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府
- 美人生存手冊
- 袖雨
- 2031字
- 2018-08-21 22:58:39
午后,邸舍里騷動大起。
“好俊的郎君啊!”
“別擋著,讓我也瞅瞅!”
“不知他可有婚配?如果……如果有,那我做小的也行。”
“你少做夢了,他會看得上你?再怎么也得看上我這樣的才對。”
“呸,你怎么不去照照鏡子?”
是和裴舒當(dāng)日入住時如出一轍的動靜。
“阿爺來了。”
秦嬤嬤和張嬤嬤正要探出頭看個究竟,就聽得裴舒慢悠悠的開口,“收拾東西,今日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六娘子料事如神!”
“六娘子未卜先知!”
二人匆匆整理了包袱,向樓下一望,果然看到了裴文起的人影,心下便對裴舒愈發(fā)佩服了。
裴舒則是一派的氣定神閑。
這種事,哪兒需要卜算了?試問能搞出如此大的動靜的男子,除了她的阿爺,還有誰?
“嘖,人間尤物!”
姜仲文偷偷的從她袖口鉆出了一角,往外一瞟,看到大堂里有一男子正緩步行來,他身形頎長,腰束玉帶,穿一襲顏色鮮艷的緋色交領(lǐng)袍子,領(lǐng)口和袖口是滿地銀絲繡的竹葉圖案,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但再華麗的衣飾于他而言只是陪襯,絲毫不能分走他自身的光彩。他的相貌是那樣俊美,哪怕用面如羊脂白玉、色若春曉之花來形容,都覺得是委屈了他。
無論是何人,只要瞧過他一眼,相信這輩子就很難忘記了。
一些住店的書生對他起先是嫉妒,然后是不屑,最后卻暗搓搓的想著若是為了他,那斷袖也不是不可以的。
“小六,阿爺接你回府。”
但裴文起不是斷袖。
真正的斷袖是藏在他女兒袖子里,對著他評頭論足的那位。
“走罷。”
他帶著女兒下了樓,坐上馬車,命車夫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延壽坊所在的方向駛?cè)ァ?
“小六,這次你怎么沒在老宅里久留?以前三催四請你都未必肯挪一下的,如今,你卻自己走出來了。”
怕悶到女兒,裴文起便掀起了一側(cè)的車簾,讓外面的清風(fēng)徐徐而進。
在得知她私自跑到崇仁坊的邸舍去住的消息時,他阿娘大為光火,他卻只覺得欣慰,猜她可能是想通了,打開了昔日的心結(jié),終于舍得遠離那個不吉之地了。
于是他不顧母親的謾罵和阻攔,迫不及待的出行,指望能抓住機會,讓父女倆來個冰釋前嫌。
但裴舒這塊冰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面無表情的答道:“阿爺,你難道沒有聽說老宅鬧鬼的事嗎?那幾個教養(yǎng)嬤嬤都被嚇跑了,丟下我一個人,自是怕得要死,只能出來暫住一段時日了。
她怕鬼?
真是見了鬼了!
姜仲文在她的袖子抖了兩抖。
“是阿爺思慮不周。”
裴文起面上泛起了愧色,“以后,阿爺再不許程氏來插手你的事了。”
“是么?”
裴舒將信將疑。
“小六,你且信阿爺一回。”
他真心誠意地保證道。
“阿爺有心了。”
裴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不過是一個蠢笨如豬的程氏,她哪會放在眼里?
“如果阿爺真的疼小六,就讓祖母也別來煩我了,順便把每日的請安免了。”
她想了想,又道。
“那可是你的祖母!”
裴文起一臉的不贊同。
不給后母請安就已經(jīng)頗受人非議了。要是再不給祖母請安,真不知道外人會怎么說她。
“哦?”
裴舒眼底有嘲諷的笑容一閃而沒。
“阿爺曉得你吃了很多苦,可是……可她畢竟是你祖母啊!”
裴文起嘴里有點發(fā)苦,想要指責(zé)她,又欠缺了最起碼的底氣;但若縱著她,在禮數(shù)上便說不過去了。
“原來阿爺?shù)恼\意也不過如此。”
裴舒扭過頭,語氣涼薄,諷道。
“小六!”
他不悅道。
她本以為他會發(fā)火,沒成想他突然長嘆了一聲,“阿爺回去就跟你祖母說。如果她以此挑你的錯處,你就說是我的主意,讓她來找我便是。”
“今日怎生這般上道,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頗覺詫異,想要再接再厲譏嘲他幾句,竟聽到他又嘆息了一聲,“小六,阿爺已經(jīng)老了。過不了一年,你就要出閣了。能如眼下這般相處的時日不多了,你就不要再跟阿爺置氣,可好?”
他老了?
裴舒抬起頭,將他從頭到腳仔細(xì)打量了一遍——膚色白皙,臉上一顆斑也沒有,頭上不見白發(fā),看上去仍是風(fēng)華正茂的模樣。可是仔細(xì)去瞧,就能發(fā)現(xiàn)他眼角已有了幾條淺淺的皺紋,配著他消沉的神情,似乎真的就顯出了老態(tài)。
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生出感傷之類的情緒,內(nèi)心仍是一片荒蕪。
“算了,阿爺不逼你。”
裴文起的心慢慢涼了下去,苦笑道。
看來是他想多了。
和她冰釋前嫌,尚需要很長很久的時間。
“那就好。”
裴舒微微頷首,忽道:“但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去逼一個人了。不,應(yīng)該說是齊齊整整的一家人才對。平陵的那個梁家。阿爺,你還記得嗎?”
平陵梁家?
裴文起霍然坐直了身子,臉色鐵青。
“他們也遷來長安了?”
“已遷來半年有余。”
“他家的大娘子呢?”
“她比兩年前豐潤了不少,想是過得很好。聽說,她下個月便要嫁人了。”
裴舒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
“這個賤婢!她毀了七郎,怎還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度日?她家是住哪個坊的?我明日便找上門理論!”
他捏緊了拳頭,道。
“呵,講理是沒用的。那種人,只有讓她肉疼了,她才曉得厲害。”
裴舒冷笑了一聲。
“小六,你……”
裴文起深吸了一口氣,忍了又忍,才沒有問她是從何得知的消息,也沒有問她到底有何計策。
她之前說的那番話的含義,他懂的。
后母不能煩她。
祖母不能煩她。
同理,作為親爹的他也不能去煩她。
否則這個家便留不住她。
“祖宗,你什么時候才能換一個笑法啊?怪瘆人的。”
那邊廂的姜仲文頭皮發(fā)麻,暗自想道。
黃昏。
馬車趕在坊門關(guān)閉前轆轆駛?cè)肓搜訅鄯唬谂岣恼T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