股強烈的不安,她錯愕的回頭看了一眼衡奕,只見他并沒有過于訝異。

她縮回手,問道“怎么回事?”

他還未來的及來回答,便有一道銀光迅速掠至他們眼前,那聲勢浩大的黑影也隨之奔赴而來。

周遭叫囂聲尖銳,令人感覺頭暈目眩。

被重重怨靈包圍的瞬間,所有的聲音猶如碎片,插入她的腦海里。

“云時,我們等你很久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得以重見戰神!”

“我族之仇,終于有機會一雪前恥了”

“云時,我要扒你的皮,喝你的血,把你的骨頭碾碎,祭奠我們死去的同胞!”

……

伽闔痛苦的捂住雙耳,許許多多的聲音重疊在一起,詭譎凌厲,仿佛像什么咒似的,令她頭痛欲裂,比第一次疼上百倍。

云時將她攬入懷中,手中結印靈光一閃,結界將三人暫時保護了起來。

耳邊的喧囂逐漸淡去,沉重的腦袋也慢慢輕松,她放下手,抬起頭便看見云時正冷清的望著衡奕。

他漫不經心的笑道“別來無恙啊,太傅大人”

云時將伽闔護在身后,手中凝出一柄鋒芒的劍,劍鋒如同一道閃電一般貼在了他的脖子上,已然滲出了一絲鮮血。

一句太傅大人,戳了三個人的心窩。

怨靈此消彼長的攻擊著結界,它們仿佛重新獲得了無限生長的能力,消散后又重聚。

伽闔的腦海里卻憑空生出一些記憶,混亂的在腦海里亂竄,三百年前,她也是闖入了這樣的風云詭譎的結界。

記憶仿佛像一粒迅速生長的種子,在她腦子里扎根,她捂著快要喘不上氣的胸口,使勁的晃了晃腦袋,試圖將那些雜亂理清。

云時慌亂的放下手里的劍將她攬住,焦急的詢問道“伽闔,怎么了?”

她抬起頭看他的眼神迷茫又無助,脆弱的宛如薄冰,她低聲呢喃道“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什么?”

她呆滯的看著前方的黑云,小聲說道“三百,三百年前,結界,天雷”

云時的腦子霎時間一片空白,控制不住微微顫抖的手,他托著她冰涼的臉頰,問道“你在人間最后的記憶是什么?”

她努力回想著,疑惑又遲鈍的說道“好像是,找你的時候”

抱著她的手臂忽然間縮緊了,恐懼瞬間將他吞噬,他從未如此害怕過。

莽龍從黑色的云團里慢慢走了出來,明眸善睞的看著他們三個,笑道“久別重逢,別來無恙啊,我的朋友”

說完他便一揮手,那些怨靈便朝兩邊退散。

云時看著許久未見的莽龍,心內滋味繁雜,曾經老魔尊教導他們,君子抱仁義,無懼天地傾,而他的仁義早已被欲望權利吞噬,空有無懼無畏,沒有底線仁義。

莽龍打量著他,笑道“如今你與我這外甥女倒是如膠似漆啊”

他仍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以一種護住她的姿態沉聲道“莽龍,恩怨過去數千年,今日,我們便來個了解”

莽龍嗤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云時啊云時,我們三個,就數你最為天真,事到如今,竟還以為你能掌控”

云時的心不斷往下沉,昔日他拼經全力將天魔族封印至此,又舍棄樹靈得以保全赤桓軍殘靈。

可他如今卻沒有萬全的把握,不敢再如三百年前那般,賭一個未知的可能。

他沉聲說道“莫要再癡心妄想,魔靈輾轉三人,早已徹底失了靈性,它現在不過是一附著的死物罷了”

莽龍笑道“是不是,不過你寬慰自己的話罷了,云時,你放心,我不會讓她死,我只是要拿回曾經天帝隨手賜給我他不要的東西罷了”

“你休想!”

