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而已
- 美人生存手冊
- 袖雨
- 2458字
- 2019-03-29 21:16:19
盡管她尚未聽到梁燕娘的心聲。
那是將死之人或已死之人才有的聲音。
但她已將梁燕娘視為一灘死物。
“兩年多了,不知你花著我弟弟的錢財過得可還舒坦?”
她從戰利品里隨意的拈起一支金珠連綴八瓣寶相花的花釵,輕聲問道。
金珠顆粒圓潤,分量十足,每一片花瓣的雕工精細至極,脈絡和花蕊皆清晰可見,斷不是昔日的獄卒之女梁燕娘能隨隨便便買得起的好東西,如今卻只是對方一個隨意的消遣,無需傷筋動骨,只消躺平了就能到手。
“這……”
梁燕娘一臉愕然。
并非是故意裝無辜,而是自個兒戰績驚人,榨干過太多男子的油水,一時半會兒真對應不上來她的弟弟到底是其中的哪一個。
而她的弟弟,是人……還是鬼呢?
梁燕娘忍不住抖了一下。
周圍的人看向裴舒的目光則愈發冷淡了——定是她家中的幼弟看上了這位娘子,在人家身上破了點兒財,結果她就肉疼了,亟不可待的找人家討還。
真是有辱斯文!
有自視清高的人已經不屑的扭轉頭,生怕自己多看上她一眼,境界就會被玷污了。
“這位姐姐,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呢?”
有了眾人一邊倒的支持,梁燕娘心下懼意稍退,迅速鉆進了陽剛之氣十足的男人堆里尋求庇護,順便嬌滴滴的問道。
雖則裴舒明顯比她年紀小,她卻選擇性忽略了這點,似乎叫聲姐姐就能讓自己嬌嫩幾分。
“你眼瞎了么?我不記得自己有你這樣丑的妹妹。”
裴舒沒有在意她暗中較勁的小心思,十分嫌棄的瞥了她一眼,冷淡的開口。
場間仍舊安靜無聲。
沒有人能如梁燕娘的愿,幫著出聲反駁。
畢竟事實就明晃晃的擺在眼前。無論裴舒有多么粗俗不堪,但美人終究是美人,且是美到無法否認的那種。梁燕娘就算再楚楚可憐,再無辜柔弱,相貌終是不及她三分。
“這就未必了。”
先前跟梁燕娘細說閑話的小娘子蹦了起來,“聽聞你親娘流落在外數年,弄不好真給你添了個妹妹呢。”
語畢,她滿懷期待的等著裴舒失態發癲,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個大丑。
“切!”
姜仲文一個眼神也不想給她,更不想告訴她這種爛招已經是韋皋在邸舍玩過了的,分明沒落到半分好處。
“是嗎?那我倒要仔細看看了。”
豈料裴舒好像當了真,立刻腳步堅定的走向了梁燕娘所藏身的男人堆里。
“自投羅網!”
旁觀的興安郡主不禁在心內暗笑,覺得好戲要開場了。
但不知這些男子是怎么想的,大好的機會,居然沒一個人在她身上占便宜,而是規規矩矩的讓出一條道,任她從容走進。
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梁燕娘的身上。
梁燕娘驚得幾乎要叫出來,但周圍靜悄悄的,男子們都詭異的沉默下來,她頓時被這氣氛嚇得不敢出聲。
“半點也不似我家中之人。”
裴舒認真的看了她好一陣子,面露失望,轉身就走。
梁燕娘懸著的一顆心落回了腔子里,直覺自己逃過了一劫。
“你眼瞎了嗎?我看明明像得很。”
那個挑事的小娘子叫囂起來。
“真的?”
裴舒又折返回來。
“……”
梁燕娘直覺自己在劫難逃,同時很想拉那個多嘴的人來墊背。
“橫看豎看,我還是覺得不像。看來是你瞎了,不是我。”
裴舒又認真的看了梁燕娘幾眼,說道。
“既然瞎了,那留著這對眼珠子有何用?”
