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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結構變遷

波蘭自國家社會主義時期到歐盟時期的社會結構的演變

卡齊米日·斯洛莫仁斯基 伊麗娜·托買斯庫-杜布羅

Kazimierz Slomczynski,Irina Tomescu-Dubrow

引言

本文從理論層面和經驗層面上,討論了近五十年來波蘭社會結構的變遷。本文所使用的的社會階層(social classe)一詞,是指不同程度地掌控著影響資本市場、勞動力市場和消費市場的運作的資源的群體。這一定義借鑒了馬克思和韋伯的社會階層的劃分方法。通過所有權來控制生產工具和服務,通過管理和職業資格以及技術來控制勞動過程,以及通過對金融資源的掌控來獲取所需的商品,這些都是階層劃分的重要標準。如果某種市場的功能減弱——比如計劃經濟制度下的資本市場——那么其他組織包括政治組織就會填補此種功能。不管怎樣,所有權關系、勞動力控制力以及消費主導權均是社會階層演化的基礎。并且,在這一過程中,個體能夠覺察到他們作為單獨的實體存在,并能夠獲得社會和文化身份。

社會分層(social stratification)是指,人們所需的商品分配中的結構不平等,即一個人的社會階層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到他獲得所需商品的機會,分層是社會結構的結果。受教育程度、職業地位和工資收入是社會分層的主要維度。由這些因素決定的個人生活水平——住房條件、耐用消費品以及生活方式中各種社會地位的象征——也是確定社會分層的維度。

換句話說“誰得到了什么,為什么?”(社會分層的關鍵問題)取決于“誰控制什么”(社會階層的關鍵問題)。社會階層和社會分層這兩個概念是相關的,但是也是不同的。保持對這一區別的敏感性,會直接影響實證分析的結果,這對我們的分析至關重要。

本文有兩個主要的假設。第一個假設是,階層只是部分地遵循了已有的明確的標準。舉個例子,在車間環境中,管理者的地位遠高于文職人員和技術人員,但是在創業者和自由職業者中,很難說這樣的關系也成立。如果根據“對生產資料的所有權”這一標準,企業主無疑處于社會階層的頂端,但要從專家“技能”的角度分析則還需參考許多因素。類似的問題也存在于其他的階層劃分中,比如對工作的本質的考量。這就是為什么我們將社會階層處理為一個定類變量而不是一個定序變量的原因。

在我們的分析框架中,社會分層是社會階層結構的結果或者一個相關的特征,有人或許會問一個實證性的問題:“社會階層是如何被分層的?”這種方法比起將階層結構看作是一個先驗的變量來得更加有效、科學。具體來說,就是通過外顯的社會分層指標來對社會階層進行可能的排序。舉個例子,階層會因為收入水平而各不相同,因為收入是個人對資本、勞動力以及資本市場資源的控制的結果。收入,類似的還有受教育程度或職業地位,是階層的一個子特征(ancillary characteristic)。

基于上述所言,研究者可以根據哪一個階層的成員得到了不平等分配的資源這一外顯的標準,來衡量階層的層次結構。在統計學意義上,個人從屬于他的社會階層(以定類變量表示),并且他們在社會分層中的位置(通常以定距變量表示)和前者是相互關聯的。這一相關性的強度取決于具體的情境和時間,也受到長期趨勢和間或出現的波動的影響。

第二個假設指的是階層模式(class schemas)的時效性。在宏觀的社會變革過程中,一些階層的屬性是普遍的且在不同條件下保持穩定,而另一些階層在特定的時空下的重要性會發生變化;這些變化也是有國別之分的。更近一步,我們認為階層模式是有時效性的,并且在不同的時期要做出大幅調整,特別是在劇烈的系統性變化之下。

