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塤知音
- 八臂天魔
- 大水沖了龍
- 3095字
- 2018-08-04 11:00:13
又是一個霧夜。
在天樞峰的祖師祠堂前,黑白兩條人影又在密會。
“我讓你解決那小兒,不是讓你解決咱們聯盟的弟子。”黑影很不滿。
“既然委托了我,用什么樣的手段完成,那是我的自由。”白影毫不在乎。
“只怕天魔還沒出現,人手都被你給殺光了。”黑影諷刺道。
“我行-事一向很有分寸。”白影依然堅持己見。
“別拖了,免得夜長夢多。”黑影帶著警告的意味。
“殺手從來不會做噩夢,只怕夢多的是周……”白影猛然停住,身形一閃,沒入祠堂旁邊的竹林。
片刻后,他又如鬼魅般飄了回來。
“一條蛇。一條青蛇。”白影說。
“早點把事情辦完。我時間緊迫。”黑影留下一句話,越過祠堂屋頂,飛入后方的松林中不見了。
白影站在原地凝神傾聽周圍的動靜,片刻后,踏著欄桿縱身一躍,如一只白色的海鷗,向深不見底的山谷中掠去,眨眼消失在夜霧中。
過了一刻鐘,那白影忽地從崖下的白霧中飛出,重新落回祠堂前。
“難道是我多疑了?”他極目四望,只見:
夜霧漫山飄,寒跫遍草啼。
遠燈空寂寂,青瓦霜露滴。
又候了片刻,白影再度躍下山崖,消失不見。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從竹林邊的草叢里爬出一個黑影,渾身冷顫,跌跌撞撞往天樞殿方向走去。
第二日,楚江一帶著郭田練完早課,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桌上有一張紙條。
他打開一看,上面寫著:
“千萬要看好小田兒,不要讓他單獨一人。切記切記。”
字跡娟秀,似是女性所寫。
稱呼郭田為小田兒,又不直接找自己說明原因的,在萬劍峰毫無疑問就只有唐無殤一個了。
她為什么這么寫呢?難道有人要對小田兒行不軌之事?他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誰會跟他過不去啊?
莫不是她又要搞什么惡作劇?
楚江一想不明白,搖搖頭,不作多想。
郭田見他看了紙條又是尋思又是搖頭的,便問道:“師傅,發生什么事了?”
楚江一把紙條夾在一本書里,才說:“沒事。等解決了天魔,師祖就會幫你接好右手經脈。到時我就可以教你本門的內功修煉心法了。”
他想了想,最好還是說道:“平時我不在的時候,不要亂跑。要么在房間等我,要么去找無殤姐姐或夕嵐姐姐玩。知道了嗎?”
郭田乖巧地答道:“知道了。”
又過了幾日,天魔襲擊事件忽然停止了,但正邪聯盟對天魔的蹤跡還是一無所獲,甚至連一個活著的目擊者都沒有,實在令人喪氣。
就在楚江一覺得又要陷入平靜的僵持期時,意外發生了。
五月的一日,楚江一與郭田剛用過晚膳,就有弟子下來報告,說周掌門有事要找他商量。
楚江一讓郭田在房間等候,自己便跟隨那弟子上天樞殿去了。
郭田正在房中百無聊賴,忽然王詠霖王師叔進來,說有事情需要他幫忙。
郭田想到王師叔與師傅相熟,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王詠霖帶他到膳房處,要了一壇酒,要他幫忙送到天璇峰給幽冥宮的屠元化老前輩。
郭田想起師傅的話,問道:“王師叔,為什么你自己不送過去啊?”
