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察到動靜從房間里出來的秋瞧見了倒在牧景玄懷里的蘇沅芷，驚呼了一聲小姐便急忙沖上前，掏出一顆藥丸塞進她的嘴里，“小姐，又亂來了吧。”低低嘆了一聲。

片刻后蘇沅芷醒了過來，暗藍的眼睛睜開里面滿是悲寂。輕輕推開牧景玄扶住自己的手，站起身走到院子北邊一處，望著月亮空落的開口說：“秋，柊兒的仇，我終于報了。”纖細的身影在月光的映染下滿是冷清的柔和。

聞言的秋顫了一下，輕嘆一聲走到蘇沅芷身后三步遠的地方，帶著有些微紅的眼眶看著她，“是嗎？那就好了小姐，已經，足夠了。”

“不夠！”蘇沅芷吼了一聲，一瞬后又染上了悲傷的說道：“秋，不夠的......不夠的......你們，就真的不怪我嗎？真的不后悔嗎？”她抬起白皙的手臂伸向天上的月亮，在瑩白的月光下她那白玉般的手透透的像是發著光，煞是好看卻也同樣的脆弱。

秋搖搖頭的說道：“小姐，我們幾個并不后悔，也沒怪過您。”她清楚蘇沅芷問的是什么，她也明白與她同樣身份的那幾個人的內心。

得到了回答的蘇沅芷不小的顫抖著，睜著幾乎滿是眼淚的眼睛激動的回身吼著：“可是！可是......柊兒！柊兒她！......她可是......！”柊兒她可是她們唯一的妹妹，為什么你們都不怪我，為什么！同樣通紅的眼眶與寫滿了悲痛的暗藍眼眸，都在訴說著她此刻的瘋狂。

看著這樣的蘇沅芷，秋深呼吸了一下，開口：“小姐，我想就連柊兒她也不會后悔的。”我們幾個是陪著你長大的人，是被你救起的人，為了能待在你的身旁，我們幾個賭上了性命從師父所有弟子中拼了出來，幾乎每個人都重傷卻很是滿足。秋同樣暗自在內心訴說著，訴說著那一段往事，她們八個人很有默契隱瞞了蘇沅芷的往事。

蘇沅芷半闔下眼眸，修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睛里的所有。“出來吧，我想找你們主子。”恢復成平常那般的開口說著，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從一個暗處竄出一個暗衛跪在她不遠處回答道：“少爺在書房，蘇小姐是現在去嗎？”

得知了位置的蘇沅芷沒做任何猶豫的走向了楚寒言的書房，而秋則沒有動，她明白小姐此刻并不希望任何人跟著，所以她不止自己沒動也攔住了一直在一旁的牧景玄。“小姐不希望有人跟著。”

牧景玄抱著劍看了一眼秋，并沒有說話輕點腳尖跳回了自己房間的房頂，望著那一抹悲寂的暗藍人兒，不禁回憶起她的所有樣子，在北涼山上時初見的孤獨，在北涼城時的脆弱與頑皮，在柳家時的狠決與剛剛那一幕的瘋狂跟悲傷。“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來到了楚寒言書房的蘇沅芷，推開了房門便瞅見依舊在桌前看事務的楚寒言。那人覺察到來人抬起了頭，在看到來人是蘇沅芷時驚喜的閃了一下眼光，可細眼一看后皺起了眉頭，“小芷，發生了什么事？”擔憂的話語，他看出了她現在身上的氣息與那微紅的眼眶。

“柳夕死了。”空靈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卻又因為自身上的悲傷帶上了些讓人不禁心疼的情緒。“一會兒我要去趟素軒坊，你把門口的那些給撤了。”只留下這么一句話便走出了書房，也不留任何給楚寒言問話的機會。

等楚寒言消化完蘇沅芷留下的話后輕緩的搖了搖頭，對著窗口揮了揮手后繼續看著他手上的東西。“少爺，蘇小姐回她房間了。”跟著蘇沅芷的那個暗衛在看到她走進了自己房間后回來與楚寒言匯報了，楚寒言點點頭便讓他也退下了，拿出一旁柜子里的盒子打開，一個印著梅花模樣的玉佩，他看著那一個玉佩沉思了起來。

“父親，娘親......”低低的溫沐，卻帶著一絲暗沉的仇恨。

回到了院子的蘇沅芷走進院門便瞧見了依舊沒睡，坐在房頂上的牧景玄，還有一回到楚府便被她放下的那只小狐貍。白白的一團縮在石桌上團成一團，在覺察到她的氣息后抬頭叫了一聲蹦到她的腳邊，小步小步的同她一起走進了房間。

“小家伙，要不給你取個名字？”蘇沅芷看著那個跟著她進了房間后，便一直跟在她腳邊不肯離開的小狐貍。它像是聽懂了似的，抬頭用它那黝黑的大眼睛看著她，“眼睛挺好看的呀，那叫你墨白怎么樣？小名是小墨。”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

