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前我把貝貝托付給門衛大爺,大爺很爽快的答應幫我喂它。現在支教結束了,我得想辦法把它帶回家。
“大爺,給您添麻煩了,貝貝呢?”
“嗨,麻煩什么,幸虧有這小狗跟我作伴,要不這一個假期清冷著呢。”
大爺看我無法把貝貝帶回家,就把又貝貝留下了,他說暑假回來再給我。
終于,我踏上了回家的長途汽車。
到了小鎮,弟弟在馬路對面跟我揮揮手,“姐。”
“哈,咱媽呢?”
“老媽在家做飯,讓我來接你。”
弟弟一把拎過我的行李箱放在電動車上,“姐,上車。”
“你行不行,還是我騎著吧。”
“別小瞧我。”
時間真快,弟弟真是長大了,印象里我剛上大學那會兒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幼稚的很。現在他長高了,力氣大了,剪了一個酷酷的發型,穿了一件白T恤和黑色短褲,顯得高挑又青春。
老媽燒了我喜歡吃的醬排骨、酸菜魚,我狼吞虎咽吃著。
“姐,你慢點吃,這次我不跟你搶。”
老媽一直說我黑了瘦了,不停地問我在那里怎么樣,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好像要把之前沒問的全都一股腦兒問完。
然而我已經沉醉在美食里了,對我媽的問題一概屏蔽。
回到家的幾天,我發現弟弟就跟傻了似的,抱著手機時不時的發出笑聲。
弟弟看得太認真,以至于我走過去站在他旁邊他都沒發現。
“看什么,笑的像個二百五十斤的傻子似的。”
弟弟連忙把手機翻過來,只給我看一個寫著“不要迷戀哥”的手機殼,這年頭小孩子都這么能裝嗎?
“翻過來,你看的什么?”
“沒什么。”
“沒什么你不讓我看?肯定有事!”
“姐,你該干嘛干嘛吧,別老想打探別人隱私。”
“哦。”我拖著長音,“媽,尹聞……”我還沒有說完,就被弟弟打斷了。
“就知道告密,無恥!”
嘿,這小子,竟然說我無恥,我哪里無恥了?隱私我有沒看到,告密也沒告成。
不過,沒過幾天我弟弟的問題就又露出來了。
大早上我還沒起床,我弟弟就跑到我屋里吵醒我的美夢。
“哎,姐,姐……”死孩子愣是把我晃醒。
“叫魂啊呢,大早晨的。”我把被子褪去一截露出頭來。
“姐,我問你個事哈。”我弟弟神秘的微笑中讓我預感有大事要發生,“就是,你們女孩子一般喜歡什么禮物啊?”
“哈,哈,哈。”我先發出迷人的笑,然后用犀利的目光盯著他。
“你能別這么看著我嗎,瘆得慌。”我弟搓了搓胳膊。
“哎呀,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吧。什么叫我們女孩子?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我用威脅的語氣問道。
“沒,沒有……”弟弟有點慌了。
跟我斗?不知道姜還是老的辣嗎?我幾個眼神兒就把弟弟看穿到骨髓里。
“算了,算了,姐你還是睡覺吧。”我弟弟把被子蒙到我頭上就跑出去。
從支教回到家,我都沒怎么出家門口。我媽一直催我去陪陪我奶奶,雖然我都以天太熱不想出門為借口,但實在經不起我媽天天在我耳邊叨念。
“好好好,媽,我這就去。”我一邊換鞋一邊跟我媽說。
“你上學半年不回家,去給你奶奶買點東西。”我媽不停地囑咐我,“對她態度好點,畢竟也快八十了,她再怎么樣也是你奶奶。”
去我奶奶家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我揉了揉太陽穴說:“好,我知道了。”
我去超市買了一些我媽囑咐我買老年人補品,去了我奶奶家。
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走進去。
“哎,姐,你回來了啊?”進門就看見我二叔家的堂姐在院子的陰涼處給她男朋友打電話,“奶奶在家嗎?”
堂姐給我指了指屋子,又跟她男朋友有說有笑的通電話。
我進了屋,奶奶正坐在沙發上繡鞋墊。“奶奶,又繡鞋墊呢?”我放下手里的東西,坐在沙發上。
奶奶低著頭,翻開眼皮看著我。我感覺到兩道寒寒的光,穿過老花鏡的邊緣,向我射過來。
“給您買了點營養品。”我把東西放到桌上。
“你拿回去吧,我什么也不缺,你堂姐都已經給我買了。”
“堂姐買是堂姐的心意,我買的是我的心意嘛。”
“可不敢,我這把老骨頭可不敢要你的東西。”奶奶說話句句帶刺,弄得我真想提著東西走人,但我還是壓著火氣轉移了話題。
“奶奶,我堂姐怎么回來了?”
