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艾妮宿舍,是希爾開的門,艾妮并未回來,他們剛吃完午飯,沃根太太派了人到餐廳緊急把她叫走了,那個騎士也陪著一塊去了,估計辦完了事才能回來。
聽到仍然是卡爾雅多的騎士陪著艾妮,白彤彤也就放心了,她把菜籃子提進廚房,跟希爾講了卡爾雅多來吃晚飯的事,交待她預備好食材。
“希爾,我希望你明白,貴族學生有自己的活動大圈子,在有些場合,少爺小姐們會支開親隨自己活動,如果請卡爾雅多少爺在必要的時候伸手拉艾妮一把避開危險的代價是給他做好吃的,我覺得這是最簡單輕松的交換條件。你明白?”
“明白的,白小姐,只要你覺得好的,都照你的意思辦。”希爾的全副注意力都在晚上的貴客身上,并沒有認真聽完白彤彤說的話,“需要我出去買點酒嗎?”
“兩個小孩子喝什么酒,去買點蛋糕做飯后甜點倒可以。”
“那我現在出門。”希爾匆匆跑上樓回自己房間換衣服,白彤彤將籃子里的食材一樣樣鋪在桌上,然后自己也去睡個午覺。
睡夠了起來,希爾也正好帶著新鮮出爐的小蛋糕回來,白彤彤先把食材該洗的洗該切的切,燒餅用的肉餡和面團準備好暫時放一邊,接著一門心思的制作雜糧面片用的面團。這是她在塞亞家里做過幾次的食物,所以知道面粉與豆粉的配比比例,她還特意買了根會烤面包的人才用的大搟面杖,夠長,搟面餅時才夠勁。
希爾在旁邊幫忙打發奶油,燒餅太干,再配個奶油蘑菇濃湯,在她做肉包子解饞之前,得先按本地人的口味展示一下自己的廚藝。
下午過半的時候,艾妮在騎士的陪同下回來了,她這小半天都在沃根太太的辦公室里幫她抄寫和整理文件,寫得手腕酸痛,回來看到廚房這么熱鬧,帶著期待的心情回樓上換衣服。
給艾妮做護花使者的騎士也被好好的招待了,白彤彤特意給了他一杯蜂蜜水作為答謝,雙方都互換了姓名,騎士叫奈諾,有五年資歷,長得也很老成的樣子,看上去是個穩妥的人;他的同伴叫喬爾,兩年資歷,年紀也更輕些,相對活潑些,白彤彤對喬爾的印象是他更喜歡笑,反正在飯桌上的時候他一直沒停下來過。
白彤彤給烤爐生火預熱,拿了幾個燒餅坯子放進去烤,旁邊的爐子上也同樣生火燒湯,卡爾雅多不知道幾時能回來,所以現在這是做給艾妮和奈諾的。
艾妮換了衣服下來時,白彤彤剛剛檢查完燒餅的烤制情況,她邀請了奈諾到餐廳聊天,廚房里繼續忙碌。
四塊燒餅裝在黃銅盤子里先上桌,之后是盛在厚底細陶大碗里的蘑菇濃湯,沒有瓷器的世界,連個中看又中用的餐具都買不到滿意的,日常生活器皿只有木陶銅三種材質,上了釉的陶器又漂亮又貴,但白彤彤是根本不敢買,天知道本地人用的釉水都含有哪些成分。
艾妮和奈諾正吃著,前門有人敲門,希爾過去開門,果然是卡爾雅多和他的男仆騎士來了,另外還多帶一客人,特德。
特德上午被他的朋友拖走了,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艾妮有正事不能赴下午的約,正郁悶著呢,卡爾雅多出現在他面前,大肆宣揚了一番白彤彤的廚藝是怎樣的精妙絕倫,順理成章的把特德給勾來了。
小小的宿舍里一下有了八個人,餐廳再空間寬敞,還是有擁擠的感覺,希爾于是打開了客廳兼起居室的房門,卻一時沒人進去,都圍坐在餐桌前吃東西,烤爐里正烤著剩下的燒餅。
全肉大燒餅讓純肉食動物的卡爾雅多眉開眼笑,他的男仆蘇迪則到廚房交給白彤彤一堆重新分裝的紙包,上面寫著不同的名字,全是她中午見識過的那些食用香料。
白彤彤笑瞇瞇的向蘇迪謝謝了卡爾雅多的大方慷慨,隨即就將其中的幾樣用了晚餐的準備上。
艾妮他們陸續用餐完畢,花園到客廳的來回移動,希爾和蘇迪合作收拾善后,白彤彤就有了一點休息的時間,嚼著留給自己的一塊燒餅也到后花園吹吹傍晚的涼風,放松一下。
花園面積很大,圍墻有丈把高,但沒有院門,想來花園的唯一路徑只有經過房子的前門穿過走廊才能過來,安全性和私密性都比較好。
花園的土質看上去也很好,由磚頭鋪成的十字型甬道將方形的花園分割出了四塊裸露的地面,看殘存的植物,去年這時候還是有人打理,但雜草和野花現在占據了更大的地盤。
白彤彤看著土地大流口水,琢磨著是不是明年開春找點種子自己種點菜吃吃,要是在森林里找到可食用的植物移植回來就更妙了。
“你干嘛盯著泥土一副快要餓死的樣子?你手上難道不是吃的?”冷不妨的,卡爾雅多的聲音幽幽的冒了出來,漂亮正太皺著眉頭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歪頭看著白彤彤。
“您不在里面坐著,跑出來干嘛?”一心想自己心思的白彤彤給嚇了一跳,幸好未被噎著。
“客廳沒我的份,奈諾和喬爾都跑了,我只好到這來了。”卡爾雅多委屈狀的噘著嘴。
“艾妮和特德?”白彤彤咬著燒餅,挑起一邊眉毛,“他倆都有意?”
