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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由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提前過渡為中華民族的跨越式發展抓住了一次難得的歷史機遇

既然決定由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提前過渡以及使這一過渡提前完成,根本原因都與中國共產黨所作出的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抉擇有關,那么,評價向社會主義提前過渡的歷史功過,在很大程度上就取決于對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的評價。

改革開放后,特別是在20世紀90年代,學術界中曾出現一種議論,認為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是落后國家的“趕超戰略”,它扭曲了這些國家的產業結構,代價高昂,績效低下,因此是錯誤的。這種看法有一點說得不錯,就是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具有“趕超”先進工業國的性質,實施這一戰略的國家確實在不同時期不同程度上影響了產業結構的合理性。但是,討論任何歷史問題,首先必須把它放到一定的歷史條件下。所謂重工業發展“優先”還是“不優先”,是從國家建設投資的重點來講的。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中國要進行工業化建設,如果沒有先進工業國的幫助,當然不可能優先發展重工業,只有等資金積累到足夠多時,再向重工業傾斜。但是,當先進工業國,具體說就是蘇聯,表示愿意幫助中國優先發展重工業時,中國為什么不應該、不可以抓住這個機遇,加快發展自己呢?當初蘇聯答應幫助中國,只是同意提供技術、設備、專家和一部分低息貸款,而設備是要付錢的,貸款也并不多,只占“一五”計劃工業基本建設投資的3%多一點。因此,優先發展重工業又決定了我們必須把國內有限的資金集中起來,最大限度地用于工業基本建設的投資。那時實行計劃經濟體制和工業國有化、農業集體化,都與此有關。

客觀公正地講,像蘇聯對中國工業化建設這樣,從地質勘測到圖紙設計到設備制造,從企業管理到經濟顧問到人才培養全面進行援助的,世界上過去沒有先例,以后恐怕也很難再有。只要回顧一下1960年蘇聯單方面撕毀雙方經濟技術合同、撤退全部專家的歷史,就會清楚,這種機遇確實是千載難逢、稍縱即逝的。所以,我認為毛澤東當年決定提前向社會主義過渡,是為中華民族抓住的一次難得的發展機遇。

這里還有一點需要說明,就是毛澤東關于從現時起立即向社會主義過渡,然后用十幾年時間完成過渡的提議,與劉少奇在新中國成立后提出的先用十幾年搞新民主主義,然后用“一個早晨”突然進入社會主義的想法,只是在過渡的步驟方法上有所區別,在本質上并沒有區別。因為這兩種設想,都是要用十幾年時間完成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的過渡。如果不是發生朝鮮戰爭,不是確定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不是蘇聯答應全面援助我國以重工業建設為重點的“一五”計劃建設,毛澤東也不可能提出提前過渡的主張,而會繼續按照原定方針安排過渡的時間。

對于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的局限性,以及在實施這一戰略時出現的一些片面性,中國共產黨的決策者當時也曾有所覺察,而且比較早地試圖糾正過。比如,毛澤東在1956年《論十大關系》的講話中提出要吸取蘇聯和一些東歐國家片面注重重工業、忽視農業和輕工業的教訓,在重工業為主的前提下,加重對農業、輕工業的投資;在1957年《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一文中,又提出工業和農業同時并舉的方針;在1959年進一步提出要按照農、輕、重的次序來安排國民經濟的思想,并指出:“這樣提還是優先發展生產資料,并不違反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1999,第78頁。遺憾的是,盡管有了這些正確認識,但出于種種原因,在實際工作中并未能很好貫徹這些想法,相反一再要求加快工業建設速度,以至于一度造成農、輕、重等國民經濟重大比例關系嚴重失調,給國家造成了很大損失。可是,我們更應當看到,如果不是當年優先發展重工業,中國是不可能那么快地建立起獨立完整的工業體系的;而沒有獨立完整的工業體系作為基礎,改革開放后也是不可能出現如此神奇的經濟成就的。另外,我們還應當看到,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雖然早已不再提了,但是,今天重工業在工業中、工業在三次產業中的投資比重和發展速度,仍然是處于領先地位的。后人對前人的不足與失誤,可以批評,也應當批評,但這種批評必須實事求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而不應當脫離當時特定的歷史條件,更不應當以偏概全。

