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望著父母離去的背影。率婷內心差勁至極，雖然前幾分鐘，還再父母身旁不停口口聲聲“沒關系，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努力工作……”之類的詞。

出了站口，她覺得自己被老天爺盯上了，有種生活在謊言中最終被謊言所滅的感覺。她騙父母畢業了，騙父母工作沒丟。得到的是不知道在哪個時刻父母離婚，已經各自安好。就算那一晚，她聲嘶力竭得朝父母大吼，亂發脾氣，甚至用受傷的那條腿去撞擊路旁的電線桿，事實就是事實，無法挽回。

周率婷孤單地佇立在人群流量巨大的火車站大廳仰天哼唱“我不想、我不想長大，長大后——”，一群小伙子提著行李與她擦肩而過。

“欸，你有P站的會員沒？給我一個！”

“不行，我的號已經共享了五六個出去，自己沖一個，又沒多少錢！”

她停住跑調歌詞，腦袋里一根弦繃緊：“P站什么時候那么火了？”

走至半路，她若有所思，要不向楚項歌撒嬌服軟？還是向宋翊借花邀職？怎么感覺哪一個都是除了不要臉，其它都好處多多的事情。

她再一次想起冬仔這一個多月的擾民建議：“唉，你趕緊從了某一個吧，別再猶豫了，到時候成了大齡剩女看你咋猶豫！”

但是，率婷沒告訴冬仔的是，如果這次自己的爸媽沒這一出，她的建議真的就聽進去了，現在剛看見這物是人非的父母關系，“全家福愛情觀”變成了“養大孩子各奔東西愛情觀”，且不說三觀盡毀那么嚴重，但是多少都有看破紅塵的后遺癥。

如何，才能回P站繼續工作呢？周率婷邊走邊想。

她拿起手機打給了王家峪。

“喂——家峪，我在K大東大門等你，見一面。”

K大校外KFC。

“家峪，我還想去逛逛K大呢，目睹名校風姿，你怎么非要在外頭碰面？我不介意你帶上你的女朋友啊，我們光明正大。”周率婷含著吸管白他一眼。

“率婷，我、我我沒有女朋友。”家峪低頭，不敢看她。

噗——一口可樂差點噴出。

“上次那個二次元萌妹子呢？你倆不是熱火朝天的，這么快，才沒幾個月吧，不過也是，幾個月都過去了，P站都融資成功了，時間也是挺久的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家峪，越分越快了啊。”率婷埋怨得盯著他。

家峪想開口又噎回去。

率婷已經吃完一個漢堡加半盒薯條了。

“對了，拜托你個事情，幫我查查P站在搞什么對外內測項目，你可是編程界的學霸，這個不難吧。”

率婷手指輕夾起一根薯條，懶洋洋得抹了一圈番茄醬。

王家峪終于抬起頭，好像終于能見人了。

“那個內測早都結束了，現在估計都投入運行了吧，我看現在幾乎人手一個P站的播放器，注冊量會員量巨大，恐怕P站都該擴招了吧，率婷，你是P站的老員工，到時候，你幫我內推一下唄。”

“啥！”率婷半張著嘴巴，這才兩個月過去了，完全不可思議，她現在最怕聽見自己的手機突然響起，被P站的人事部門催著回去辦理離職手續。

P、P站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受歡迎了？為什么？網站內容就那些啊，當初拉的投資，連部網絡大電影的錢估計勉強，版權內容又沒更新怎么會火？靠盜取國外盜版冷門視頻內容？飯神的硬盤？呸，那些內容是能播出的嗎！P站的播放器，最早開發出來不就是為了播放P站的視頻嗎？難道和其它網站有合作？用P站播放器播其它網站視頻？呸，更不可能，人家的版權憑什么！

一大堆疑問如轟炸機噼里啪啦炸下來。

她顧不得與王家峪的舊愛前嫌，湊近他臉龐。以致于，王家峪頓時心跳加速，臉頰泛紅暈。

“告訴我，那個內測！”

“你、你不知道嗎？”王家峪的睫毛在試探的邊緣顫抖。

“實話告訴你吧，我現在是在被開除的邊緣，犯事了。內部核心開發我一概不知。”率婷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回到自己原位置，鎮定道。

王家峪心口緩緩：“啊？怎么會這樣？你團建受傷又不是故意的。楚總他對你也太嚴格了。”

率婷眼淚汪汪得看著他點頭道：“是吧，你也覺得很過分對吧。那我應該還是有希望。只是千萬別是——那種關系的希望。”

王家峪不解：“那種關系？”

率婷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嘖，潛規則，潛規則懂吧？”