“特德光是聽到德雷格的名字就能兩眼放光,連蘇迪那個笨蛋都看出來了,但是德雷格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拿他當普通朋友的感覺。德雷格才是真正的笨蛋吧?特德都那么明顯了,諾拉爾看在眼里不氣瘋了才怪。”
“這個嘛,少女的心思男孩別瞎猜。”
“我才懶得猜呢,看他倆這樣挺好玩的,諾拉爾的反應才是我最想看的。”
“是,圍觀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大,對吧?反正到時候累死累活甚至得罪人的一定是我。”
“難道你想提醒德雷格?”
“戳破這種事很尷尬的好不好。要是艾妮有意,那還算成了件好事,要是艾妮無意,特德怎么辦?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嘁,我以為你想說什么呢,成年人的應對之策?”
“特德好歹是侯爵的侄子,三代以內就他這一個有魔法天賦的,但是他卻有三位兄長在隔壁的軍武學院,艾妮不是本地人,勢單力薄,在缺少本地朋友支持的情況下,任何資源都不能輕易放過。再說了,要是艾妮日后成了合格的魔法師,誰又知道她會嫁給哪一位達官貴人的后代?”特德的家庭情況是早上買菜時他自己說的。
“果然是成年人,想得真遙遠。”卡爾雅多不禁有些同情特德,“他真可憐。”
“……是有點。”白彤彤也承認這么算計人家小少爺是挺違背良心的,可為了她雇主的安全,只能如此了,“以后有機會再補償他好了。”
“記得叫上我。”卡爾雅多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
“卡爾雅多少爺,我以為今天這幾頓已經付清您的酬勞了?”
“喂,別弄錯了,到明天早餐時間,所有的貴族學生都會知道德雷格跟我劃上了關系,姑娘們的嫉妒心我是沒辦法防備的,但是明面上的傷害是肯定能擋下來的,不過嘛,你說對了,倒霉的事都沖你來了。”卡爾雅多突然覺得他好像同情錯了對象,相比之下,特德完全用不著同情。
“這不就是雇我的本來用意么。”白彤彤把最后一口燒餅塞進嘴里。
“你這任務能賺多少錢?”
“干嘛?”
“我參考一下嘛,下學期做我的廚子啊。”
“喂喂喂,卡爾雅多少爺,你來真的?”
“我什么時候說過是玩笑的?”卡爾雅多瞪圓了眼睛,“做我的廚子有什么不好,天天吃好的,還不用擔心有人對你下黑手。”
“下學期的事下學期再說,讓我先順利完成艾妮的任務,賺個口碑。護衛變廚娘,這地位降太快了,我得好好考慮。”
“傭兵變大貴族子嗣的專用廚娘,這是地位的極速上升才對吧?”卡爾雅多扔個大白眼。
“只怕到時候你就會討厭我了,因為我每天一定會買足量的蔬菜水果谷物加一點點肉類。”
“你不可以這樣!”
