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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革命之子(1755~1781)

作為15個孩子中的長子,1755年9月24日,馬歇爾出生于弗吉尼亞邊疆的一個郡——福基爾郡的日耳曼鎮,是一個英裔移民家庭的后裔。他的父親托馬斯·馬歇爾上校,系反對法國與印第安人戰爭和美國獨立戰爭中的一位杰出軍官,是美國國父喬治·華盛頓的鄰居和好友,曾擔任華盛頓的助手,共同測量費爾法克斯領地的西部,并曾任利茲教區(?;鶢柨ぜ窗ㄔ谠摻虆^之內)的主任委員兼郡守暨弗吉尼亞眾議員,極力反對英國不合理的統治,并于1775年在里士滿召開的大會中,支持帕特里克·亨利實行抗拒英人的主張。

他的母親瑪麗·倫道夫·凱斯,系出名門,她的母系倫道夫家族是弗吉尼亞的望族,族中所出名人之多,為美國早期各大家族所不及。他們的后代不僅包括馬歇爾,還有托馬斯·杰斐遜、羅伯特·李及眾多的倫道夫族人。所以馬歇爾和杰斐遜本為遠方表兄弟,但二人卻水火不容,這是后話。

在馬歇爾的童年時代,托馬斯帶領一家人多次向西部遷徙,試圖在邊疆尋找新的機會。他是一個很有抱負的、肯為美國夢獻身、不屈不撓的人。他不斷向西遷徙,在肯塔基開發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1781年他被弗吉尼亞議會任命為西部土地測量員;1787年憲法生效后,他被其好友、總統華盛頓任命為肯塔基稅務征收人員,直到1797年才辭去這一職務)。馬歇爾深受其父的影響。據大法官約瑟夫·斯托里的描述,馬歇爾經常談到他的父親,“我的父親主要負責我的英文學習,在他精心的培育下,我青年時期大部分知識的獲取都來自于他的指導……他是我學習上唯一的伴侶,不僅是一個負責任的家長,還是一個親密的伙伴”。John Stokes Adams, ed. , John Marshall, An Autobiographical Sketch,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37, pp.3-4.

14歲那年,馬歇爾被送往阿奇博爾德·坎貝爾牧師所開設的學校就讀,他在這所萌芽中的“學院”就讀了幾個月。之后,他的父親請來了一位牧師詹姆斯·湯姆森來教孩子們拉丁文。一年后,湯姆森離開,之后馬歇爾在“字典的幫助下”繼續閱讀大量書籍,并對法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1772年剛在美洲殖民地出版的英國著名法學家布萊克斯通的《英國法律評論》,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和影響力,以至于他的雙親決心讓他成為律師,而連他自己也說“從孩提之時,我便已注定是當律師的了”。Albert J. Beveridge, The Life of John Marshall, Vol.1, Boston and New York: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1916, p.56.不過,在這一時期,他只是間斷地閱讀布萊克斯通的著作,他的注意力被帕特里克·亨利激情四射的演說所吸引,更為時局的動蕩所震撼。

