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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個六月的早晨,天氣十分晴朗,一個漂亮的小嬰兒,也就是古老的恩肖家族的最后一個獨苗誕生了。

我們正在遠處的一塊田里忙著耙草,經常給我們送早飯的姑娘提前一個鐘頭就跑來了。她穿過一片草地,跑上一段小路,邊跑邊叫。

“啊,多漂亮的小孩!”她喘著氣說,“簡直從來沒有這么漂亮的男孩!可是大夫說太太的性命堪憂,好幾個月前就有肺癆。我聽見他告訴亨得利先生的。太太看來活不久了,到不了冬天。你得馬上回家,去抱抱那個小寶貝,奈麗,喂他糖和牛奶,整天照顧他。如果我是你該有多好,因為等到太太不在的時候,小寶貝就全歸你啦!”

“她真的病得那么嚴重嗎?”我問,丟下耙子,系上帽子。

“我想是的,但看樣子她精神還不錯。”那姑娘回答,“而且聽她說她還想活下去看著孩子長大成人哩。她高興過了頭,那是個多么好看的孩子!我要是她,肯定也不想死。我僅僅瞅他一眼,也會好的,才不管肯尼思[21]說什么。阿切爾太太把這小天使抱到大廳給主人看,他的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那個老家伙走上前,他說:‘恩肖,你的妻子給你留下這個兒子真是福氣。她剛來時,我就深信沒法讓她活多久啦?,F在,我不得不告訴你,她活不過冬天了。別難過,也別為這事太煩惱,這是無法改變的。而且,你本應該明智一些,不該挑這么個不頂事兒的姑娘!’”

“老爺怎么說的!”我追問著。

“我想他狠狠地罵了一番,可我沒管他,我就是要看看孩子?!彼珠_始狂喜地描述起來。我和她一樣高興,興高采烈地跑回家去看。雖然我心里又很為亨得利難過。他心里只放得下兩個人——他的妻子和自己。我不知道他會怎么樣面對這么重大的損失。

我們到了呼嘯山莊的時候,他正站在門前。在我進去時,我問:“孩子怎么樣?”

“簡直都能跑了,奈麗!”他回答,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女主人呢?”我大膽地問,“大夫說她——”

“該死的大夫!”他打斷我的話,漲紅了臉,“弗朗西絲還好好的哩,再過一個星期她就能好了。你上樓嗎?你能不能告訴她,只要她答應不說話,我就來,因為她說個不停,我只好先離開她一會兒,她一定得安靜——告訴她,肯尼思大夫這樣說的?!?

我把這些話轉告給恩肖夫人,她看來興致勃勃,而且挺開心地回答:“埃倫,我真是連一個字都沒說,倒是他都哭了兩次了。好吧,說我答應了不說話,可那并不能使我不笑他呀!”

可憐的人!直到臨死前的一個星期,她心里還一直都是開心的。她的丈夫固執地——不,死命地——認定妻子會一天天好起來。當肯尼思警告亨得利說,病到這個地步,連藥都不管用了,而且他不必來看她,這純屬浪費錢,亨得利卻回嘴說:“我知道你不必再來了——她好啦——她不再需要你來探望了。她從來沒有肺癆。那只是發燒,已經退了。她的脈搏現在跳得和我一樣慢,臉也一樣涼。”

他也跟妻子說同樣的話,而他的妻子仿佛也相信了這樣的回答。可是一天夜里,她正靠在丈夫的肩上,正說著明天就能起來了,一陣咳嗽嗆住了她的話——極輕微的一陣咳嗽——他把她抱起來。她用雙手摟著恩肖的脖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不一會兒就沒有了呼吸。

正如那個姑娘所預料,這個孩子——哈頓完全歸我管了。恩肖先生對他的關心,只限于看見他健康,只要他不哭就滿足了。至于他自己,變得很絕望,他的痛苦深埋在心中,想哭都哭不出來。他不哭泣,也不禱告。他詛咒、蔑視和憎恨上帝與人類,過起了恣情放蕩的生活。下人們忍受不了這種虐待,不久都走了。約瑟夫和我是僅僅愿意留下的兩個人。我不忍心丟開我所照應的孩子,而且,你知道我曾經是恩肖的共乳姐妹[22],所以比起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更容易原諒他的所作所為。約瑟夫繼續恐嚇著佃戶與那些干活的人,因為待在一個有好多事他可以罵個沒完的地方,就是他的工作。

主人的這些壞習氣給凱瑟琳與希斯克利夫做了一個糟糕的榜樣。他的做法足以使希斯克利夫由天使變成魔鬼。真的,在那段時間,希斯克利夫真像是著了魔。他幸災樂禍地眼看亨得利墮落得不可救藥,野蠻的殘暴和無情一天天凸顯出來。

