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呆愣一下醒過神來,現場立刻大亂起來,各種尖叫,各種混亂。
緊跟在白彤彤后面有動作是騎士們,可他們卻被事先埋伏的敵人給攔住了。
勢在必得的致命一擊失敗后,埋伏已久等待良機的敵人也撕去了偽裝,居然從地面的泥土層下跳了出來,人數眾多,分工明確,有專門去阻攔騎士們的、有阻攔家族那兩個男孩的、解決擋路神父和婦女的、阻攔前院客人回來援手的、最重要的是給霍普夫人補刀的。
“是魔法!”騎士隊長一邊接招一邊大吼,“他們用魔法隱藏了自己!”
白彤彤當然不認為自己撲倒夫人躲過第一擊任務就完成了,敵人為了夫人的死,可不在乎多殺幾個礙事的。
白彤彤聽到腦后有風聲,抓起一把土轉身甩手扔了出去,正好撒在舉著匕首撲過來的敵人臉上,趁他扭頭閃躲的空檔,白彤彤從戒指里拿出甩棍,照著對方膝蓋橫向的狠狠的砸了上去。
敵人一聲慘叫,中招倒地。
白彤彤這時才終于有機會站起來,上去照腦袋上再來一下,對方的痛呼瞬間中止,脖子一軟,天知道是死是活。
再看周圍,習武的騎士們和男孩們都被敵人拖住了,擅長正面作戰的男人們面對這些以暗殺見長的敵人,左右難支,看著險象環生,騎士們穿著盔甲還不用擔心,兩個男孩都帶了傷,而他們還要分神保護自己的兩個姐妹。
通往大廳只有一條路,已經被敵人事先堵住了,不過看到自己人居然被放倒了一個,于是就有人跑過來援手,要干掉這個礙事的女仆。
白彤彤撿起地上敵人的匕首,左手棍,右手刀,現在她和敵人都屬于擅長近身搏斗的一類,看誰更勝一籌了。
終于有騎士干掉了如牛皮糖一樣纏斗的敵人,就近增援隊友。
前院尚未離開的客人中有人聽到了后面的混亂,趕來察看情況,就與等在那里堵截的敵人交上了手。
幫不上忙只能做人肉盾牌的神父和女仆們雙手抱頭,蹶著屁股縮在椅子、樹木、灌木底下,而夫人干脆就被白彤彤一腳踢下了墓穴,趴在了她丈夫的棺木上,暫時不用擔心會有敵人跳下來取她性命。
敵人的招數像泥鰍一樣,很滑溜,采用的是一沾即走的游走戰術,白彤彤打得火起,干脆把手中匕首扔向敵人,趁對方分神格擋的時機,她突然撲近,空著的右手換上了軟頭棒,照頭頂上揮去,而左手甩棍護著胸前。
敵人沒見過軟頭棒,犯了致命的大意錯誤,無視了軟頭棒奔頭部來的襲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根精鋼打造的甩棍上,他覺得這東西更具危險性。
但是,以專門制造內傷為名的軟頭棒,一旦擊實在了顱骨上,后果真不一定就比甩棍打到輕多少。
別忘了,有個醫學名詞,叫作腦震蕩,由此所衍生的并發癥,真正應了那句老話,生死由命。
當初接受武器訓練時,教官特別強調過傷害性,尤其是她,白彤彤,因為她會武,是教官的重點關切對象,對她的安全教育抓得很緊,念經一樣的向她灌輸得饒人處且饒人。
像她不會打架的同學們,拿著這東西學習一下使用方法還能說是防身,她拿著這東西,不用學都可能變兇器,而她的功夫是小的時候,退伍回家的堂哥教她的,只為了提高她的體質,不要三天兩頭的上醫院。
大概是教官的幸運,她沒遇到過需要用軟頭棒打人的危險。
可是現在,她要破戒了,不然,一定是她死。
敵人仍然全力格擋甩棍帶來的攻勢,硬扛了軟頭棒的一擊,可那才是白彤彤的主攻方向,一擊得手后白彤彤立刻后撤,拉開距離,擺出防御姿勢,好似等著重新交戰一般。
敵人追了半步,身體突然晃了一下,有點失去平衡,白彤彤于是又撲回來,右手棒子壓住對方持刀的手,左手甩棍狠狠擊在頸動脈上,對方當場暈厥。