莽龍依舊輕笑著,身后的怨靈如同校場的士兵,整齊又蓄勢待發的陳列著。他負手站在最前面,一如從前指揮千軍萬馬那般的意氣風發。

只見他手中凝出那柄所向披靡的破陣,鋒芒的劍指云時,他身后的怨靈便如同山洪傾瀉般爭先恐后的朝他們再次涌去。

云時一只手牽著她,另一邊去抵擋侵襲而來的怨靈。

伽闔掙開他的手,奮力的用綾羅擊打著那些怨靈,她卻發現,這些怨靈沒有上一次的好對付。

這一次的來勢洶涌猛烈,每一個都帶著必死的沖鋒之勢,難纏的很。

云時轉身一把抓住伽闔的肩膀,點地一躍,便輕車熟路的帶她回到了臨北山崖。

莽龍身邊黑色逐漸散去,周邊露出灰敗蕭條的景色。

衡奕一身黑袍慢慢走到他身邊,手里拿著一塊翠綠的寶石。

積玉石強大的靈氣與這荒蕪的湮世淵格格不入,仿若一汪清泉流入了污泥之中。

萬年來,他費盡心機都只為一樁事。

造一個堅不可摧的牢籠,將云時鎖在里面。既然他抓不住云時,那么他就只能以整個魔族為界,劃一道結界,將他困住。

三界之中,唯有以狐族至寶積玉石為鎖,才能將叱咤風云的天界戰神牢牢鎖住。

從前,他一道滅蝕咒將魔族的光明剝奪,并將自己隔絕在了外面。

如今,他多番籌謀,讓他永留于此,若非還他們光明,便與之一起沉淪。

一切的一切,因果輪回,自有定數。

元崎正蹲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擦掉她臉頰上的淚水。

她厭惡的偏了偏頭,并不想讓他碰自己。

他的手停在空中一滯,眼睛里的落寞和難過還未來得及閃過,便生生承受了突如其來的一擊。

伽闔腳跟還沒站穩,便看見玉若無力的靠在樹上,元崎還想要對她動手動腳。她當即便怒火中燒,使出渾身解數凝結出靈力朝他襲去。

奈何自己少了一半元神,靈力在反噬之下更加所剩無力,用了十成功力,也只能將他掀倒在地。

氣憤之下她提起裙角,上前不由分說便是幾腳踹在了他身上。

云時替玉若解除了身上的禁制,她慌亂起身,隨手擦了擦眼淚便朝崖邊奔去。

伽闔迅速丟出綾羅將人拉了回來,她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臂,企圖讓她鎮靜下來。

“玉若,玉若怎么了”

她執拗傷心的緊盯著崖邊,心里妄想著母親下一刻便能從那里上來。

她雙目通紅,悲痛的指著她身后的元崎,艱難的哽咽,每一個字都像刀刻一般落在她的心上“你騙我!”

那顆赤誠澄明的心,被他親手按進了污濁泥濘中。

一個是她最親近的人,這是她最信任的人,兩個人聯手將她天真的保護殼敲碎,按著她的頭,讓她看清什么是現實。讓她直面惡寒的謊言,和詭譎的人心。

元崎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澄澈耿直的眼神,無論悲喜都不加以掩飾,像飛馳過來的箭矢,帶著勁風將他的心射出兩個大窟窿。

他一直都在黑暗里,陰暗里的骯臟是他生長的養分。而她不同,她活在陽光里,在美好和幸福中被滋養的欣欣向榮。

可是,不堪如他。

硬生生要用污穢的手將她拖進黑暗里,讓泥濘的螞蟻啃噬掉她所有的信念和希望。

元崎的心被一只無形的手反復碾壓,他幾乎快要窒息。即便如此,他覺得難受只會顯得自己更加卑劣,可是他沒有退路。

他終究是配不上她純凈的喜歡。

天空慢慢聚集起了靈光,將黑暗的魔族映照的如同白晝。

她們紛紛抬起頭驚詫的望著天邊的異象,云時恐慌的瞪大了眼睛,慌亂的拉起她的手,無措的張望著四周。

還不待他認清出引闕閣的方向,那靈光便如同流星,迅速四散,幻化成一層帶著碧玉色的結界。

他神色凝重,對她說道“伽闔,我們出不去了”

她抬起頭看著突如其來的碧色結界,不自覺的抓緊了他的手。

她望著他,心中的不安逐漸平靜,好像只要有他在,便無懼山崩地裂。

“為什么?”

玉若無力的跌落在地上,絕望的說道“因為三界最堅不可摧的鎖,落在這里”

伽闔回頭瞧著她少有的凝重神色,隱約猜到了此事與青丘的關系。

元崎上前,心疼的伸出手,想要將她扶起,卻被她猛然伸手擋了回去“你別碰我!”

她突然間腦子里瞥過一瞬驚天的念頭,而后仰起頭定定的望著那層結界。

遂即一躍而起,嬌小的身姿飄在半空中,半透明的穹頂結界之下的背影渺小卻又堅毅。

玉若回眸之下,長發被風揚起,遮擋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那雙含著淚光悲傷的雙眸。

伽闔見她此般異樣,抓著云時的手不由緊了幾分,眼里止不住的顫抖,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涼意,害怕的問云時“她要做什么?”

她笑了,隨之一滴晶瑩的淚水從臉頰上滑落,美的宛若清晨抖落露珠的芙蕖。

只是那絢爛的花,自己朝著猛烈的凋零而去。

“仙尊,今日我便賭上一切替你們打開這牢籠,還望此事了結,不要累及我青丘無辜之人”

玉若眼神堅定,不同于以往的稚嫩,臉上滿是堅定和沉穩。她雙手結印,積玉石與宿主一脈相承,一旦落鎖,除非宿主消亡,否則它將永世長存。

她是狐后最疼愛的女兒,是她捧在掌心的明珠,身上流著她的血,那么她的命,自然也是打開的鑰匙。

玉若含淚凝視著手里的破陣,當初狐后贈與她之時便說過,賜吾兒,不為除佞,只為身常有堅韌之力,心間長存善意。

她將劍鋒架在脖子上,心道,母親啊,身常有堅韌,心長存善意,我都沒有辜負。

只是事到如今,大義將先,不能因一人只過累及全族甚至三界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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