它像是很滿意這個名字似的，拼命用自己的腦袋去供著蘇沅芷的手心。在蘇沅芷將手拿開后，還有些戀戀不舍的望著她，像是很留戀那一雙白玉般的手。

蘇沅芷輕笑出聲走到屏風后面換衣服去了，退去了那一身利落的暗藍衣服，換上了一身同那小狐貍一樣的純白。白雪一般的衣服，衣角襯尾還印著些許的花紋，配上一個銀白如同月光的披風，領口處還有一圈的絨毛看起來暖暖的，她那白皙的皮膚在那一身白色襯托下更加白皙更加透亮。

如仙一般的蘇沅芷走出屏風，看的趴在桌上的小狐貍有些癡醉，興奮的高喚一聲蹦往她的懷里，她抱住那一個小家伙圈在懷里緩緩的撫摸著。

一身銀白的蘇沅芷抱著一只同樣雪白的小狐貍走出了房門，站在院子里與天上的月亮相互映照著，如同謫仙一般。一旁房頂上的牧景玄看著眼里，有些恍惚，這還是剛剛那個眼眶微紅泛著悲痛的蘇沅芷嗎？現在的她像是回到了在北涼山中的那一個蘇醫仙，孤寂了然中帶著些許凄美。

“牧景玄，跟我出趟門吧。”沒有抬頭沒有看向那個在房頂上的他，蘇沅芷平淡的動了腳。“秋，你待在這到時辰了便叫晟兒起來，你盯著練功。”邊走邊吩咐道，牧景玄同樣也起身跟上了她的腳步。

走出了楚府，夜晚的清風吹動著蘇沅芷的發絲，染著晚風的冷冽他們來到了素軒坊門前，在院墻處守夜的人看到來人后肅然立起身子，“三小姐！”并打開了大門，讓兩人進去。

蘇沅芷點了點頭，走進了素軒坊大門徑直走向了她自己的憐香樓，其中一個人在瞧見兩人走遠點后跑往了軒云熙的院子，候在院中的老人在聽到了那侍衛的話后面露欣喜的敲了兩下軒云熙的房門，說道：“少爺，三小姐她回來了，現下去了憐香樓呢！”

老人話音剛落，里頭的人便打開了房門走出來，一身青衣玄色外袍，舉步如風的走往憐香樓，老人也歡喜的小跑著跟上。

而蘇沅芷兩人走進憐香樓，徑直走到了一樓最里面的一處房間，打開了門牧景發現里面是一個小靈堂，只有一個小小的牌位上面寫著——吾妹蘇柊。他輕皺眉頭，眼神復雜的看向跟前的蘇沅芷。

瞧見那人兒徑直走進里面，跪在靈位錢的蒲團上，他也剛想抬腳走進去時卻被人阻止了，“別進去。”軒云熙急匆匆的趕來，阻止了牧景玄的下一個動作。“這一個房間，除了她們，其他的人都不能進去的。”軒云熙在說這話的時候，棕黑的眼瞳里有著滿滿的無奈與心疼。

“那是誰？”冷冽的嗓音有些不解的疑問。

棕黑的眼睛被半闔下來睫毛輕蓋了半邊，“那是她們唯一的妹妹，唯一一個因為丫頭而死去的人。”嘆出一聲后繼續說道：“你從北涼來應該見過春了吧，現在也見了秋。丫頭身邊有著四個暗影，春夏秋冬，她們與丫頭從小一同長大相互守護。冬有個妹妹，她們四個也待她如同自己的親妹妹一般。”

跪在里頭的白衣人兒將懷里的小狐貍放在自己身邊，對著靈位磕了三個頭，顫著身子的開口說道：“柊兒，柳夕死了，你可以安心了。柊兒，蝶姐姐終于給你報仇了，你放心，柳家，一個都走不了的。”她身邊的小狐貍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趴在她手邊伸出小舌頭輕舔著她的手背，用它的方式安慰著她。

“發生了什么？”軒云熙問著牧景玄，他們站在門外聽不到里頭蘇沅芷輕顫的言語，牧景玄將今晚柳家的一切包括柳夕的死告訴了他。“是么，柳夕死了啊，怪不得了。”抬起眼，棕黑的眼里有著同在柳家密室里遇上柳夕時蘇沅芷眸底里的冷然仇恨。

里頭的蘇沅芷站起轉身，在看見門外的軒云熙時，暗藍映波的眼睛一瞬紅了，呆立的看著他連一直在自己腳邊擔憂看著她的小狐貍都沒抱起來。

一個沖步撲進了軒云熙的懷里，空靈輕糯的聲音傳出，“哥......”

抱住了那一個小人兒，左手輕柔的撫著她柔順的秀發，好聽的嗓音說道：“嗯，哥在這里。”另一個手在圈住她的前一瞬，放在嘴上給了一旁的牧景玄一個信息，溫柔憐惜的眼神望著他懷里的人兒。他胸前的那一片青衣已經被水滲深了顏色，拉起了外袍圈上了她遮住了那一片胸前。

“哥......柊兒的仇，我終于報了。我是不是很壞，隔了那么久，柊兒會不會怪我。”輕輕糯糯的，夾帶著一些哭泣。

軒云熙依舊輕撫著她的頭，一聲又一聲的回答道：“不會的，不會的，傻丫頭。”

牧景玄聽著蘇沅芷的嗓音，內心里泛上了一些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心疼，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著她哭的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