美國獨立戰爭爆發后,約翰·馬歇爾很快便隨同其父親加入抗英的隊伍中,協助組訓一連志愿兵,開始顯示出他演講和領導的才能。“我全身心地投入這次沖突之中,在一個由紳士組成的獨立軍團里學習基本的軍事訓練,并進而在鄰縣訓練了一支民兵隊伍,我對于時局變動的興趣遠遠超出了古典書籍和布萊克斯通的著作?!?img alt="John Stokes Adams, ed. , John Marshall, An Autobiographical Sketch,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37, p.5."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BE9FF4/112286788036833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1170429-a5vGNbsJKiHTQ4MHgB4AY2daLQoKPIbT-0-da54c8390c4f067a813e45a1f4fa9435">早在《獨立宣言》宣布之前,馬歇爾和其父就參與了“大橋”和“小邦克山”兩番血戰,他們所在的志愿兵團于1776年3月在薩福克奉命解散。但他們父子并未解甲歸田,而是加入了大陸正規軍的弗吉尼亞第三團。同年12月,約翰·馬歇爾從少尉晉升為中尉,并調至弗吉尼亞第十五團。翌年,他先后參與布蘭地維恩及日耳曼鎮兩次戰役,由于軍中裝備極差,各州自行其是,對大陸軍不予補給和配合,使得這兩次戰役都遭到失敗,大陸軍不得不撤出費城。是年冬季,他們父子二人追隨華盛頓在福吉谷度過最為嚴酷的時刻。在福吉谷,馬歇爾目睹了主權州之間的自私、傲慢與對抗所產生的代價——未充分征繳的配額、半途離去的國民軍、一半士兵在大雪中沒有毯子或鞋子。在他的《喬治·華盛頓傳》中,馬歇爾對此有較多的描述:“很少有戰爭時期比福吉谷的美軍更加危險。甚至在部隊不是完全斷糧的情況下,他們的儲備也是如此之少以至于不夠一星期的口糧……當1778年2月1日返程時,居然有3989人由于缺衣而無法任職。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有雙鞋子。即使在那些能夠任職的人中,他們也衣衫襤褸,嚴寒很快將其摧毀。盡管這支部隊總人數達1.7萬人,但有效的人員只有5012人。”John Marshall, Life of Washington, Vol.2, Philadelphia: C. P. Wayne,1807, p.433.在福吉谷的磨煉使得馬歇爾終生憎恨各邦的地方主義和無能的全國政府。

雖然福吉谷條件非常惡劣,疾病流行,但年輕的馬歇爾仍常以輕松的心情,歡樂的笑語,使那些顯得沮喪的士兵獲得鼓舞,甚至消弭了一些人逃亡的念頭。就在那時,馬歇爾受命兼任美國陸軍的副軍法官,他判斷公正,深受軍中同僚和士兵的信賴,遇有爭端,常向他傾訴,并遵從他的裁決。一位軍官曾這樣記述了福吉谷中的馬歇爾:


什么都不可能使馬歇爾先生氣餒與煩惱。如果他只有一片面包,這也無妨;如果是一片肉時,他也同樣如此。如果有哪位軍官開始抱怨物資的匱乏,他將以善意的玩笑讓他們感到慚愧,或者用他自己的充沛精力來鼓勵他們。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伙伴,被士兵和他的軍官兄弟們奉為偶像,后者的陰郁時光因他取之不盡的趣聞軼事而變得富有生氣。約翰·馬歇爾是我所認識的最為溫和的人。Albert J. Beveridge, The Life of John Marshall, Vol.1, Boston and New York: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1916, p.118.


1778年6月,于蒙茅斯戰役之后3日,他晉升為上尉,并繼續兼任副軍法官。不久,入選“軍中精銳”,在安東尼·韋恩指揮之下,攻占石頭角。第二年的秋天,因弗吉尼亞所征召的士兵期滿退役,軍官人數過剩,他被遣歸家候命。其后,除一度因英軍進犯,他曾趕赴戰場外,可說從此結束了他四年多來先后轉戰于弗吉尼亞、新澤西、賓夕法尼亞及紐約等州的軍中生涯。這一段的經歷,對他實有莫大的影響和無限的價值:不獨增廣了他的見聞,養成了他那重實效而趨于保守的習性,并使他堅決相信,一個強有力而富于效率的政府將更能維護民主和自由。馬歇爾的傳記作家阿爾伯特·貝弗里奇就認為,正是他的軍旅生涯——行軍、扎營、戰場——給馬歇爾上了最初的一課,“對于馬歇爾的獨特才能來說,福吉谷的訓練超過了牛津或劍橋可能給予他的訓練”。Albert J. Beveridge, The Life of John Marshall, Vol.1, Boston and New York: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1916, p.119.而且,跟隨華盛頓的軍旅生涯使他堅定了不顧一切忠于一個有效聯邦的信念。他曾自稱,他入伍時是一個弗吉尼亞人,但離開軍隊時卻是一個美國人。Nathan Aaseng, Great Justices of the Supreme Court, Oliver Press, 1992, p.21.在馬歇爾晚年回憶獨立戰爭對他的巨大影響時說:“我堅信美利堅合眾國是我的國家、國會是我的政府。我如此堅信這一點以至于它們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img alt="John Stokes Adams, ed. , John Marshall, An Autobiographical Sketch,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37, pp.9-10."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BE9FF4/112286788036833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1170429-a5vGNbsJKiHTQ4MHgB4AY2daLQoKPIbT-0-da54c8390c4f067a813e45a1f4fa9435">結果是,馬歇爾雖然出生于弗吉尼亞,但受弗吉尼亞州權思想影響并不大,在深受弗吉尼亞州權思想浸潤之前,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美國人,其視野遠遠超出了弗吉尼亞的界限,開始關注全國性問題;他對于一個強有力的聯邦的向往和熱愛使得他逐步形成了聯邦主義的思想,為就任首席大法官后為聯邦辯護打下了堅實的思想基礎。