本文的實證部分大多是基于波蘭追蹤調查的數據(Polish Panel Survey,POLPAN 1988~2013)。1988年的調查覆蓋的國民樣本是波蘭的成年人口(21~65歲,N=5817)。1993年調查的樣本通過隨機的方法減少到了2500人,研究者試圖對這一樣本每5年回訪一次。為了確保樣本年齡結構的平衡,研究者又補充了一些年輕年齡組的次級樣本。比如,2008年的樣本由1825個受訪者組成,其中1244人屬于嚴格的跟蹤調查,581人屬于新增的21~25歲的樣本。2013年,我們試圖整合所有參與過調查的受訪者(7261人)(參見Slomczynski,Tomescu-Dubrow and Dubrow,2015)。

除了上述數據之外,我們還使用了社會結構和心理機能研究的數據(Social Structure and Psychological Functioning,SS&PF,1978)。這是一個類似于科恩—斯庫勒研究的全國性調查。科恩—斯庫勒研究是在1964年到1974年期間由美國進行的心理上的社會不平等的研究(Kohn and Schooler,1983)。波蘭進行了類似的研究(N=1557),并考慮了社會階層和分層之間的差別(參見Kohn and Slomczynski,1990)

對社會階層和社會分層位置的描述

一個社會的階層結構是動態的,波蘭亦是如此。當社會經濟和政治現實發生變化時,社會的階層結構也隨之發生變化。我們對波蘭階層結構進行了不同的概念化,以此來充分反映特定時期的社會結構。雖然對社會結構的解釋是基于同一個理論,一些社會階層也展現出了時間上的連續性,但是由于波蘭特有的經濟體系,這些階層模式還是有顯著的不同。

為了實證性地展示社會階層的維度,我們認為對下述兩個統計量的情況做出說明是充分必要的。

(1)平均值的分布:社會階層間的差別很大程度上是取決于社會位置中重要特征的平均值。

(2)方差的分布:在階層間,社會地位中重要特征的區別遠比階層的區別顯著。

社會分層的位置可以表示為正式教育[1](通過受教育年限來測量),職業地位[2](通過社會經濟指標測量,這一指標賦予了每一個社會職業分類中的職業一個特定的得分)以及收入[3](受訪者的收入或受訪者家庭的人均家庭收入)的線性組合。

表1展示了三種分層指標對1978年研究以及之后的6次波蘭追蹤調查(POLPAN,1988~2013)的因素分析。指標和變量之間的關系清晰可見;正式教育年限越長,職業地位越高,個人收入越多,他們的分層地位也就越高。這一地位顯然與社會分層中的垂直維度相符。

表1 通過正式教育,職業地位和收入來表示的總體地位在社會結構和心理機能研究(SS&PF)和波蘭追蹤調查(POLPAN)中的情況

教育和職業的因子負載(factor loading)很高,意味著變量和因素之間的相關性很強。在不同階段的研究間比較,會發現雖然隨著時間變化各項結果波動不大,但是因子負載逐漸趨于平衡:教育和職業的因子負載有些許降低,而收入的因子負載有所上升。從2003年開始,收入重要性開始增加。一年之前,2002年,波蘭加入了歐盟。在所有的案例中,特征值都處在2附近,變量的解釋百分比均超過了60%,這意味著,社會地位的測量模型符合基礎統計學的要求,可以構成一個測量社會分層位置的復雜變量。

1960年代后期和1970年代的階層

二戰后,原先的土地貴族和資產階級,由于社會的變化——農業改革,工業和服務業的國有化——而消失。而工人階級、知識分子和農民在社會主義革命中保留了下來,人們認為隨著國家社會主義的鞏固,他們的“階級意義”也隨之消亡了。[4]盡管已有的實證研究表明,運用基礎的分層變量的方法也能一定程度上解釋社會不平等,但是這種方法并沒有充分體現社會主義的社會結構:基礎的分層變量難以解釋階層內的差異(關于這一方面的研究,參見Wesolowski 和Slomczynski 1977年的作品;對工人階層、知識分子和農民這些階層概念的深入分析可參見Wesolowski 1979年出版的英文書籍)。