搞定兩個,白彤彤喘口氣,回身看去,基本上戰事到了尾聲,各個方向各個角落都有敵人,騎士們有盔甲保護,一點皮毛沒傷著,就是一直被故意纏斗而煩躁,兩個少爺和回來援手的男賓們身上掛彩,不止一處。
兩個小姐躲在了灌木底下,除了一些細微劃傷外沒有大的創傷,她們的兄弟保護了她們,女仆們和神父也都情況還好,受點傷,沒人死。
現場來看,死傷慘重的還是敵人,白彤彤擺平的兩個人看上去大概算是傷得輕的,因為無明顯外傷。
戰斗結束,驚魂未定的人們重新聚攏起來,騎士們在白彤彤的指點下,跳下墓穴把夫人弄上來。
瞧瞧這場葬禮最后變成了什么樣子,一場要命的鬧劇。
白彤彤抻著腰,差點要了她的命。
沒死在欣欣森林,卻幾乎死在一個墓穴邊上,要不要這么沒創意。
剛經歷這么大的一起襲擊事件,夫人的情緒居然還算穩定,說話也很有條理,沒有像她的女兒和女仆們那樣低聲啜泣,只是嘴唇緊抿,好像極力忍耐著什么,騎士們圍著她,將她置于在了鐵桶一樣的保護圈里。
清點了人數,確認沒有需要擔架的自己人,神父帶著身心俱疲的眾人回到前面大廳,傷員們草草的包扎了傷口,喝些水,平復一下糟糕的情緒,神父向霍普夫人保證他們會把墓地重新弄好,然后就沒有休息時間了,要盡快趕回城里處理善后因剛剛的事件而衍生的各種事情。
簡單的安排了一番后,白彤彤依舊和夫人同車,騎士們留下一半處理死傷的敵人。
一個騎士走在最前面,后面緊跟著白彤彤,再后面是夫人和她的女仆手挽手,身邊是她的孩子們和其余的仆人們,車夫們已經在外面駕車等著,有一個神父的年輕助手站在夫人的馬車旁掌著車門。
夫人的女仆第一個上車,從車廂里伸手出來攙扶女主人上車。
可就在夫人握著女仆的手,準備上車時,白彤彤突然一腳踢向神父的助手,動作快到連站在旁邊的騎士都沒能攔住她。
白彤彤一腳踢得猛,那個助手卻逃得更快,迅捷的向后一躍,穿著長及腳面的寬大袍子,動作靈活得像猴子,而且已無法阻擋他袖口一閃而過的寒光。
剛剛平靜下來的眾人又是一迭聲的尖叫,騎士們紛紛跑向這個新的敵人,不過人家沒有選擇戰斗,而是果斷撤退,等騎士們追出前院大門,搜尋一番后,連根人毛都沒找到。
而夫人的馬車旁,白彤彤正坐在地上,汗透重衫,大汗淋漓,呼哧喘氣,兩位小姐不顧自己身份,圍著她,一個用自己的扇子給她扇風,一個用自己香噴噴的手帕給她擦汗。
少爺們也在,手里拿著一枚短小的袖箭,是剛剛從車檐下方拔下來的。
那個偽裝成神父助手的年輕人,顯然戰術就是用袖箭刺殺霍普夫人,本來如此近距離的致命一擊無人能躲過去,幸好白彤彤先發難,使得對方即使射箭,卻已失去了準頭,最終扎進了車廂壁板上。
沒有造成新的人員傷亡。
除了白彤彤受到驚嚇,因為那枚袖箭正是擦著她的腦門嗖的飛過去的。
再一次的死里逃生。
她覺得神父助手可疑是他的鞋子,教會人員的著裝有固定搭配,什么身份的人穿什么衣服,包括帽子到鞋子的一整套都有規定。
葬禮開始前,神父的助手們有出來幫忙,白彤彤觀察過他們的服裝,她知道助手穿什么樣子,而剛剛那人,袍子是對的,但露在外面的半個鞋面看著卻像輕便的靴子,迷惑性都比不上她腳上的那雙。
反常即為妖。
先下手為強。
騎士們回來報告結果,為沒有任何收獲感到抱歉。
霍普夫人沒有責怪他們,只是淡淡的吩咐他們做好這邊的善后工作后,盡快回城。
白彤彤被從地上扶起來送進夫人的車廂,這一次終于得以順利出發,再沒有什么奇怪生物跳出來發動突然襲擊。
白彤彤手肘支在車窗上,手掌撐著下巴,貪圖拂過車窗的涼風,漸漸的,放松之后的疲勞感上來,睡意彌漫,眼皮子越來越重,沒有太掙扎就睡著了。
但馬車哪里是能打瞌睡的地方,白彤彤很痛苦的醒一陣再睡一會兒,看看身邊的霍普夫人和女仆,倒是睡得蠻好的樣子。