對于優先發展重工業要付出的代價,中國共產黨老一代領導人從一開始就是十分清楚的,也是向人民作了公開交代的。例如,周恩來早在1954年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就講過:“重工業需要的資金比較多,建設時間比較長,贏利比較慢,產品大部分不能直接供給人民的消費,因此在國家集中力量發展重工業的期間,雖然輕工業和農業也將有相應的發展,人民還是不能不暫時忍受生活上的某些困難和不便。但是我們究竟是忍受某些暫時的困難和不便,換取長遠的繁榮幸福好呢,還是貪圖眼前的小利,結果永遠不能擺脫落后和貧困好呢?我們相信,大家一定會認為第一個主意好,第二個主意不好。”《周恩來選集》(下),人民出版社,1984,第133~134頁。當人們今天享受當年全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節衣縮食、艱苦奮斗換取的繁榮和幸福時,面對老一輩革命家的寬廣胸懷和我們的前輩做出的犧牲,評價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的優劣得失,難道不應當更客觀、更公正一些嗎?歷史是不允許假設的,但我們仍然不妨假設一下,如果當年不是優先發展重工業,而是像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之前和新中國成立之初所設想的那樣,先用十幾年或者更長一些時間,慢慢發展輕工業,等到資金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再著重發展重工業,那會是一種什么結果呢?可以肯定,那時的人絕不會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累;但同樣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的發展也絕不會建立在這么堅實的工業基礎之上,國家的國防力量和人民生活也絕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強大和富裕。

有人說,現在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際上就是回歸新民主主義。我認為,有些方面確實是回歸了。比如,生產資料所有制確實回到了新民主主義時期的那種結構。但有些方面并沒有回歸。最明確的例子就是土地所有制。這實際上也是一種生產資料,而且是重要的生產資料。在新民主主義時期,土地是允許私有的,比如,城市里的私人房產是要有土地所有證的;在農村,初級社是憑土地入股,就是說,土地所有權仍然是個人的。但在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今天,土地所有制仍然維持了社會主義革命后的狀態,即城市里一律歸國有,農村里一律歸集體所有。農民承包土地也好,流轉土地也好,承包、流轉的都是承租權,而不是所有權。

優先發展重工業作為一個歷史問題,在蘇聯也存在評價上的分歧。20世紀80年代后期,在“新思維”的誘發下,蘇聯史學界曾掀起一場重評蘇聯歷史的運動,其中對于斯大林時期的工業化建設,多數人認為人為強調重工業發展速度,迫使農業、輕工業發展付出代價,阻礙了社會現代化進程。但是,經過蘇聯解體后的實踐檢驗,俄羅斯史學界的多數人和代表政府的主流觀點都發生了變化。經俄羅斯教育部審定、由阿·舍斯塔科夫等人編著的2002年版歷史教科書《20世紀祖國史》上說:“(20世紀)30年代,國家面臨新的戰爭威脅。……要取得戰爭勝利必須有強大的工業,這對國家是生與死的問題。”而蘇聯沒有殖民地,沒有外資,工業落后……又不可能走傳統的從輕工業開始的較為緩慢的工業化道路。所以實行“集中的計劃管理、縮小市場的作用”,對農業“超經濟強制”獲取資金,使人民“勒緊褲腰帶”,等等,都是“迫不得已”的。該書還認為:“農業集體化是保證加速實現工業化最重要的條件。”轉引自吳恩遠《“還歷史公正”——俄羅斯對全盤否定蘇聯歷史的反思》,《高校理論戰線》2004年第8期。

中共中央于1981年作出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對于1952年提出的過渡時期總路線、“一五”計劃、“一化三改”工作,都有過結論性的評價。對于過渡時期總路線,《決議》指出:它“反映了歷史的必然性”,歷史證明“是完全正確的”。對于國家工業化和“一五”計劃,《決議》指出:“國家的社會主義工業化,是國家獨立和富強的當然要求和必要條件。”“一五”計劃建設“取得了重大的成就。一批為國家工業化所必需而過去又非常薄弱的基礎工業建立了起來。從一九五三年到一九五六年,全國工業總產值平均每年遞增百分之十九點六,農業總產值平均每年遞增百分之四點八。經濟發展比較快,經濟效果比較好,重要經濟部門之間的比例比較協調。市場繁榮,物價穩定。人民生活顯著改善”。對于“三大改造”,《決議》指出:“在過渡時期中,我們黨創造性地開辟了一條適合中國特點的社會主義改造的道路。”“在改造過程中,國家資本主義經濟和合作經濟表現了明顯的優越性。”《決議》同時指出:“這項工作中也有缺點和偏差。在一九五五年夏季以后,農業合作化以及對手工業和個體商業的改造要求過急,工作過粗,改變過快,形式也過于簡單劃一,以致在長期間遺留了一些問題。一九五六年資本主義工商業改造基本完成以后,對于一部分原工商業者的使用和處理也不很適當。但整個來說,在一個幾億人口的大國中比較順利地實現了如此復雜、困難和深刻的社會變革,促進了工農業和整個國民經濟的發展,這的確是偉大的歷史性勝利。”《三中全會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人民出版社,1982,第799~801頁。從《決議》制定到今天已過去了30多年,30多年來國內國外的實踐從正反兩個方面都證明,《決議》的上述評價是完全正確的,是經得起歷史檢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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