“我買菜,我做飯,我說了算。”白彤彤扔下一個狡黠的微笑,轉身走進屋子準備晚飯。
卡爾雅多苦著臉站在花園里咬手指甲,還要不要聘請白彤彤做他的專用廚娘,這是個艱難的決定。
“狡猾的成年人,最討厭了。”卡爾雅多鼓著腮幫子,氣嘟嘟的。
廚房里,白彤彤嫻熟的處理著桌上的食材,雖然卡爾雅多擅自帶來了特德,但晚餐還是夠份量的,只要換一換菜譜就好了。
魚肉和蔬菜都是夠的,拌沙拉的醬也調好了,酸甜里脊換魚香肉絲,卡爾雅多送她的那些香辛料剛好能派上用場。
天黑下來的時候,主客五位都在餐廳坐好了,三位少爺小姐加兩位騎士,希爾和蘇迪在廚房給白彤彤打下手。
特意揉得很硬很硬的面片與蔬菜都切成丁煮成面片湯,用來冒充習慣的湯水,主食還是以面包為主,熱菜和冷菜也陸續上桌。幸好希爾夠機靈買了一整塊長得像戚風的大蛋糕,切成幾塊再用水果塊裝飾一下,作為飯后甜點,與剩下的水果重新擺盤后一起端出去。
因為食物合卡爾雅多的口味,他是吃得最開心的那個,其他人也對魚香肉絲感到好奇,明明是普通的肉為什么能做出別的味道,卡爾雅多為自家特產食用香料而得意不已。
主客吃飽離席到客廳休息時,廚房里蘇迪也終于能坐下來吃他的晚餐,白彤彤和希爾收拾了餐桌才開始吃東西,稍晚些時候艾妮送客出門,很高興特德與卡爾雅多都喜歡今天的晚餐。
收拾善后是個體力活,本來白彤彤抱著她做飯就不洗碗的態度,但是看希爾一人要伺候艾妮又要做家務工作量太大,她還是幫忙清理了廚余垃圾,一起倒進了放在花園廚房窗下的大垃圾桶里,每天早上正門外的車道上會有垃圾車來收。
洗漱完畢爬上床睡覺時已經呵欠連天,被子一卷就呼呼大睡過去了。
早上天色蒙蒙亮時,白彤彤就照她的生物鐘準時起床了,下樓時能聽到希爾的房間里窸窸窣窣的聲音,但不見人出來。
白彤彤自己梳洗完畢,啃了兩塊餅干喝了點水,就到外面晨跑去了,她發現從宿舍區出發,從小樹林直接出校,到商業街轉一圈,再從另一頭的小樹林跑回來,整個路程距離剛好在她的能力范圍內。
因為時間太早了,自由市場的那塊空地都沒擺出一個攤子,面包坊的小店里也都還在忙著制作面團,白彤彤跑了一圈,兩手空空的回到艾妮的宿舍。
希爾已經一身整潔的在幫艾妮梳洗打扮,今天上午她還要去幫沃根太太做事,若是下午有空,她想去沙龍坐一坐。
知道艾妮沒這么快打扮好,白彤彤于是到后院練拳,然后從廚房提了一桶溫水回閣樓臥室換掉汗濕的衣服。
垃圾車的清脆鈴聲在車道上響起,可是白彤彤卻突然聽到了希爾的尖叫和咒罵聲,她打開窗戶探頭下去張望,垃圾桶已經被希爾移了位置,但是在角落里卻留下了很多散亂的廚余垃圾,明明昨晚她收拾得干干凈凈的。
白彤彤立刻下樓去看看到底什么情況,希爾已經抓緊時間把垃圾重新清掃干凈,提到外面去了。
沿著垃圾桶擺放位置的墻角下找了找,沒找到什么痕跡,甚至繞著院墻仔細的走了一圈也沒看到有人半夜翻墻入院的跡象,聯想到學校里野生動物多,垃圾桶又沒蓋子,可能是半夜有什么小動物聞到了味道,順墻溜進來找食,才把垃圾翻得亂七八糟。
女生宿舍的廚房多為擺設看來不是因為小姐們不愿自己煮飯,而是確有原因。
白彤彤想了想,看來她得先給垃圾桶找個合適的蓋子才行,不然天天早上清掃小動物的掃蕩痕跡也夠麻煩的。
艾妮也猜測是不是小動物弄的,然后聯想力爆發,開始想象半夜時分是不是會有長相奇怪行動敏捷的小動物,順著落水管爬上二樓窗戶,從窗戶溜進房間鉆人被窩?畢竟現在天氣也冷下來了,動物都要找過冬的地方。
白彤彤覺得這個設想純屬自己嚇自己,野生動物都是怕人的,又不是家養寵物不上床誓不罷休。
安慰了艾妮幾句,暫時讓她打消了越來越可怕的幻想畫面,希爾也提著空垃圾桶回來了,等她洗手更衣后,三個姑娘鎖了房門去學生餐廳用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