我們的住宅像地獄,簡直沒有什么言語可以用來形容它。牧師不來拜訪了,最后,我們沒有一個體面的朋友。埃德加·林頓可以算是唯一的例外,他還常來看凱茜小姐。到了十五歲,她就是鄉間的皇后,沒有人能比得上她,她變成了一個傲慢無禮的美人!自從她的童年時代過去,我就不再喜歡她了,為了改掉她那妄自尊大的脾氣,我總是故意惹怒她,盡管她從來沒有表示過對我的反感。她對舊日喜愛的事物保持一種古怪的戀戀不舍之情,甚至希斯克利夫也為她所喜愛,始終不變。年輕的林頓,盡管他一切優越,但是無法給她留下相同的深刻的印象。

他是我已故的主人,掛在壁爐上的就是他的肖像。本來一直掛在另一邊的,他妻子的掛在那邊??墒撬谋话嶙吡?,不然的話你可以看看她從前的樣子。你看得出嗎?

迪恩太太舉起蠟燭,我可以看出這是一張溫柔的臉龐,極像了山莊上那位年輕夫人,但是在表情上更顯得沉思且和藹。那是一幅可愛的畫像。長長的淺色頭發在額邊微微卷曲著,眼睛又大又嚴肅,整個體態簡直雅致至極。凱瑟琳·恩肖為了這個人,而忘記舊友,一點兒也不會感到奇怪。但若是他,有著和他本人相稱的思想,能想得出此刻我對凱瑟琳·恩肖的看法,那才使我詫異。

“一幅令人愉快的肖像,”我對女管家說,“像不像他本人?”

“像,”她回答,“在他高興的時候更好看一些,那是他平日的相貌,通常他總是精神不振?!?

凱瑟琳自從跟林頓他們同住了五個星期后,就一直保持著聯系。他們在一起時,她不愿意表現出她粗魯的一面,而且在那里,她所面對的都是一些守規矩的舉動,因此,她也懂得無禮是可恥的。她的乖巧和伶俐很快騙住了老夫人和老紳士,贏得了伊莎貝拉的愛慕,還征服了她哥哥的心靈——她最初為此得意。因為她野心勃勃,這使她養成一種雙重性格,不是為了欺騙別人。

在那兒,她聽見希斯克利夫被稱作一個“下流的小壞蛋”和“比個畜生還糟”,她就使自己的舉止不像他那樣??墒窃诩依?,她沒有什么心思理會那些使人感到厭惡的舉止了,而且也無意約束她那種放浪不羈的天性,因為即使約束也不會給她帶來稱贊。

埃德加先生很少鼓起勇氣公開地來拜訪呼嘯山莊。他對恩肖的名聲很有戒心,生怕遇到他。我們總是盡可能禮貌地去招待他。主人也知道他為什么而來,自己也避免與他發生沖突。要是他不能文雅的話,就干脆離開。我認為他的光臨讓凱瑟琳感到厭惡;她不耍手段,也不賣弄風情,顯然極力反對這兩個朋友見面。因為當希斯克利夫當著林頓的面表示輕蔑時,她可不會隨聲附和,就像林頓不在場那樣;而當林頓對希斯克利夫表示厭惡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她又不敢冷漠地對待他,好像人家看輕她的伙伴和她沒任何關系。我看不起她那種說不出的痛苦,對她加以嘲笑,她可是躲不過我的嘲笑哩。聽起來我好像心狠,可是她太自傲了,大家才不會去憐憫她的苦痛,除非她收斂、謙和一些。最后她自己招認了,而且向我吐露了哀愁。除了我,沒有人能傾聽她的訴說了。

一天下午,亨得利先生出去了,希斯克利夫借此想給自己放一天假。我想,那時他十六歲了,相貌不丑,智力也不差,他卻偏要表現出里里外外都讓人討厭的印象,他現在的模樣倒是沒有留下一點兒痕跡。

首先,他早年所受的教育,那時已不再對他起作用了,連續不斷的苦工,早起晚睡,已經撲滅了他的好奇心和對知識的追求,以及對書本和學問的喜愛。他童年時,由于老恩肖先生的寵愛而留在他心里的優越感,這時已經消失了。他長久努力想要跟凱瑟琳在她的求學上保持平等,卻抱有這痛切的遺憾,終于舍棄了,而且看起來他完全放棄了。當他發覺他必須,而且必然難免淪落到他以前的水準之下,沒有人能幫助他,使他不再沉淪下去。他的外表和內心都沉淪了,他學了一套萎靡不振的走路樣子和不體面的神氣;天生沉默寡言的性情也成為一種幾乎癡呆、不通人情的壞脾氣。而極少數的熟人對他表示反感而不是尊敬時,他卻顯然為了這種快樂感到心滿意足。