表2中,我們給出了一個階層模式,來衡量波蘭在國家社會主義期間生產模式的主要特征,也適用于1970年代的其他中東歐國家(參見Slomczynski and Kohn,1988;Kohn and Slomczynski,1990;Slomczynski and Shabad,1997)。根據這一模式,在國有化和集權經濟時代,控制生產資料的使用以及服務是至關重要的;還有一些指標也發揮作用,諸如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的差別,在集權經濟中的位置,以及——在一定程度上——對生產資料的所有權。

表2 波蘭1970年代末的階層模式

續表

區分管理人員(managers)和其他政府雇員的方法是,前者有權決定生產什么和如何生產。在他們的日常工作中,管理人員要實現的是國家的政治意識形態目標;與其他階層相比,上述目標與這一階層利益攸關,對黨來說也十分重要。界定管理人員的方法是根據官方名錄(nomenklatura),即“一個按照權力排列的職位列表,其中包括對每個部門的職責描述”(Harasymiw 1969:121)。這是一種共產黨為了確保“合適”的人(即那些忠于黨、通常是黨員的人)在重要的位置的結構性安排,這些人能夠高效且有效地執行黨的命令。這使得黨在波蘭的社會各層能夠施加支配性的影響。同時,它創造了一個在職業機會、回報和資源上的系統性不平等,無論是在經濟上還是在社會-政治層面(關于上述的波蘭數據分析,參見Slomczynski and Lee,1993)。

與普通管理者不同,一線主管(first-line supervisors)直接控制勞動者。如何相互協調也是一線主管的工作。這些主管在勞動者和上層管理人員的夾縫中行動,他們沒法決定生產什么以及如何生產;然而,由于他們直接管理工人,因而被看作是控制他人的階層。

我們應該注意到,非體力勞動者與體力勞動者不同,前者的主要工作是腦力勞動。腦力勞動一般具有工作自主性,如典型的白領。這也是這一部分人在勞動力市場中證明他們的價值的“資本”。不同行業領域內的體力勞動者所差異。在工廠從事生產的體力勞動者是工人階層的核心組成部分,其他則屬于外圍部分。將工廠體力勞動者單獨視作一個階層有經濟上和政治上的理由。經濟上,自1950年代起到1980年代,工廠體力勞動者對工業發展來說至關重要。因此,工廠體力勞動者在政治斗爭中能施以巨大的影響力,如罷工和游行。特別是在波蘭,采掘業和重工業的工人是和政府談判的主要力量(在格丹斯克的造船業工人締造了波蘭團結工會運動)。因此,我們將核心工業的工人階層和外圍工人階層區分開來。

而在農業中,農民階級和中央計劃經濟的關系十分奇特。波蘭農民擁有土地,但是沒有銷售網絡。因此,雖然農民可以耕種自己的土地,但是卻要依靠國家來生存。農業之外,在波蘭國家社會主義時期。擁有生產資料的階層,如私營企業主(private entrepreneurs),小資產階級(petite bourgeoisie)由于規模很小而被看作是剩余項,但是他們與傳統經濟活動的聯系緊密,因而仍舊很重要。

表2的最后一列表明,社會階層明顯受到了社會分層位置的影響(通過正式教育、職業位置和工資收入的線性組合表示),并且階層標準在貴重商品的不平等分配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階層和三個分層的客觀指標的關系(eta2=0.672)并不比一些西方國家包括美國更低。科恩和斯朗姆杰士奇(Kohn和Slomczynski,1990:31-54)注意到,波蘭的階層模式和美國的階層模式大不相同,因為每種模式反應的是特定國家的經濟和政治體系。然而,社會階層和分層之間的關系卻基本類似。