王家峪憤慨道：“早就聽聞楚學長的緋聞流言飛語，一點不假，率婷！那就辭了吧，我支持你。”

率婷：“啊？別啊，我現在得弄點把柄出來，你懂不，所以趕緊告訴我P站的內測到底怎么回事，我好重回崗位，還不被潛，嗯？”

王家峪顯得擔心又無奈：“好吧，你跟我回宿舍。”

率婷？？？

走進王家峪宿舍，率婷好像一個好奇寶寶四處探頭。

“現在舍友基本都在實驗樓機房，沒人的，放心吧。”

王家峪打開電腦。

登錄進P站。

尊敬的VIP用戶。

“王家峪！你！VIP？”率婷不敢想信自己的眼睛。

王家峪有點不好意思得吞吞吐吐。

“不、不得不說，楚學長，不，楚總，真的很天才，反正，反——”

率婷一把推開電腦前的口詞不清的家峪，用他的帳號，調出指令頁面，反反復復各種查看代碼源碼，清掃各類視頻。沒發現任何跟VIP掛上勾的享受。

倒騰了幾分鐘，率婷雙手離開鍵盤，默默讓位。王家峪站在一旁傻笑著。

“笑什么？”

王家峪：“沒什么，就是想起了從前的你，率婷，你一直沒變過呀。”

聽見此話，仿佛二人曾經的相關記憶從壓箱底掏出，率婷眸光一閃，迅速恢復平靜。

“你再拖拖拉拉下去，小心你舍友就快回來了，我可不想被他們撞見。”

剛說完。

“喲，我聽見妹子的聲音了！”

一聲悶沉粗狂的聲音從門口不遠處傳來。

率婷嚇一條后退，不小心被凳子腿磕碰，她順手抓住能抓住的，無心?下搭在欄桿上的晾曬的男士內褲。

跟王家峪舍友的第一面見面著實尷尬。何況，進來的是個比王家峪外形輪廓大兩倍的痘男。

“呃……我的，內褲。”

痘男盯住周率婷的手。

率婷還沒意識到自己拿著啥，由于尺寸過大，自己以為不小心拽下來的是快抹布背心之類的。

王家峪抽搐一聲：“嚄！率婷，那個你的手里——”

“啊，對不起，我給你晾好。你好，我叫周率婷，是，是王家峪的前女友，啊，同學，朋友！朋友。”慌亂間，一時語無倫次。

痘男尷尬得笑了笑：“您好。”忽而，又大驚失色，“是你嗎？噢，就是那個傳說中被兩大網站CEO追求的王家峪前女友！”

“欸？”周率婷眉毛抽搐，嘴角歪斜，一頭黑線，什么鬼標簽。

“家峪你都說了我什么傳言——”率婷剛想指責家峪，發現他嘴唇顫抖氣不打一出。

痘男熱情地走過來：“艾瑪，久仰久仰，是挺漂亮的，美女坐，我把凳子上的襪子收拾一下。您別介意。”

“久仰？我說，那些奇怪傳聞你是在哪里聽聞的？”率婷看見王家峪臉色不大對勁，轉而去和他舍友搭話。

痘男還未開口。王家峪一拍桌子，氣鼓鼓站起來，拉住率婷的手腕，就往宿舍樓外沖。

二人在校園拉拉扯扯。

“王家峪，我還沒看明白P站的內測呢！”

王家峪漲紅臉大聲怒吼：“有什么需要搞明白的！你是男生自然會明白，用了P站的播放器，就能下載到全世界海量最新資源！而且！VIP是資源到手速度更快，如此方便高效便捷的福利網站，完全就是男人們的天堂，你不需要懂！”

周率婷發憷：“HS網站，嗎？”

王家峪：“不是，但是實質來說是。”

周率婷皺眉：“這違法，對吧。”

王家峪一臉不屑：“切，抓到才算。”

周率婷面色煞白：“沒人舉報嗎？”

王家峪平靜得盯著她：“都說了，楚學長他，非常天才。”

周率婷內心咯噔一下，似站不穩，后退兩步。

王家峪擔心道：“你沒事吧？別擔心，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之前一直都存在，不都好好的。”

周率婷：“最后一個問題。”

王家峪：“嗯。”

周率婷：“你舍友說的那個久仰，什么意思？”

王家峪：“就是她了，上次你見過的，和她回學校后她就到處瞎說，完全就是諷刺嘲笑我，或者借這個八卦炒作自己在社團的人氣，那段時間，我挺不好過的。”說完，王家峪低頭，蹲下，胳膊抱著腦袋，旁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