1779年圣誕節,馬歇爾到約克鎮探望其父親,就是在這里,馬歇爾遇到了他的終身伴侶:瑪麗·安巴拉小姐。她是弗吉尼亞望族、時任約克鎮海關稅收員和參議員的杰奎琳·安巴拉的二女兒,被人們愛昵地稱為波莉。二人一見鐘情,并從此展開了他們終生恩愛不渝、世罕其匹的長期羅曼史。

1780年5至6月,馬歇爾遵從父母的愿望,前往距離約克鎮12英里的威廉-瑪麗學院修習喬治·威思講授的法律課程。該學院是當時弗吉尼亞州唯一一所公立及采用近代講授制度的教育場所。而威思據說是美國第一個法學教授,他不僅是美國《獨立宣言》的簽署人之一,還是弗吉尼亞總檢察長,眾議院議員和大陸會議成員,弗吉尼亞參議院議長。在教學思想上,威思認為年輕人不僅要具有律師的基本才干,還應該具有成為下一代美國領導人的智慧。他將威廉-瑪麗學院看作是“一所培養共和國公民的訓練場所”。在威思的嚴格要求下,馬歇爾閱讀了大量法學著作。除了傳統授課外,威思還組織了大量的模擬法庭辯論和立法辯論,供學生們實戰演練。馬歇爾以年長和閱歷豐富著稱,在同學中很受歡迎。除此之外,他還充分利用每一個機會宣講他在軍中所得經驗及一個強有力聯邦的重要性。后來不斷批評馬歇爾的法學思想、成為馬歇爾對頭的斯賓塞·羅恩當時17歲,曾回憶“首席大法官,一個法律造詣很深的人,是如何將 ‘他的思想通過他的口和筆’來致力于國家事業的”。Gerald Gunther, ed. , John Marshall's Defense of McCulloch v. Maryland,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69, p.81.

在威廉-瑪麗學院,馬歇爾不僅閱讀了大量法學著作,還作了詳細的筆記。以隨便扔掉所作記錄著稱的馬歇爾,所作筆記幸存,實屬難得。他保存他的法律筆記,并在實踐中用以指導,也足見馬歇爾對這段學習的重視。238頁的筆記草稿充分反映了馬歇爾的法律思想,特別是他對布萊克斯通、培根等學者著作的摘錄反映了他對普通法的重視。這時他與安巴拉的關系已發展到熱戀狀態,筆記中隨處可見的“安巴拉”“波莉·安巴拉”“安巴拉小姐-馬歇爾先生”等的涂鴉足見安巴拉對馬歇爾的吸引力。1780年6月初,杰奎林出任弗吉尼亞的財政局長,因而舉家遷居里士滿,安巴拉小姐隨從前往,馬歇爾自覺在該學院難有所獲,不久亦輟學前來,結束了短暫的正規教育生涯。

盡管他所受正規法律教育不多,但就當時的情況來看,馬歇爾已完全具備了律師開業的資格。因為即使按今天的標準來看,馬歇爾的法律教育如果沒有超越,至少也與他同時代的開業者水平相當。Charles F. Hobson, The Great Chief Justice: John Marshall and the Rule of Law, Lawrence: 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1996, p.4.在拿到律師資格后,馬歇爾一邊從事律師職業,一邊置身于弗吉尼亞政務。1782年,得到軍中同僚和舊屬,特別是他父親強有力的支持,他在?;鶢柨ぽp易地當選為弗吉尼亞州參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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