1980年代危機中的社會階層分層情況

國家社會主義的失敗,源于經濟上持續的頹勢和社會運動的壓力。1978年波蘭工業產出開始下降,這一趨勢一直延續到1980年代,人民的生活水平也隨之惡化。1980年8月的社會不滿直接催生了波蘭團結工會這一全國性組織,并波及整個社會。最關鍵性的事件是沃伊切赫·雅魯澤爾斯基在1981年12月13日頒布戒嚴令,鎮壓團結工會運動。

表3展現了1988年的社會階層的等級,主要是參考人們的整體的社會分層位置和相關的三個指標——教育、職業地位和收入。這一等級結構很明確:管理人員依舊處在結構的頂端。非體力勞動的地位相對低一些,接下來是私營企業主、核心工業的工人階層、外圍工人階層以及農民。這一模式是根據分層位置,以及正式教育和職業地位得出的。然而,如果僅根據收入這一因素,這一結構則大不相同。私營企業主比非體力勞動者收入更高,外圍的工人階層的收入比農民更低??偟膩碚f,地位及其因素平均值的差異表明,在1988年,社會階層符合第一個假設,是高度分化的。

表3 1988年波蘭的社會階層總體地位及其組成部分的平均數

F統計表明,階層間的方差大于階層內的方差。埃塔(eta)系數說明社會階層解釋了58%的社會分層的變異,以及24%到67%的社會分層的組成部分。有關埃塔系數,需要注意,階層是用職業來描述的,因此社會階層和職業地位之間的聯系緊密,而社會階層與收入之間的關系是最弱的(eta2=0.239)。即使是從這一最弱的關系上來看,社會階層也明顯符合第二個假設,是高度分化的。

后共產主義轉型中和固化的市場經濟中的階層

在1989年后的體系中,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很快成為一個重要的階層劃分標準。同時,在商業運作中,有組織地控制勞動力、資源和其他因素仍舊在階層的形成劃分中扮演著主要角色。根據資本的規模、用工人數和管理水平,以及職位要求和腦力與體力勞動的不同,我們將1989年以后社會的階層結構總結如下[5]

(1)雇主—企業家,這里僅包括那些擁有自己的公司,且雇員不是親屬的人。這一類型出現在后共產主義轉型時期,波蘭經濟逐漸采用資本—市場模式的過程中。在公有經濟時期,只有極少數的企業家雇傭勞動力,并且這一行為(和個體工人一起)被歸類為“私人行動”(private initiative)。特權階層和小私營企業主是1989年后企業家的主要組成部分。

(2)管理人員,一般指的是在生產企業和服務行業中的高級管理人員,以及高級行政人員。在國家社會主義時期,這一類人也算是國家干部,他們是國有資產的管理者。在多年的經濟改革過程中,這些精英監督著私有化的進程,并成功在1989年后延續了他們的地位。巨變之后,許多辦公室職員也進入了管理人員階層。

(3)專家和專業人士,這一分類包括那些在要求受過高等教育的崗位上工作的人員。一般來說,他們構成了知識分子的上層。雖然這一階層的角色在1989年“天鵝絨革命”(velvet revolution)[6]期間和經濟政治變遷中有所變化,但學歷仍舊是一個重要的特征。

(4)主管,直接監督一個小團隊的工作過程的人,一般一個25人的團隊配有2個主管。他們的權力僅限于工作過程中,這是他們區別于管理人員的地方。1989年后的波蘭,主管多來自于此前的(1989年以前)的白領工作者。

(5)個體戶,包括小商鋪的店主,他們不雇傭勞動力,需要的話會找親戚幫忙。在公有制下,這些手藝人、小生產商或者貿易商構成了“私人行動”的核心,并且群體內相對同質性較高。后共產主義轉型后,這一群體內部開始分化,一些人成為企業家。

(6)技術人員和辦公職員,區別于其他階層(特別是體力勞動者)的標準是,在工作中對體力勞動的依賴程度。這一類群體在很大程度上對應的是1989年以前的白領工人,但是要排除掉專家,專家在國家社會主義晚期逐漸成為一個單獨的階層。

