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一角，圍坐著背書，朗誦，討論的同學們。

小今也在其中，她馬馬虎虎地念著幾行詩：

「我的歌由于翅膀無力而停歇，

曾支持它飛翔的偉大聲音的回響

消失在遠方上空，像剛為泅渡者鋪路的海水

在洶涌起伏的波濤中已把他溺斃，

在被淹沒的頭顱周圍發出咝咝的聲息。

——雪萊的《自由頌》」

.

她撥打教授的號碼，可總是提示無人接聽請留言。

她最近連續發信息給教授，只有少數的幾條信息才變成了已讀狀態。

她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u ck，最近掉發也是厲害，不會得什么病了吧。

“教授，我去了報社實習，發現教授前幾年在這里是一位高質的記者，我看了很多你的報道。我更加為你著迷，這給我帶來了很多困擾，有時候還影響了我的睡眠。”

“教授，你已經不去「解憂研究所」拜訪我的星球了，我創建的樹洞星空，是不是能給你驚艷？”

仍然沒有得到回應。

小今在玻璃墻上猛地擊打了一拳，手肚子紅腫起來。

正在這時，手機收到信息。讓小今驚訝，是教授！

“小今，我愛游戲中的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停留在游戲中，你看到了嗎？有時候你看到的游戲不是現實，要自己學會判斷。”

小今不敢動手機，擔心自己有幻覺，害怕那只是一條自己幻覺里的信息。

而在信息的另一端，花叔操作著的手機，手心都捏出汗來了。

花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懊惱自己那天沒有克制，把小今帶到了自己在學校的公寓，和她一起玩上了曠野。

從那以后，教授的任何信息都像是一劑毒品。

小今一定要看到一些信息哪怕只言片語，她內心的狂躁才會消停；而沒有任何信息來，她內心抓狂。

花叔診斷她得了習得性心理毒癮，他在尋找各種方式來引導小今，給自己解決這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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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這天外出，參加了一個小型的「AI機器人喂養」高級俱樂部，組織者是那位常常叫自己收集花教授一舉一動的神秘人士。

王青先前拒絕提供任何有關花教授的信息，被神秘人士踢出了高級俱樂部。

最近一次，神秘人士又找到王青，說這個項目他一定會感興趣，就約了一個線下的集會。

沒想到主題和自己在關注的機器人情緒有關，如何喂養AI機器人，培養他們的幸福感？

機會聽完后，神秘人士邀請王青作為俱樂部的訓練師，幫忙黑客不同心理咨詢所的卷宗系統，來提供卷宗語境給到AI機器人學習。說真的，他被報酬下了一跳。

想著阿秋對自己的忠告，花教授和自己的談話，他默默的拒絕了這樁生意。

從那個奇怪的集會屋子出來，已是深夜

從校外回來，王青經過教師公寓，留學生公寓有一半是教師公寓。

轉角不小心看到花教授，還有一個姑娘，姑娘穿著俏皮的超短綠裙，不出所料，就是小今。

兩人相擁著，如膠似漆。

小今在花教授的寬大肩膀下，小鳥依人的樣子，好像真的找到了人生的意義，幸福的意義。

王青迅速跑過，沖到一個廣告牌的后面，他不想當電燈泡。

他撕著一個廣告紙，廣告紙上寫著2084年新生入學XXXX，這個2084真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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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今的唇熱乎乎的。

她說，“我只是跑步經過，往你住的樓下走過，來碰碰運氣。結果很幸運地等到了你。”

“那你跑完了嗎？”教授問。

“還沒呢，才開始沒多久，一起吧。”小今拉起了教授的手。

“等我換個鞋，馬上下來。”教授說。

“我等你。”

教授摸摸小今的后腦勺。

“很快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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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遠一點的白鴿操場吧。”花教授說。

于是，兩人往白鴿操場跑去，那邊要經過一個假山，這個時間點，人不多。

“你說的健康飲食、休息、冥想、運動，我都在做，好像沒用。”小今哀傷地看了教授一眼。

“怎么回事？”

“昨幾天一直做一個奇怪的夢，基本重復。”