緊接著莫名其妙的冒出了這一句。
說話的間隙,她將手優雅而緩慢的揚起,拔下頭上的銀簪,指間一道寒芒閃過,直直的刺進了梁燕娘的左眼!
梁燕娘再度暈厥過去。
“啊!”
最先叫出聲的是那名沒事找事的小娘子,顯然受驚不小,沒料到裴舒會隨身攜帶兇器,一點心理準備也不給,就急吼吼的見血了。
還好,扎的不是她……
隨后,金仙觀里一連串的尖叫聲四起。
“血,血……”
離梁燕娘最近的男子臉上被濺了幾滴血。許是暈血之故,他也軟綿綿的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沒有崔遇的遮擋,裴舒收招再快,手背上不免也濺了幾滴血。但她不以為意,嫵媚的一笑,抬手將余溫猶在的血珠送至唇邊,輕輕在唇上一抹,唇色便也鮮紅如血,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卻又有著意味不明的誘惑,香艷而又殘忍,直看得在場的男兒熱血沸騰,喉嚨發緊。
“咕咚。”
是有人不合時宜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多謝郡主款待,今日乘興而來,盡興而歸。他日若是有這等盛會,可別忘了給我下帖子。”
裴舒一手抓著鸚鵡的翅膀,向興安郡主散漫的施了一禮,也不等對方回應便灑脫離去。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她就由艷壓群芳的佳人轉為奪人錢財的市儈女,又變成談笑間刺瞎人眼的惡婦,其間的反差太大,讓人震驚,讓人錯愕,讓人接受無能,應對無措。
“把那賤人攔下!莫讓她跑了!你們一個個的是死人嗎?怎么不曉得動一下?”
梁燕娘身邊的嬤嬤急得要死,隨便揪過一名侍女便開罵。
“大膽刁奴,竟敢攀誣我費心請來的貴客!給我帶下去掌嘴!”
隔岸觀火良久的興安郡主突然換了張面孔,正義凜然的斥責道。
“祖宗,她為何會幫你?”
姜仲文聽見了這句,不解道。
明明水火不容,怎地一轉眼就同仇敵愾,好的穿同一條褲子了?
世間的女人果真抽風得厲害。
“她沒有抽風。”
能混得這般滋潤的人,大都不蠢。
“即使她真和崔遇有什么,也不會在明路上和我發生沖突,頂多是踢幾只蠢鳥出來啄兩下,試探我的底線。今日便是如此。”
沒有興安郡主的默許,那些小蝦米根本掀不起水花。
“她不會真的懲治那個老嬤嬤。只是掩人耳目,方便帶去暗處盤問罷了。”
在自己刻意的引導下,興安郡主怎能看不出她和梁燕娘的交惡有內情,怎能不心生一計,借機抓住她的把柄,最好是將她打入泥沼,不得翻身呢?
“真可惜。好好的一個郡主,干點什么不好,非得搞這些名堂,上我的當。”
來金仙觀前,裴舒也沒想到魚兒會這么容易咬鉤。但轉念一想,似乎只要涉及到宅斗或爭寵的范疇,再有棱有角的女子也會變得跟鵝卵石一樣圓滑而乏味。豪放不羈如這位郡主,也不能免俗。
甚至,包括她自己也是如此。
曾經的她一門心思惦記著父母的寵愛,花樣百出,招式翻新,百般的討好諂媚,當真贏得了他們的關注。
但她不想那樣了。
她已經深刻的懂得了一個道理:如果那個人真的在意她,是絕不會讓她去爭去搶的,絕不忍她落得那般狼狽,那般卑微。
“哦!是不是那個崔命……哦不,是崔遇讓你懂得這些的?”
姜仲文興奮的眨巴著眼睛,“祖宗,昨夜他剛來你就猴急的封閉了我的五感六覺,不讓我聽見聲響。莫不是你倆說了一堆的情話……嘿嘿,肉麻入骨的那種……不好讓我這個紙片人聽到……”
“你怎地這般齷齪?”
裴舒鄙夷的瞪了他一眼,糾正道:“我們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