他干活期間休息時,凱瑟琳還經常跟他做伴兒,可是他不再說出喜歡她的話了,而是憤怒、猜疑地躲開凱瑟琳的撫愛,好像覺得她這樣表示出的感情不足以令他感到開心。在前面提到的那一天,他進屋,宣布他什么也不打算干,這時我正幫凱茜小姐整理她的衣服。她沒有想到他打算和她一起出去溜達,她以為可以占據整個大廳,已經通知埃德加先生說她哥哥不在家,而且準備好了一切來款待他。

“凱茜,今天下午你忙嗎?”希斯克利夫問,“你要出去嗎?”

“不,下著雨呢。”她回答。

“那你干嗎穿那件綢上衣?”他說,“我希望,沒人來吧?”

“我也不知道誰會來,”小姐結結巴巴地說道,“可你現在應該在地里才對,希斯克利夫。吃過飯已經一個鐘頭啦,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亨得利總是討厭地妨礙我們,都不能讓我們自由自在地在一起,”這男孩子說,“今天我不干活了,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啊,可是約瑟夫會告狀的,”她繞著彎兒說,“你最好還是去吧!”

“約瑟夫在彭尼斯托[23]山崖那邊裝石灰哩,他要忙到天黑,他不會知道的。”

說著,他就磨磨蹭蹭地到爐火邊,坐下來了。凱瑟琳皺著眉想了片刻——她覺得有必要為即將來到的客人清除一下障礙。

“伊莎貝拉和埃德加·林頓說過今天下午要來,”沉默了一下,她說,“既然下雨了,我也不用等他們了。不過他們也許不會來的,要是他們真來了,我擔心你又會無辜地被挨打。”

“叫埃倫去說你有事好了,凱茜,”他堅持著,“不要為了你那些可憐而又愚蠢的家伙就把我趕走!有時候,我想抱怨他們——可是我不說——”

“說他們怎么樣?”凱瑟琳叫起來,怏怏不樂地瞅著他?!鞍?,奈麗!”她性急地嚷道,把她的頭發從我手里掙出來,“你把我的鬈發都要梳直啦!夠啦,離我遠點兒。你到底要干什么,希斯克利夫?”

“沒什么——就看看墻上的日歷吧。”他指著靠窗掛著的一張配上框子的表格,接著說:“那些‘十字’就是你跟林頓在一起的時候,那些‘點’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看見沒有?我天天都打記號的?!?

“是的,你怎么這么傻,我才不會注意呢!”凱瑟琳怨聲怨氣地回答,“這又能表示什么?”

“表示我很在乎?!毕K箍死蛘f。

“難道我就應該一直跟你在一起嗎?”她質問,火氣越來越大了,“我得到什么好處啦?你到底說了些什么?你到底跟我說過什么話?或是做過什么事來引我開心,你就像一個不會說話的人,或者只會哭的嬰兒!”

“你從前沒對我說過,嫌我說話太少,或是你不喜歡和我做伴,凱茜。”希斯克利夫非常激動地叫起來。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話也不說的人怎么跟我做伴兒?!彼洁熘?。

她的同伴一下子站起來了,可是他來不及再進一步表達他的感情,因為石板路上傳來馬蹄聲,而年輕的林頓,輕輕地敲了敲門之后便進來了,因為這意外的召喚,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欣喜和愉悅。無疑,凱瑟琳在這一個進來另一個出去的當口,看出來她這兩個朋友的氣質截然不同。就像你剛看完一個荒涼的丘陵,又把你放到美麗而肥沃的土地上。他說話聲音圓潤低沉,而且吐字也跟你一樣。跟我們這里的言語比起來,沒有那么粗聲粗氣,更為柔和一些。

“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他問,看了我一眼。我已開始揩盤子,并且清理廚房頂那頭的幾個抽屜。

“不早,”凱瑟琳回答,“你在那兒干嗎呢,奈麗?”

“做我的事,小姐?!蔽一卮?。(亨得利先生曾吩咐過我,只要在林頓私自拜訪時我就得做個第三者。)

她走到我背后,發著脾氣低聲說:“帶著你的抹布走開,有客人來的時候,仆人不應該出現在客廳里!”