“說來聽聽，你都夢見了什么？

小今邊跑邊描述夢境：

「——夢里有一個飛馬站。

地鐵停下來，飛馬站到了，左側開門，人進人出。

剎那，右側開門，教授走向了墻，進入無門之門。

來來往往的人們并不驚訝，無門之門是隱形的。

無門之門之外，凡人的花花世界；之內，城堡林立，圈養著門外凡人的靈魂。

這是一個凡人與靈魂剝離的大世界，飛馬站集合了失意者寄存的靈魂。

如何進入飛馬站？

只需要在真正失意的那天來到無門之門，來到飛馬站，看到無門之門后，進入城堡，將靈魂交給城堡世界。

城堡世界不挑臣民，臣民挑專屬于自己的城堡世界。

我進了飛馬站，小心翼翼抱了抱自己的探照燈，再把探照燈放到神壇。

探照燈小人，是一個玩具，一次吃麥當勞兒童餐，店員把探照燈小人給了我。

小人背著一個書包。

書包后面是電池開關，打開開關，再按住書包底部的按鈕，小人胸前的探照燈就會亮起，投射到黑暗中，一束光的末尾，映射出小人的模樣。

那小人模樣就是我的模樣，我的靈魂寄存在探照燈小人的投射光影中。

探照小人乘坐飛馬站的天梯，開始恣意地飛舞，然后離開。

我回頭望，望不到的時候，轉身走出了無門之門，回到了凡人的飛馬站，成為了沒有靈魂的軀殼，需要偽裝凡人所希望看到的擁有至高靈魂的模樣。」

夢境說完，花教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不是解夢師，他只能對小今說，“做夢醒了不要害怕，任何時候都可以給我電話。”

這樣的話更像是自我安慰，她認為自己空有一副軀殼，沒有了靈魂。

小今的心理毒癮需要盡快疏導了。

當晚，小今一直依賴著教授，跟著回到了教師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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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花教授的公寓。

5點59的鬧鐘響了又響，小今苦惱地從被窩里鉆了出來，摁了鬧鐘。

剛爬出床邊，卻又困倦地躺在被窩睡著了。

之后每10分鐘鬧鐘響一次，都像是原子彈爆炸在巨響。

小今內心是崩潰的，她心煩意亂，正歷經著大腦中的洪水猛獸。

腦海里正斷斷續續地上演另一場洪水猛獸，一場夢境——

「關于飛馬站與凡人心靈的夢境。

在飛馬站，探照小人飛到了飛馬小鎮。

飛馬小鎮中，探照小人幻化成了花教授，一個可以干苦力活的教授。

他變成了一位15歲的少女，此刻在家中的馬槽中掏馬糞。

15歲的少女此刻更應該在街上買胭脂水粉，買細針布段。

人人都不清楚為什么她總是蓬頭垢面，一心一意干著苦力活。

面對路人的嘻笑，她承受著壓抑，也以另一種堅毅在承擔著家族使命。

從上五代她的家族就開始為皇室養育飛馬。

她的家族是皇朝唯一的飛馬大戶，據說她爺爺那一輩時，曾有馬賊前來盜馬，逼迫爺爺教出馭馬綱。

爺爺以死相護，眼睜睜看著一家老小在血淋淋的刀劍下閉上雙眼。

老管家騎著舉世飛馬，飛天麒麟，從爺爺練功調養的密室的一個通道中，將熟睡在襁褓之中的她抱在懷中，一起逃出。

飛天麒麟有巨大的翅膀，但是只有馴馬人才能看見他的翅膀，而馴馬人認血統，只有她的家族這一戶，傳承著馴馬的使命。

也只有這一條血脈下的家人，才能看見飛馬的翅膀。

飛天麒麟是最原始的一匹飛馬，是飛馬之祖。飛馬越老，隱身能力越強大。

飛天麒麟足夠強大到全身通透，遇黑則黑，遇白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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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今在一種夢幻中自覺醒來。她哭著畫下了飛馬的樣子，像自己在戶外給植物寫生一樣，飛天麒麟長著巨大翅膀。

啊，這是飛馬之夢嗎？還是真實存在。

至于為什么哭，她不知道，她心里悲傷。

她的靈魂在夢里幻變成了教授。

她這一天都沒有出去，直到晚上。

教授中午回來，給她梳頭，而她還在繼續回憶著夢中的怪獸，并把它們都畫了出來。

那些怪獸長著獠牙，牙齒掛著毒液；飛馬有健壯的大腿，遮天的翅膀。

小今像是迷上了夢境，在夢里織著和教授一起在樹下共同生活的故事。

教授對她說，你畫的很漂亮，可以寫進童話。

她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