(7)技術工人,主要指的是工廠工人。在國家社會主義時期,他們常常被稱作“工人階級先鋒隊”。這一群體的角色在1989年之后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特別是在重工業行業。

(8)非技術工人,這一類群體可以在短時間內,被培訓從事各種與工作相關的活動,通常不超過六個月。這一群體中有相當比例的人在服務行業從事一些簡單的工作。

(9)農戶,這一群體勞動能力和富裕程度各異,是高度多樣化的,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對土地的擁有和耕種。1989年之前,農戶,或者說農民,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政府購買的設備和其他國有的生產資料,以及國家的農業生產的合同。在后共產主義轉型期間,對波蘭農民來說,與西方農業生產的競爭成為一個重要的問題。

表4給出了1993-2013年間波蘭社會結構總體分層位置的平均值,其中包括系統性轉型的過渡階段(1993-1998年)、加入歐盟的初期階段(2004-2008年)以及2008年危機后的階段(2013年)。1993年時,雇主—企業家群體的位置不僅低于專家—專業人士群體,而且也低于主管群體。但最終,雇主—企業家群體、管理人員群體以及專家—專業人士群體達到了社會階梯的頂端。在整個1993年到2008年間,無論是技術工人還是非技術工人,以及農戶都處在社會階梯的底端。最高層(專家)和最底層(非技術工人)之間的差距很大:在標準化的分層位置中大約相差2.5個單位的標準差。已有的文獻中常有對以下群體在后共產主義轉型過程中誰輸誰贏的爭論,一方面,將企業家、管理人員和專家做對比,另一方面,將體力勞動者和農戶做對比,以此來說明原有社會結構的破壞(Slomczynski and Janicka,2008;Janicka and Slomczynski,2014)。

表4 1993年、1998年、2003年、2008年和2013年社會階層分層位置的平均數

續表

我們應指出,表中的最后一列暗示了近年來發生的社會結構變化,主要是在勞動力市場中的新趨勢。我們發現,擁有文科學士(BA)學位的白領和那些辦公室職員、技術人員以及服務行業的工作人員不同,對一份工作是體力還是非體力的類別劃分也還需要進一步細化。對埃塔系數的計算和F統計結果顯示,這一部分群體應被看作是一個新的階層。

在2013年,最為顯著的分層標準——總體社會分層位置的算數平均數——仍舊顯著。雇主—企業家、管理人員、專家—專業人士以及中等技術專家處在社會分層階梯的頂部。從事簡單工作的工人和農戶處在社會階梯的底部。在階梯的中部,是技術人員、辦公職員和主管,他們的地位顯著高于個體戶、服務業的從業人員和技術工人。在2013年,個體戶群體的位置普遍低于總人口的平均水平(正態分布的平均水平等于0),這一現象自1998年以來首次出現。

2013年社會階層顯示出了相當大的內部分化。雖然階層解釋了總體社會分層的相當一部分,但是F統計表明,階層間的差別沒有階層內的差別統計顯著。因此,社會結構的第二個假設不滿足方差的分布。然而,我們不能據此認為社會階層這一變量無關緊要。這些結果表明,解釋現今勞動力市場的變化需要引入新的類型,這是我們的模型還沒有包括的。具體來說,如果將辦公室職員和技術人員以及體力勞動者通過雇傭標準和工作的不穩定性進行區分的話,那么就能滿足第二個假設了。從我們的分析中能得出的經驗是,通過新的標準來分類是十分必要的。實際上,Kiersztyn(2014)的研究展示了2013年朝不保夕者(precariat)的一些情況。

結論與討論

當我們在分析社會分層的基本維度,如正式教育、職業地位和收入時,我們發現不同時期中的階層差異很大,可以分為:①1960年代和1970年代,②1980年代的危機時期,③1990年代的后共產主義時期到2008年,以及④2008年金融危機后到2013年。我們認為,發現階層間的重要差異,以及定義他們的階層模式,必須有時間維度。例如,在1989年之前的國家社會主義時期,管理人員和一線主管之間或核心工人階層與外圍工人階層之間的比較是十分重要的。我們發現在1988年,階層間的差異是基于教育和收入:一般來說,非體力勞動者比個體戶有更高的受教育水平,而群體的平均收入的順序則相反。