“就興你能回來,你堂姐就不能回來了?”奶奶的話依然刺耳。
我覺得沒必要再和她聊下去了,起身就走。
“你姐十一月結婚,這鞋墊就是專門給她繡的,到時候別忘了份子錢。”奶奶在我走到門口時扔下這么一句話。
堂姐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我,看她的口型應該是想說什么的。但我徑直走掉,沒給堂姐解釋的機會也沒給自己被挽留的機會。
我大概是活膩了,手機不好玩嗎,西瓜不好吃嗎,為什么跑去找罵!
我頂著大太陽氣沖沖地回到家,越想越生氣。我到底哪做錯了,當年爺爺的死跟我有什么關系?憑什么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我身上,我他媽剛出生我知道個屁啊!如果她那么恨我為什么當初不把我掐死!
“喂?”我接起電話大聲喊道,把趙臨城嚇了一跳。什么時候打電話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
“你,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本姑娘好著呢。”
“我可以當個知心大哥,有什么苦惱對我說吧。”
在趙臨城的勸說安慰下,我終于放平心情,說出這段我二十幾年都不曾對別人說的秘密。
在我不到一歲時,爺爺就得肺癌去世了。奶奶和爺爺琴瑟和鳴,感情很好,無奈中年喪偶讓她很崩潰,她覺得是我的出生給爺爺帶來了不幸。加上當時我們家一個大概祖宗十八代之前有聯系的人給我算過命,那個人說我是什么“生來凄凄臥草叢,本是孤魂地獄中。可憐恩人駕鶴去,人間不過一陣風”。就是因為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的胡說八道,我從小就不被奶奶喜歡。后來我才聽村里一些嬸子大娘的談論,原來奶奶就以為是我克死了爺爺,所以才討厭我。爺爺去世后,奶奶有很長一段時間精神恍惚,她認定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所以從小我就不招奶奶待見。二十多年給過去了,我始終是奶奶的仇人。
把心里的話說出來,我并沒有放松很多。趙臨城的知心大哥角色做的很失敗。“別難過了,這么多年的事了,該體諒的體諒,該放下的放下吧。”
趙臨城發覺自己說了句廢話之后又說:“實在不行,吃個雪糕冷靜下。”
這個安慰人的方法很獨特。反正難過也沒有用,還不如打起精神來。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唄。
晚上,堂姐獨自一人到我家。我才發現她小腹微隆,像是懷孕好幾個月了。我媽也對我姐的懷孕感到驚訝。
堂姐替奶奶表達了歉意,在我看來堂姐來我家不光是替奶奶道歉的,還是來告訴我媽她出嫁的事。
堂姐說:“大娘,我出嫁的事還得讓您費心啊。”
我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跟堂姐聊著結婚要準備的東西以及孩子幾個月大的問題。
我二嬸在堂姐小時候就去世了,二叔一直沒有再娶,堂姐跟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對待堂姐最親。奶奶年紀大了,張羅婚嫁的事自然少不了我媽操心。
我媽滿口答應,絲毫不顧及她女兒的委屈。她說,堂姐命不好,小小年紀就沒了媽,現在要結婚了也算是有個歸宿。
話說回來奶奶她要是真把我們當做一家人,就不該刻薄的對我,堂姐懷孕結婚這么大事應該親自告訴我們,而不是讓堂姐挺著大肚子來跟我們說。但是我把這些話咽在了肚子里,因為說出來也沒用,只是讓氣氛變得尷尬,況且奶奶對我們是好是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我媽太善良了,她不計較這些。
早上吃過飯我媽就去上班了,我在家做家務,突然想起來我弟弟還沒起床。
“還不起床太陽都要把屁股曬禿嚕皮了哈。”我推開門喊道,“干嘛呢,還吃不吃飯?”
“一會兒就吃。”弟弟敷衍地說。
這小子抱著個手機玩的不亦樂乎,肯定和哪個小姑娘好了。我這樣想著,打開QQ,果然這小子把我屏蔽了,空間訪問不了了。
快中午時,弟弟才起床找吃的。“姐,還有吃的嗎?”弟弟看著空空如也得冰箱問。
“有戀愛這種精神食糧還會餓嗎?”我抱著胳膊倚在沙發上。
“姐,你果然是造謠界的龍頭老大。”弟弟果然是死活不承認。
“你太抬舉我了,在撒謊界你永遠是領軍人物。先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把我屏蔽了吧。”
“姐,我餓了,等我吃完了再跟你說。”弟弟撒嬌賣慘外加糖衣炮彈的樣子真讓人忍不住想抽他。
“得得得,你別瘆人了。”
這小子果然是餓暈了,我煮的一鍋面條就剩湯了。
“說吧,你是不是和前天跟你一起那個女孩有事?”弟弟吃完了,我緊追問道。
我弟的表情由驚訝到鎮定再到你說什么我不懂的樣子。其實我只是剛好那天給奶奶買東西時遇上了,不過弟弟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女孩身上,當然沒看見我。
我雖然關心弟弟的戀情,但卻不是要阻止。畢竟青春期的愛戀還是挺美好的經歷的。當年我的花季時光全都用在學習上了,想來也是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