他們這一行人在墓地被耽擱了太久,遠遠超過了預定的返程時間,霍普子爵府留守的仆人們沒能如期等到回家的主人們,卻等來了參加葬禮的賓客們的信使,告訴他們墓地那邊可能發生了糟糕的事件。
這些沒有參與援手的賓客們在意識到后面的墓地可能出事之后,就快馬加鞭的趕回了城,并第一時間通知霍普子爵的家里,家里頓時一片兵荒馬亂,男管家派人去找醫生,女管家帶領大家一起為主人們的安危祈禱。
下午兩點多快三點的時候,霍普家族的馬車終于駛進了柴明頓堡的城門,夫人這輛車上的三人還算鎮定,后面馬車里的人就很難保持這份天崩地裂之時還能談笑風生的淡定,連少爺和小姐們都禁不住一再歡呼,悲喜交加,慶賀自己回到了安全的世界,再不用擔驚受怕有人半道上發動第三次襲擊。
馬車駛入院門,焦急萬分的仆人們從宅子里涌出來,攙扶著飽經創傷的主人和同事們回到室內。
浴室熱水都備好了,隨時可以洗浴,之后還有豐盛的食物,白彤彤因她可靠的表現,在她一身清爽的穿上自己的干凈衣服后,被邀請至餐廳用餐,但主人家一個都沒出現,只有男管家在旁邊服務,給她介紹菜肴、分菜、倒酒。
聽管家說,夫人少爺和小姐們在接受醫生的檢查后,都在休息,尤其是少爺們的傷口,在喝了白法師的藥水后正臥床等待藥效,仆人們也一樣,沒什么胃口進食,看上去絲毫不受影響的只有白彤彤,一定是見慣了這種場面。
白彤彤略帶尷尬的笑了笑,她在野外工作的時候的確會遇到各種危險,但活這么大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現在回憶起那支箭從頭邊飛過時帶來的涼意還讓她背后冒冷汗,要不是她反應迅速閃得快,那東西就真扎自己腦門上了。
從口袋里摸出霍普夫人借給自己的空間戒指還給出管家時,出于禮貌,白彤彤還是順便問了問夫人現在的情況,她挺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仇,能讓那么多人在葬禮上襲擊一位女士。
管家只說夫人情況很好,有醫生照顧她不用擔心,然后拿起酒瓶給她倒酒。
白彤彤接收到了對方話里的暗示,不再追問,埋頭用餐。
一個男仆急匆匆走進餐廳,手里拿著個信封,說是蓋爾緹先生通過私人郵差送來的信件,給白小姐的。
管家接過信,到墻邊的矮柜那里,用開信刀打開信封,將里面的信紙抽出來一點,再交給白彤彤。
信里的筆跡是女子的,顯然是塞亞的親筆,她什么都沒問,只是希望白彤彤看到信后能給個回復,讓她知道她安然無恙。
白彤彤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意,這多少撫平了一些她今日遭受的心靈創傷,臉上揚起溫柔的笑意,將信紙折起來重新塞回信封里。
管家有眼力的請白彤彤稍等片刻,他要向夫人回報一聲,再安排車子送她回去。
幾分鐘后,管家回到餐廳,帶領白彤彤去樓上書房。
“今天這么辛苦,夫人還要辦公?醫生同意?”白彤彤有些詫異,一邊上樓,一邊低聲說道。
“沒有休息的時間,需要盡快消除各種影響。”
“夫人真是讓人欽佩。”
管家沒有接話,沉默的把白彤彤領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外,輕輕敲開門,請白彤彤入內。
三間大窗戶的明亮房間里,夫人依然一身黑色衣裙,坐在窗前的書桌后面,桌上堆滿了一沓信件,旁邊還有一個三十多歲應該是工作助手的男人正在逐一閱讀,分門別類的碼在不同的盤子里。
霍普夫人的臉上看不出劫后余生的緊張不安,好像她已經完全平復,全副精力都投入在了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