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為你
- 美人生存手冊
- 袖雨
- 2135字
- 2019-03-23 21:45:32
在江邊送信的那一晚,她曾見過幾個醉醺醺的男子。
那名愛管閑事的少年郎便在里頭,身材挺拔,脊背筆直,英武不凡,在歪七扭八的同伴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出挑。
但她沒有看他。
令她駐足出神的,是另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的人。
那人的臉,很陌生。背影卻熟悉得出奇。
就像……在記憶中已經見過了無數次。
而在邸舍的那一天,酒案傾倒,欄桿倒塌。
一片混亂中,她斜斜的靠在窗前,再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待那人轉過身,卻又是另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她心里已有了答案,呼之欲出。
是他。
只能是崔遇。
他兩次極為巧合的出現,絕不是為了暗中保護她,過一把護花使者的戲癮,而是另有所圖。
她不想去湊那個熱鬧,
于是她果斷關上了窗戶,假裝沒有認出他。
“我當時想干什么,你真一點也不好奇?”
崔遇漫不經心地系好了衣帶,理了理衣襟,頭一歪,裝著病弱無力的樣兒往她肩上倒去,意味深長的一笑。
她說得輕巧,真要做起來卻是不易。
能在黑燈瞎火的岸邊和人頭攢動的邸舍一眼就看到易容后改頭換面的他,且只憑一個模糊的背影和輪廓,或者只憑直覺就能下定論。這只能說明,她對他很上心。
不管她嘴上斬釘截鐵的否認過多少次,下意識的一些舉動還是騙不了人的。
“我更好奇你怎么笑得這般瘆人?!?
裴舒根本不曉得他剛才在短短的一瞬間里腦補了什么內容,因此只覺得他的笑來得很詭異,很騷氣,令人汗毛倒豎。
但他靠過來的時候,她沒有推開他。
她幾乎是剛伸出手去,指尖剛碰到他的側臉,就急急地縮了回來。
也罷。
看在他舊傷未愈的份上,她暫且大度一回,把肩膀讓給他枕著好了。
“嘿?!?
他不禁笑得愈發蕩漾了,篤定她就是在口是心非。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裴舒一陣惡寒,迫不及待想要說點什么,令他再也笑不出來。
“哦?”
他的尾音拖得很長,很纏綿。
“干他?!?
裴舒則毫不拖沓,干脆利落。
她說的‘他’,自然是那個愛管閑事的少年郎。
當時江邊的那幾人多是腳步虛浮,底盤不穩,能有實力和崔遇一戰的,也只有他了。
“……”
這下輪到崔遇一陣惡寒了。
“但你干不過他,反而被他干了。”
“而且還干得掛彩了?!?
“所以在客棧里你就不敢再干他了,趕緊又換了張臉,生怕被他認出來,又被干一頓?!?
裴舒雪上加霜道。
“你能換一個詞么?”
崔遇不滿。
“呵!不能?!?
裴舒冷笑。
崔遇的頭埋進了她肩窩里,不安分的動來動去,“真的不能么?”
不等她回答,便一本正經的說道:“情動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反嗟復嘆。你屢次三番的提起‘干’之一字,十有八九是有了強烈的、頻繁的需求……”
“滾!”
裴舒大怒。
崔遇非但不滾,還把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她半邊肩膀上,悠悠道:“好教你知曉,那人姓孟,單名一個先,字澄瀾,從定州安喜而來,說是要來長安尋親?!?
裴舒強忍住一腳踹死他的沖動,問道:“他自尋他的親,和你有何關系?”
“是無甚關系。”
那日,他本在酒肆的雅座里獨酌,后頭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孟先和那幾個漢子便被店小二安排過來跟他拼桌。
“他們推杯換盞互敬了幾輪,個個都喝得醉醺醺的?!?
崔遇嫌他們鬧騰,便起身去柜臺一并把賬結了,之后獨自去了江邊。
誰成想孟先居然拖著那幾人上來追趕,堅持要把酒錢還他。
他不肯收,孟先便說要請他再喝幾壇好酒。
“我覺得這人很煩,不欲理睬。”
孟先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態度,仍舊熱情以對,嘮里嘮叨的說了一籮筐勸酒的廢話。
功夫不負有心人,孟先費了老牛鼻子勁,終于勸動了他——兄臺你愁眉不展,心中郁郁,難道是為情所困?
就沖這一句,他也得痛飲三杯。
“哪一句?”
裴舒不明所以。
“咳?!?
崔遇略有些尷尬,干咳一聲,“這個無關緊要?!?
“哦……”
“之后我喝多了?!?
酒過三巡,尸船泊岸。
眾人吐也吐夠了,各自散去。
他卻吐不出什么東西,只得假模假式的干嘔了兩下,然后抄小路回城。
孟先便是在那時突然拔刀,直劈他的面門。
前一刻把酒言歡,下一刻卻有如厲鬼附身,陰狠毒辣,一出手就是殺招。
“我想挖了你的眼睛!”
說出的話更是莫名其妙。
“雖然我人是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天下無雙,但你犯不著這般嫉恨吧?你何不如挖了自己的眼睛,從此看不見我英俊的面容,心里就沒那么不平了!”
崔遇一邊抽刀招架,一邊嘲諷道。
“結果你只是嘴皮子利索,刀法卻不如人家?!?
裴舒打量著他的傷處,也嘲諷道。
“不。”
崔遇搖頭否認。
那人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
“但是什么?”
“沒什么。”
“切?!?
裴舒倒沒覺得他是嘴硬。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身手。
能讓他吃那么大的虧,那人鐵定是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或是掌控了某樣讓他顧忌的東西。
既然他不說,她也不勉強。
不過她心里有點不舒服。
任誰聽到一半卻沒有下文了,心里都會不舒服的。
一定是這樣。
“別氣了。你不是已經為我報過仇了么?”
崔遇的頭終于離開了她的肩,然后伸手就往她袖子里掏,將紙張全數取出,揀出那張題了字的,往她眼前一晃,“那晚,你用它狠狠的戲弄了他一把,替我出氣。我很開心?!?
“別自作多情!我是為自己出氣,和你無關?!?
裴舒瞪了他一眼。
“哦?原來你已經把我的事當成你自己的事了,我們之間已經親密到不分彼此了?”
崔遇笑得不懷好意。
“滾!”,裴舒剛要發作,卻突然記起一事,“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天你為什么會去江邊?”
如果從酒肆出來就直接歸家,他是不會碰到孟先也不會被砍的??伤敃r抽了什么風,竟獨自一個人去江邊溜達作死?
“如果,我說是為你而來,你信么?”
崔遇忽然收斂起笑臉,凝視著她,認真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