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嫌棄
- 美人生存手冊
- 袖雨
- 2254字
- 2018-08-10 17:39:08
二人面面相覷。
這叫什么事啊?
害她們提心吊膽了半天,以為是何等艱苦卓絕的大考驗,鬧了半天是讓她們和一群市井潑婦對罵?雖然有點兒掉價,但對她們而言是最輕省不過的差事了。
“這青天白日的,是哪家的瘋狗沒拴好,堵在別人門口狂吠?成何體統!”
秦嬤嬤右腳一蹬,一發力,整個人如離弦的箭沖出屋,面如寒霜,怒斥道。
盡管她的腦子不是最機靈的,心機也不是最深沉的,但勝在彪悍,是個得理不饒人,沒理也要占三分的性子,在內宅里橫行霸道慣了,因此板起臉時氣勢是很能唬人的,一照面就把眾人震得愣了愣,一時竟沒了言語。
“我看她們是皮癢了,只消打一頓板子就老實了。”
張嬤嬤的反應歷來要慢上一拍,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故而在內宅里混得一般。眼下她能做的,便是跟在秦嬤嬤的后頭添油加醋了。
這下輪到外頭的人面面相覷了。
因著小花園里的那一遭,邸舍里的人都知道服侍裴娘子的兩個嬤嬤是繼母安排的,自是不可能和她一條心,可這會兒怎么就死命的護著她,而不是幫著落井下石?
難道是吃錯藥了不成?
“喲,帶頭來找茬的人是你吧?”
秦嬤嬤的火眼金睛在人群里環視了一圈,迅速揪出目標,“我說你都一把年紀了,怎么好意思張口娼婦閉口妓女的,不曉得給兒孫積德?”
“興許那是她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家業,所以才要隨時掛在嘴邊念著。”
張嬤嬤接上。
“原來如此!嘖嘖,瞧你這身糙得刮手的老皮子,怎好意思在老少爺們兒面前脫啊?”
秦嬤嬤順勢在婦人的頸子上掐了一把,譏笑道。
“估計是黑燈瞎火的才敢脫。”
“不可能!那不過是眼睛看不見而已,手感騙不了人!嘻嘻,要是把別人給蹭壞了,破皮了,可是要找她賠錢的!”
兩人一唱一和。
“剛才,我好像聽人說誰的兒子死了?不會就是你吧?”
“死了就趕緊埋啊。”
同時不忘提出熱心的建議。
“再不埋恐怕就放臭了。”
以及真誠的擔憂。
“也不知能否拿去漚肥,讓田里的莊稼生得更旺盛些。”
“可別都熏死了。”
她們爭先恐后的展示著自己的口才。
“你們少紅口白牙的咒人了!我兒還沒死呢!”
婦人本來是雄赳赳氣昂昂而來,但兩人的連招將她壓得死死的,毫無招架之力,直到這會兒才回過味,嚷道。
“雖然沒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唉。”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立刻幫腔。
“是啊,人一個小郎君好不容易被當娘的養到這么大,卻險些斷送在你家娘子的手上,真是造孽哦。”
還有人開始解釋來龍去脈——婦人的兒子即是一大早喊話要娶裴六娘的人,他本來活得好好的,吃嘛嘛香身體倍棒,豈料被韋皋羞辱一頓后就心灰意冷的上吊了。
當然,沒死成。
他剛把脖子套進繩圈,剛把腳下的板凳踢翻,婦人就聞聲而來,將他救下。在了解事情原委后,婦人好生心疼,便迫不及待要為他出頭,找裴舒這只狐媚子算賬。
“要不是她把我兒給引誘了,我兒又怎會輕易尋死?都是她害的!不曉得規規矩矩的待在屋子里,成天穿得花枝招展出去晃,可不就是勾引爺們兒的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婦人叉著腰罵道。
“胡說!”
其實秦嬤嬤內心深處覺得對方說的有幾分道理,然而一想起水鬼的尊容,她就汗毛倒豎,想也不想的站到了裴舒這一邊。
她懶得跟婦人廢話,于是拉下臉,十分奔放的質問道:“你兒子分明是和韋家郎君見面后才出事的,如此說來,引誘你兒子的應該是他才對!”
“你兒子到底要不要臉了?但凡見著有幾分家底的,不論男女都想湊上去巴結?若是巴結不成,他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嘖嘖,你養的究竟是兒子,還是嬌滴滴的小娘子喲?”
張嬤嬤補充道。
“你們說的是什么腌臜話?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我兒……我兒他……”
大戶人家的外院蓄養貌美的歌姬和少年供外客瀉火是很正常的,可長于市井的婦人哪聽過這檔子事,當即驚怒交加,臉色如豬肝一樣紫紅紫紅的。
“你兒他就是那種人,是吧?”
秦嬤嬤嗤笑一聲,道:“你也不想想,我家娘子犯得著去勾引你兒么?他算個什么東西?是世家公子,還是皇室中人?呸!什么都不是!是他自己一見著六娘子曠古絕今、天怒人怨的美貌就失魂落魄成那樣,怪誰呢?只怪他定力不夠!要我說錢莊里的金子銀子也美得很,他見了是不是也要掉個魂兒,然后你就逼著人掌柜的把錢送給他啊?”
啊!
拿六娘子晨間用過的王婆賣瓜的句式來噎人真爽!
“我看你又老又丑,連灶上燒柴的婆子都不如,想必一看到六娘子這樣的天仙心里便嫉妒的發狂,正好借這個機會來找麻煩,是吧?還腆著臉說是給兒子出氣,嘖嘖,你要臉嗎?怕不是出去賣身的時候把臉也賣掉了!”
張嬤嬤也覺得很爽。
不過,她心中有一點點遺憾,覺著應該讓水鬼出來看一眼這個婦人,好教他知曉什么才是‘老女人’。自己和老秦家的若算作老女人的話,那婦人就是老棺材瓢子了。
“你們血口噴人!我……我不活了!我干脆死了算了!誰都別攔著我!”
“那趕緊去死,沒人攔著你。”
“你是上吊,還是喝毒藥啊?”
屋門外的吵嚷聲愈發大了,無形中竟掩蓋住了后窗那里的動靜。
“裴小娘子,你不就是嫌我窮嗎?”
任誰也不會想到那個上吊未遂的郎君從后窗翻了進去,聲音嘶啞,神情猙獰的穿過外間,繞過廂房,向內室逼近。
“我真是瞎了眼,以為你是天底下最單純的女子!可是你有良心嗎?你對得起我嗎?”
上房不止是布置和格局與他所住的屋子不同,就連墻里都巧妙的填了一溜兒空甕,甕口向著室內,再在墻上蒙了層厚厚的獸皮,完全隔絕了外間的嘈雜之聲,不會打擾到貴客的睡眠。①
“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卻一直假惺惺的裝清高,從不看我一眼,不主動跟我說一句話,可他才來了多久,你就和他親親熱熱的了?他不就是仗著家里有個當官的老子,身上又有幾個臭錢嗎?”
而他自己則仗著內室的聲音不會傳出去,便肆無忌憚的咆哮著。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難道窮就該死?”
他眼下極不理智,隨時都可能暴起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