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瀛洲山被你染成這樣，烏黑一片，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洗得完啊！”山鬼搖搖頭，她看看瀛洲君身上一片墨色，只有那剛才臉上有一塊魚形，顯示出他玉色的肌膚，不禁笑了起來。

“山鬼，你笑什么？”瀛洲君不明所以，伸伸雙手，看到自己的衣服是有些黑了，但也不至于這么好笑。

“公子，你看你的臉！”山鬼用藤蘿幻化成一面鏡子，雙手托在瀛洲君面前，忍笑道：“不如去當個灶王爺！”

瀛洲君看看鏡子中的自己，便伸出雙手向著山鬼的臉抹去。山鬼眼看躲得不及，求饒到道：“公子，別再追了，我還沒見過如此風流倜儻的灶王爺。”說完，自己都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瀛洲君便抓住山鬼，在她臉上畫了幾道胡子，掐著腰滿意地道:“不錯，不錯，以后咱家就有三只貓和一條魚了！”

“魚。”那小東西應景喊道。

“小惹禍精，現在就開始偏心啦！”山鬼斂著衣袂，做出要吃了它的動作，“三只貓，一條魚，以后你可沒好果子吃！”

“果子。”那小東西學道。

“對，你以后就是我們的開心果兒，我和瀛洲君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山鬼嘆了一口氣，她看著那笑容如此溫暖，十分懷念。

“啊，公子，這小東西還沒有名字呢，不能一直都叫它魚吧？”山鬼看著小魚問道，那小魚繞著她的指尖轉了轉，好像很喜歡她。

正巧，前方兩山之間正好有一輪圓月升起，周圍籠罩了一層清氛，月華慢慢散落，如落霰一般灑在這黑暗的瀛洲山。

瀛洲君左右背后，仰頭看著那圓月，嘴角輕揚道:“今夜朗月舒清、星子澄明，不如叫你明月吧。”

“明月。”那小魚搖搖尾巴。

“是啊，是明月你的到來，幫我們把陰霾驅散了。”山鬼也抬頭看看那明月，又看看她身前瀛洲君這一個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

這幾萬年來，瀛洲君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稚嫩的少年，而是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執掌三界三權之一，又幫助天帝監視三界的心腹之臣。

明日

“公子你看，我原本以為是昨日黑氣太重，將它沾染成這個樣子，沒想到它原本就是黑色的。”山鬼將明月捧在手心，滿臉欣喜地走近書閣道。

她卻看見瀛洲君正在換上出行的衣服，臉上有幾分失落。

“掉皮了都！”明月抱怨道。

瀛洲君一聽，將右手攥拳堵在嘴上，眼含笑意，道:“沒想到明月這樣聰明，昨夜至今日竟會自如應答了。”

“明月又胡說了！”山鬼走上前幫瀛洲君整理衣襟，道:“公子又要去天帝那啊？”

瀛洲君點點頭，溫柔地道:“是啊，昨日之事，定會鬧出一番大動靜，驚動天上那幫人。”

“真是辛苦公子。”山鬼有些心疼，瀛洲君正直青春年紀，應像方壺小君那樣四處游歷才是，現在卻像那些老神仙一般，每天都要按時去天帝處稟報事務，真是操勞。

“什么辛苦啊？”書閣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女子聲。

山鬼迅速走到桌旁，將桌上的明月藏到衣袖里。那女子一身粉衣飄進，手持一朵芍藥，見瀛洲君在里面，便笑道:“終于被我捉到了！”

“仙姊，不要和菩玉開玩笑了。”瀛洲君恭敬地說，“菩玉還有公事在身，恐怕又要讓仙姊失望了。”說完，便欲離開。

“等等！”玄女抓住瀛洲君的衣袖，臉上由高興變得陰沉，道：“今日，你不必去了。”

瀛洲君將自己的袖子撤回，回頭道:“為何？”

“我已向叔父稟明，瀛洲山之所以會變成烏黑一片，是因為我不小心將墨灑在了上面。如今，我已請罪，你不必再去。”玄女背對著瀛洲君，坐在席上，擺弄著自己手里那朵芍藥。

瀛洲君一臉不解，他剛想張嘴，便被玄女打斷了。玄女快速地從席上站起，走到瀛洲君面前，看著他的眼睛，低聲道，“不要再問為何了，我想見你！”

“可是我與仙姊天天在天宮相見……”瀛洲君從來都知道玄女的心思，但是玄女是天帝的侄女，又獨得天后的寵愛，他只能不做回應。

“我說得是和你單獨相處！”玄女的臉上異常鎮靜，與平時瘋癲之狀不同，說完，她攥了攥拳。

瀛洲君身子一震，他從來沒想過玄女會這么直白地向自己表明心意。此時的他，不知該說些什么是好。

“山鬼，你先下去吧。”瀛洲君轉過頭來，對山鬼說道。

“不必！”玄女斬釘截鐵地道，“我玄女說的話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話。”

玄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所以，山鬼不用離開。”接著她拿起瀛洲君的左手，將芍藥放在瀛洲君的手中，真切的地望著瀛洲君，道:“這芍藥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瀛洲君臉上有一分憂色，他仔細地看著手心那朵潔白如雪的芍藥。芍藥何其可憐，過于美麗也是個錯誤。

“不喜歡！”一個聲音從山鬼那傳來。

玄女有些不敢相信，更有些生氣，一個小小的山精竟然要為瀛洲君說話。他們二人的對話豈是她能夠插嘴的。況且，這還關系到玄女的臉面。

山鬼連忙擺擺手，玄女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忍住羞辱，直視前方道：“那你說他喜歡什么？”

“牡丹！”那聲音脫口而出。

“牡丹？”玄女皺著眉頭，十分不解。她轉過頭來，看了看瀛洲君今日所穿的華服，衣袖處果真繡著一朵金色牡丹。

“我知道了。”玄女眼中一絲落寞轉瞬即逝，她輕伸手掌，芍藥便又落到她的手中，霎時間，一縷青煙飄散，在他們二人之間形成一張薄薄的霧障。她輕聲道，“芍藥雖美無用，留著也是礙事。不若化作飛煙，且作美景迷人眼眸。”說完，便大步邁出了書閣。

“仙姊……”瀛洲君在房內喊道。

“公子莫急，山鬼一定替明月向玄女殿下請罪！”山鬼連忙追了出去，可是這時人都已經沒影兒了。

山鬼氣喘吁吁，她從袍袖中將明月取出，道：“你啊，你啊，要害死我了！”

“說實話。”明月搖搖尾巴道。

山鬼便嘆了口氣，轉頭望著書閣的方向，道：“原來公子喜歡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