從1990年到2008年期間,轉型中的贏家——大多是企業家、管理人員和專家——與相對不成功的階層,比如體力勞動者、農戶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這成為了社會結構演化的基本特征。我們的研究結果表明,專業知識和組織能力所得到的回報日益增加,管理人員和專家的也隨之富足起來。這是由于所謂的“適當的”轉型造成的,即國家和經濟應該按照市場經濟的法則運作。隨著政治和經濟的轉型,政府戰略部門中的統治精英以及管理者也多番輪換。2004年,波蘭加入了歐盟,經過了幾年的準備,波蘭被吸納到了全球經濟和金融的網絡中去,出現了新的地緣政治,通信技術的廣泛傳播也帶來了新的后果。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失敗的社會階層的地位體現了他們對不斷變化發展的資本主義經濟的不適應,以及對政治體制的不適應(cf. Kolankiewicz,1996;Evans and Mills,1999)。

在“贏家”和“輸家”之間還有許多社會經濟群體,一些研究者稱之為中產階層。有的人認為,一個穩定且數量龐大的中產階層是創業精神的源泉,傳播“中產階層價值觀”能夠增加儲蓄和提升人力資本,還能產生對優質消費品的需求。多曼斯基(Domanski,2002)對波蘭在后共產主義轉型的初級階段的“中產階層”進行了更進一步的研究。從21世紀開始,波蘭研究者就一直在討論中產階層問題,主要集中在這一階層的生活方式上(Kurczewski & Jakubowska Branicka,1994;Leszkowicz-Baczyński,2007)。最近,Krytyka Polityczna(2015,Vol.42)(波蘭語,意指政治批判),這本重要的左翼刊物,提出了一個特別的觀點,認為中產階層是一個無用的概念。我們同意這一觀點,“中產階層”這一概念模糊混亂,混淆了社會階層和社會分層這兩個概念。

2013年的數據顯示,沿用1990年代到2008年這一時期的模式來統計,階層間差異不如階層內的差異顯著。這意味著我們需要基于職業的穩定性和雇傭特征,使用一個新的社會—階層標準,使得研究者能從中區分出那些朝不保夕者來。經濟的變化導致了勞動力市場的新分化,這些分化理應被納入到階層模式中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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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靜林、張樹沁 譯)

(責任編輯:隋嘉濱)


[1] 近年來,對教育水平的測量是基于如下的假設,即未完成初等教育的相當于5年受教育年限,完成初等教育的相當于8年,完成基礎職業教育或未完成中等教育的相當于10年,完成綜合性的中等教育或職業教育的相當于12年,未完成高等教育的相當于14年,以及最后,完成高等教育的相當于17年受教育年限。

[2] 對職業的社會階層分類和尺度的討論參見Domański,Sawiński,Slomczynski(2009)。

[3] 收入以波蘭的法定貨幣茲羅提(zloty)計,并根據實際平均收入和每月總收入排序。

[4] 工人階層的核心群體中包括了技術工人和非技術工人。知識分子群體中包括了教授、工程師以及文職人員。農民群體中包括了自耕農和合作社農民。

[5] 雖然我們在劃分社會結構時使用了埃里克森-德索普-波托卡雷羅模式(Erikson and Golthorpe 1992,Goldthorpe 2000)以及埃里克·奧林·賴特模式(Wright 1985,1997)的一些標準,但我們的目的是構建一個可以切實反映波蘭社會階層狀況的模式。有關這一模式的理由,參見Slomczynski,Janicka,Shabad,Tomescu-Dubrow(2007)。

[6] 指沒有經過大規模的暴力沖突就實現了政權更迭。——編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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