“現在主人出去了,正是個好機會?!蔽腋呗暬卮?,“主人不喜歡我在他面前收拾這些東西,我相信埃德加先生一定會諒解我的。”

“可是我不喜歡這樣。”小姐蠻橫地嚷著,不容她的客人有機會說話——自從和希斯克利夫爭執之后,她的心情還沒有平復下來。

“我很抱歉,凱瑟琳小姐?!蔽掖鹆怂痪洌脱b作沒聽見,繼續干我手里的活。

她以為埃德加看不見她,從我手里把抹布奪過去,使勁兒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擰了一下,擰得很使勁。我已經說過我不愛她了,而且經常傷害了她的虛榮心,并且以此為樂。何況她把我弄得非常痛,我本來蹲在地上,一下子就跳起來,大叫:“啊,小姐,這是很下流的手段!你沒有權力掐我,我可受不了?!?

“我可沒有碰你,你這說謊的東西!”她喊著,她的手指頭直響,想要再來一次,她的耳朵因發怒而通紅。她可是沒有力量來掩飾自己的感情,一發怒總是滿臉通紅。

“那么,這是什么?”我回嘴,指著明顯的紫斑作為見證來駁倒她。

她跺著腳,猶豫了一陣,然后,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狠狠地打了我一個耳光,打得我的兩眼都溢滿淚水。

“凱瑟琳,親愛的!凱瑟琳!”林頓插進來,看到他的偶像犯了欺騙與粗暴的雙重錯誤大為震驚。

“離開這間屋子,埃倫!”她重復說,渾身發抖。

小哈頓原是到處跟著我,這時正挨著我坐在地板上,看見我掉了淚,自己也哭起來,而且哭著罵“壞凱茜姑姑”,這時她的怒火也燒到這個可憐的孩子身上。她抓住他的肩膀,搖得這孩子的小臉都發青了。埃德加連想也沒想便抓住她的手好讓她放掉小孩。剎那,這個被驚呆的年輕人才發覺,被抽去的那只手已經打到他的臉上,看樣子絕不可能被誤認為在開玩笑。她慌忙把手收回來。我把哈頓抱起來,帶著他走到廚房,卻沒有關門,因為我很好奇,想知道他們是怎么樣收拾起這不愉快的場景。這個被侮辱的客人走到他放帽子的地方,面色十分蒼白,身體也不斷地顫抖。

“這就對了!”我自言自語,“接受警告,滾吧!讓你看透她真正的脾氣,這才是好事哩。”

“你要去哪兒?”凱瑟琳走到門口追問著。

他偏過身子,打算走過去。

“你不能走!”她執拗地說。

“我必須走,而且就是現在!”他壓低了聲音回答。

“不行,”她堅持著,握緊門柄,“現在還不能走,埃德加·林頓。坐下來,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我。我會整夜難過的,而且我不想為你難過!”

“你打了我,我留下來還能干什么?”林頓問。

凱瑟琳不吭聲了。

“你已經使我怕你了,也讓我為你害臊,”他接著說,“我再也不來了!”

她的眼睛開始發亮,眼皮直眨。

“而且你是故意撒謊的!”他說。

“我沒有!”她喊道,又開腔了,“我不是故意的。好,走吧,隨你便——走開!現在我要哭啦——我要一直哭到死為止!”

她跪在一張椅子跟前,開始正經地哭起來。埃德加仍然堅持走出去,走幾步,他又躊躇起來。我決定鼓勵一下他。

“小姐很任性的,先生,”我大聲叫,“就像任何被慣壞的孩子一樣。你最好還是騎馬回家,不然她要是鬧起來,只會使我們大家受折磨罷了。”

這個軟骨頭斜著眼向窗里望,他簡直沒有勇氣離開這里,像一只貓無力離開一只半死的耗子吃了一半的鳥。?。∥蚁耄荒艿玫秸攘?,逃不掉了,而且朝著他的命運飛去!真是這樣,他猛然轉身,急忙回到房里,把他背后的門關上。過了一會兒,當我進去告訴他們,恩肖已經大醉而歸,準備把我們這所老宅都毀掉(這是他喝醉的時候通常有的舉動),我看到他們是一種更加親密的接觸,這是由于剛才的憤怒所引起的——已經打破了年輕人羞怯的堡壘,并且使他們放棄了友誼的偽裝,承認彼此之間的愛情。

亨得利先生到達的消息促使林頓迅速地上馬,凱瑟琳趕緊回她的臥房。我去把小哈頓藏起來,又把主人獵槍里的子彈取出,他在瘋狂的興奮狀態中喜歡玩這把槍,任何人惹了他,或是引起他的注意,就要冒性命危險。我把子彈從里面拿出來,這樣如果他真鬧到開槍的地步的,也可以少闖點兒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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