王詠霖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王師叔是正派弟子,那邊的都是邪派弟子,我怕他們為難我。”
“我也是正派弟子,你就不怕他們為難我嗎?”郭田反問,頗有幾分唐無殤牙尖嘴利的風格。
“呃,你還是個小孩,他們都是大人,要是為難你就是以大欺小,武林中人都會看不起這樣的人。所以,他們肯定不會為難你的。”王詠霖解釋道。
“不過,這壇酒有十八斤重,對你來說有點太重了。再說,還要經過索橋,挺危險的。算了,還是我自己送過去吧。”他搖搖頭,抱起酒壇就要走。
“王師叔你太小看我了!不就是十幾斤重嘛,我一定可以順利送過去。你等著我!”郭田不服氣地搶過他手中的酒壇,抱在胸前就往索橋那邊走去。
“記住,是送給幽冥宮的屠元化老前輩哦。”王詠霖跟上幾步再三叮囑。
“知道啦!王師叔你太啰嗦了。”郭田還在因他小看自己而不爽。
不服歸不服,這么大一壇酒,對郭田來說,還是有點吃力的。他雙手運足勁,抱著酒壇好不容易才來到索橋前。
有個萬劍門的女弟子正在索橋前踱來踱去,一邊側耳傾聽一邊點著頭低聲咕噥著。
郭田認出那是王師叔最近正在追求的師妹,名字叫李夢凌。
自從王詠霖知道唐無殤對自己半點意思都沒有后,迅速轉移了目標。
“李師叔,可不可以讓一下,我要過去。”郭田從酒壇后伸出頭問。
李夢凌恍若未聞,嘴里念著:“野廟暮鼓無,空山孤影獨。”
直到郭田大聲又再叫了一回,她才如夢初醒,忙問郭田有什么事。
聽聞他要送酒到對面去,李夢凌猶豫了一下,便說要代他送過去。
“李師叔不怕他們為難你嗎?”郭田想起王詠霖的話。
“這……”李夢凌躊躇不定。據說邪派弟子中很多好色之徒,自己一個女子過去,確是非常不妥。
郭田趁熱打鐵:“還是我自己送過去吧,不勞煩李師叔了。”
李夢凌讓開路讓他過去,猶疑了一下,還是叫住了他:“小田兒,等等。師叔有件事要拜托你。”
“有話……”郭田轉頭,習慣性用語差點脫口而出。好容易憋住,甜甜一笑,“師叔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就是了。”
“你過了那邊,幫我留意一下吹塤的人是誰。”李夢凌有點不好意思。
郭田仔細一聽,果然有一陣悠揚空明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好嘞!”他一口答應了。
他不知道什么叫“塤”,反正過去后留意一下這聲音是誰吹奏出來的就行了。
好不容易過了搖搖晃晃的索橋,再走一段“之”字形的青石板路就到天璇峰的屋舍群了。
在“之”字的轉折處,郭田看到了李師叔要找的那個“吹塤”的人。
那人身穿淡藍長衫,一半長發以白色錦帶束起,一半披散在身后,背對山路,正坐在一塊崖邊突出的大青石上,雙手捧塤,迎風吹奏。
郭田并不懂曲藝音律,只覺得塤音此起彼伏,綿長清雅,十分悅耳動聽。
他想,此人應該就是李師叔要找的人了。
他不敢貿然出聲打擾,又急著送酒上去。忽然靈機一動,把適才李夢凌吟的那句詩念了出來:
“野廟暮鼓無,空山孤影獨。”
他念得很輕,吹塤的人聽了,卻如聞驚雷,停了吹奏,轉過身來。
只見他年約三旬,眼神清明,雙眉入鬢,白面無須,一綹長長的劉海斜斜壓在左眉上,是個溫文儒雅的美男子。
那人見吟詩的是個六七歲的小孩,正吃力地抱著一壇酒,大笑道:“妙哉,妙哉!縱然紅塵萬丈,誰說知音難覓?小子,你不僅懂我音,還頗懂我意。快拿酒過來,我和你正好痛飲一番。”
郭田見此人大笑若狂,心里有點害怕,后退兩步:“這酒是拿給幽冥宮屠元化老前輩的,不能給你。”
那人聞言一愣,隨后笑得更厲害了:“屠元化老前輩并不飲酒,你拿給他是要討打不成?”
他見郭田將信將疑的樣子,又說:“我是屠老前輩的徒弟,怎會騙你,你盡管放心好了。來來來,難得你我知音一場,咱們不醉不歸。”
郭田連連搖頭:“我不會喝酒。再說,那句詩也不是我作的,是我聽別人念的。”
那人一愣,忙問:“是誰念的?他在何處?”
郭田指著索橋對面說:“是我剛才聽李師叔念的,她就在橋頭那邊。她還讓我幫她找吹塤的人呢。剛才也是你在吹塤吧?”
那人點點頭,面帶急色:“你能幫我約他到索橋中間來嗎?我想見他一面。”
郭田雙手往上托了托那壇酒,面有難色:“我還要送這壇酒……”
那人跳下青石,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他身邊奪過酒壇:“好好好,我幫你送,你快點去跟他說。”
郭田一臉不相信他的神情,不肯走。
那人無奈,只得提了酒壇,一步躍上幾級石階,連躍了好幾步,才掉頭說:“我這就送上去。人人都知道我許天楓一言九鼎,還能騙你個小子不成?快去吧!”
說完,他又掠上十數級,忽然想起什么,掏出一個渾身雪白的玉塤,吹了一段,這才拎了酒壇繼續往上掠去。
郭田見他不像說話不算數的人,掉頭往回走。心想不用擔心被邪派弟子為難,一陣歡暢,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他走到索橋處,卻遠遠看見李師叔在橋中間等著了。
她怎么知道那人要約她在索橋中間見面的?
郭田心中疑惑,快步向李夢凌跑去。
才跑了幾步,卻看見李師叔一邊焦急地向這邊大聲高呼,一邊拔劍沖過來。
發生什么事了?
郭田覺得腳下索橋一陣晃動,正要轉身,忽地背后一涼,腹部劇痛。
低頭一看,一截雪亮的刀尖從自己腹部透出,一串血珠正沿著鋒利的刀刃流下。
他突然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