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了長達六周的新人入職培訓后，培訓周期結尾，周率婷像是被洗腦般三觀重塑式得意識到自己在之前的P站工作，風格有多么跳脫。

難怪，P站快撐不下去時，工作經驗豐富的于哥幾乎不提新方案，而她自己在那里正經上心得研究什么狗屁網站新創意。然后還自鳴得意的以為，自己厲害到一幫老前輩都跟在后面支持這份“現在看來沒什么卵用的”新創意。

原來，那都是“緩兵之計”而已。緩解當時P站的壓力，緩解楚項歌的暴躁，緩解大家早早一拍兩散重新找工作的麻煩。

周率婷在投影儀的幕光下，頭整個埋在雙臂臂彎里。腦袋嗡嗡作響。

臺上的培訓講師正在熱血沸騰地答疑新員工們的提問。

而相關內容幾近無非“請假制度，”“報銷問題”，“個人發展上升空間問題”……

這些之前明明自己是完全不在意，不對，連有沒有工資都不在意的。

突然，一個新職員站起來拿起話筒提問，引起了她的興趣：

“我最后就是想了解一下，如何向上級反映工作情況這一問題，萬一遇到和發現的這個問題不限于自己的工作職責內，該如何向公司反映呢？因為我在想這畢竟是互聯網公司，前一發動全身的，但是只向上一級反應，怕得不到客觀的回應。”

周率婷將埋下的頭拔出來，坐等回答。

“這位同學，你問的問題很有深度啊。”講師略略尬笑，沉思片刻語出驚人：

“后果握劍自刎。過程是把雙刃劍。”

率婷聽見整個人都驚了，背后發涼。

而那位同學卻還一副一知半解的狀態。

講師見狀便開始強調規章制度：“像P站目前公司規模不大，公司領導層肯定是一眼望到底的，記住絕對不能越級反應，如果你這么做了，會對你的往后職業生涯造成重大危害，這不是你該想的，按照我之前講的規則走，絕對，絕對，不許！越級反應，無論何事！”

率婷果斷站起來發問：“那請問大公司呢？您剛剛說P站公司規模不大，一眼望底，大公司呢？這類情況該怎么辦？”

講師輕咳一聲，脾氣似乎不太友好：“您醒啦？”

周圍一整哄笑。

坐一旁的晶婷假笑得望著臺上，輕輕拉下率婷的袖子，希望她趕緊坐下。

臺上傳來輕蔑的回答：“大公司，大公司這種情況更是少之又少，不過為了避免鞭長莫及，會設點匿名意見收集郵箱之類的，呵呵，但是傻子才會發郵件到里面。”

周率婷一屁股坐下，臉上失望至極。回想起看紀錄片硅谷的互聯網公司就不是這樣的。老外們的嘴炮一個接一個的溜。

不過也是，這就是為什么國外的網站總是會成為領頭創意那一個，因為它展現的就是互聯網公司的含義，平等溝通，自由散發。不帶國內過份厚重的職場政治因素在里頭。

臺上的講師結束講話。這時飯神樂悠悠得走進來。他還帶著一個高個子強壯的男人，看上去好像第一次出現在P站，也不是P站的員工。

他上來通知到：“大家好，我是負責你們最后一項，公司團建的帶領人，周瀟。”

說完便開始放起PPT講解規則：

此次咱們要去安營扎寨的地方是清夷山……

早晨6點集合

6點半大巴車出發

第一天破冰之旅

……

第七天活動體驗總結

“再次強調啊，規則第一！遵循規則，就是保障安全的第一！”

率婷腦袋上漂浮著無數問號。團建？這個不錯嘛，就當旅游了，爬爬山啥的。突然覺得自己最沒白來參與培訓的就是這最后的“團建”了。

而此時晶婷意味不明得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率婷，神色復雜。

周率婷擔心自己一個多月沒有編程會不會工作都生疏了。便在最后一天的培訓早早結束后，自覺回到工作崗位想著看能不能加會兒班。

到了部門崗位，所有人都深表同情得看向她，有的還故意酸她一下。

“辛苦了，楚總有沒有好好慰問？”

“你是不是帶壞咱們的陶晶婷司花了？”

率婷不知是不是聽夠了臺上的“各種規則”，聽見這些不懷好意的調侃，雙手中指豎起，顧不得自己女性身份，向四周來回比劃，走到自己位置，左手叉腰，再咬牙切齒得舉起右手中指對準楚項歌辦公室大門——

突然四下一片憋笑。

率婷微微皺眉，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身后正站著一個人。她緊緊閉起眼睛，將右手食指如彈簧般翹起再轉一個手腕，變成一個“耶”的手勢對準楚項歌辦公室大門。

“你覺得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背后，不，耳邊，傳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質問。

耳邊，怎么會？他——

此刻率婷腦子里不斷翻刷著這一個月講臺上噴口水似的“規則！規定！規矩！”

可是問題是，現在聲音近在耳邊啊！該如何轉頭？難怪會有人調侃她“楚總有沒有好好慰問”。

周率婷立刻朝前方蹦出小半米，差點撞到工作位緊挨自己的男員工身上。確認距離安全后，這才敢回過頭來面對楚項歌的詰問。

她發現楚項歌的西褲邊緊緊挨著自己的桌沿，較比和自己剛剛站的位置，的確近得令人發指！而他臉上正浮現似生氣又關切的復雜神情。難道一個多月未見，想她了？呸！差點糊自己一大耳瓜子，什么胡思亂想。

但是楚項歌是誰，等她猶豫么，右手順手隨便就推開了率婷的座椅，徑直朝她走過去。率婷再退屁股就要挨到背后同事身上了。

“我、我看今天培訓結束得早才回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工作加會班的。沒有偷懶，真的。這么好的員工哪里找！”率婷慌亂里強行解釋。

楚項歌站住停止逼近。單邊眉毛微微上挑。一邊嘴角壞笑一下。

“笑什么？”率婷被他這副久違的欠揍表情弄得直接扔掉了剛剛被洗完的腦子，不爽起來。

“沒什么，就是看看，你有什么變化，哼，看來……花錢請的培訓機構，沒什么鳥用嘛，差評退錢！”楚項歌語氣輕聲而略帶玩味。

不知為何，率婷聽見他突然說出的這句話再結合他的神情，感覺自己仿佛見到了很久之前的楚項歌，剛剛還再不爽的表情完全消失，目光柔和得看著他，不由自主得也微笑起來。

許久未見，相視一笑，大抵如此。

此場景被站在門口的陶晶婷全部看在眼里，不知是不是偷偷得看見，嫉妒之色盡浮于眉眼唇角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