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凌浩與百里初少并肩而行，笑得那么溫暖，似乎每個人都很幸福。

不，一個人除外。

似乎找到了理由，南靈將藥丸塞進了嘴里，渾渾噩噩的從地上爬起來，朝著崔子琴的方向一步步走過去。

“崔子琴，后悔嗎？”

崔子琴一動不動，抱緊了衣袖。

南靈吸了口氣，又道：“殺了我，替她報仇！”

崔子琴仍未看他，卻是吐出了三個字，“你不配。”

南靈剛激起的斗志瞬間全沒了，只因三個字，他不配，他連鹿紫鳴的仇人都算不上了，他是徹徹底底的局外人了。

后悔嗎？

南靈自問。

后悔，當然后悔！

他后悔得要死，他當然知道崔子琴與他一樣后悔，甚至比他更甚。不然，崔子琴也不會在戰場上抱著染血的衣袖一動不動地守了三天三夜，直到昏迷過去。是百里初淮派人抬走了他。

酒一壇一壇的灌入口中，卻始終無法沉醉不醒，南靈把自己關在鎖過鹿紫鳴的暗牢里，一遍一遍的回顧，一次一次的后悔。

朝里的人來過幾次，南靈一概不理。大臣們無法，開始商量著投降大秦。

到后來，天幽閣的人來的時候，南靈已經是半瘋狀態，他回絕了皇位。

兩國僵持了數月的大戰，就這樣化解了。

百姓回歸安居樂業。

百里初淮整日寸步不離地守著喬西佳，生怕她離開自己。

上朝時，讓她坐在自己身旁，握緊她的手，一下朝，又緊跟在她身邊，一刻不離，晚上睡在她臥榻旁，甚至喬西佳翻個身，百里初淮都能立馬醒來抱抱她，然后再睡。

這樣不知持續了有多久。

一日，喬西佳看著花園里落英繽紛，突然開口道：“初淮，我們成親吧。”

百里初淮愣了一愣，繼而笑得比春日的太陽還暖，“好。”

喬西佳將霜雪劍和炎上劍放在了一起。

百里初淮說：“霜雪劍認主，以后，你會是她的下一任主人。”

喬西佳沉默地盯著兩把劍看了許久，百里初淮一語不發地將她攬進懷里。

喬西佳忽然就開口了，“初淮，我只有你了，如果有一天，你離開我，我便……”

“不會，”恐怕她說出什么不好的話，百里初淮急忙開口打斷了她，“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可是，當初姐姐也是這樣跟我說的！”

喬西佳抬起頭，眼中微光閃爍，百里初淮立即發誓似的說道：“我是我，鹿姑娘是鹿姑娘，我說不會，就是不會，天子一言九鼎！”

喬西佳攥緊百里初淮的手，道：“你自己說的，不許丟下我！”

“嗯！”

——

帝后終于要大婚了！

消息一經傳出，舉國震驚。大家奔走相告，爭相趕往京都想一睹帝后盛容。這是京都千百年來都未曾有過的熱鬧，人們比肩繼踵，街上隨處可見討論的人群。

百里初少道：“皇兄不愧是皇兄，大手筆！”

胥凌浩笑道：“畢竟，主上愛極了皇后娘娘。”

清茶入口，百里初少突然道：“對了，皇兄大婚過后，我們便要啟程去南靈了，準備好了嗎？”

胥凌浩疑惑道：“準備什么？你是去接管南靈，又不是去游玩。”

“南靈與大秦風水土地都不一樣，我吃不慣南靈的飯菜，不得準備點大秦的吃食備著啊，不然，我就成了南靈史上第一位餓死的王上了！”

摸了摸肚子，百里初少深嘆一口氣，“南靈可真是好，一尥蹶子不干了，留下一攤子事！吃不上飯也就算了，還得幫他處理他手底下的一幫人！”

“我幫你就是。”

“也對。”百里初少沖著胥凌浩一挑眉，“畢竟連天幽閣那種地方的人都能馴服的妥妥帖帖，南靈自然不在話下！”

“初少。”

“嗯？”

“你知不知道自己挑眉的動作有多誘人？”

胥凌浩靠近百里初少，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湊在他耳邊，咬牙道：“有多想讓人……”

“那你來呀！”百里初少瞇眼一笑，扯開衣領。

——

黑色華服，金絲陰線，墨色長發盤起，華美的鳳冠發釵，膚白如凝脂，一點胭脂點綴，唇紅齒白。

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喬西佳有一刻的恍惚，像是夢中。

“娘娘，吉時已到，該出發了。”

“嗯。”

在眾宮女的扶持下，喬西佳緩緩起身，環佩叮當，衣擺上長長的流蘇隨之悠蕩。

喬西佳仍是從姜府出嫁，車轎駛入皇城。

整個京城如今已是熱鬧紅彤彤的一片，洋溢著喜悅的氣息。人們奔走在街上，都伸長了脖子希望看到帝后的美貌。

可惜，喬西佳拿了一團錦扇遮面。

即便如此，人們仍是激動不已，跪在路旁高呼祝賀之詞。

車駕沿著京城走了一圈，最后回到皇城。

看到百級臺階前的身影，喬西佳嘴角噙起一抹笑，百里初淮伸手牽她下轎。

帝后二人并排于百階前時，天空突然飄起一片鮮紅的花雨，放置在劍館里的炎上劍忽然紅光大現，出現紅色花雨中。

眼淚突然就涌上了眼眶，喬西佳伸出手撫摸炎上，道：“姐姐，可是你？”

炎上劍斂了光芒，安靜地落在百里初淮的手里。

百里初淮收了炎上，道：“小酒，想必是鹿姑娘知曉我們今日大婚，特意趕來祝賀的。”

喬西佳喉嚨間“嗯”了一聲。她回首看了一眼禮官隊，然后與百里初淮執手邁上百級臺階，一步步走上高處。

禮隊里，崔子琴哭泣的無以復加，他就知道，小鹿這個人最心疼竹酒，一定回來參加小酒的成親禮的，三年了，這三年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她，有時候坐在槐樹下彈琴，總以為一抬頭就能看見她笑嘻嘻地從樹上跳進他懷里。

不知情況的百姓大臣以為是天降吉兆恭賀新人，更是直呼萬歲，祝賀帝后情深與共，江山萬安。

太廟前，兩人拜了父母天地。

宣政殿前，兩人執手共進，百級階后，喬西佳便是真正的一國之母，大秦的半個主上—皇后娘娘了。

百里初淮道：“日后，可能會有許多棘手之事要面臨，你可愿意？”

喬西佳微微一笑，“若是不愿，你當如何？”

“好說。”

百里初淮牽著她的手，看向遠處，“隨你江湖游蕩，看遍這萬里河山！”

喬西佳拉拉他衣角，偏頭低聲道：“收斂著點吧，進殿。”

“是，朕的皇后娘娘。”

百里初淮或許是第一次笑得這么沒皮沒臉，也不對，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百里初淮一直都是這么不正常，的。

喬西佳笑著轉過身，進了這大殿，日后可要挑起天下大任了。

你愿為我放棄一切，我也愿陪你守護江山。

一盞竹酒，半生相思。

此生還長，有你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