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半晌,溫憐與扶嬴回來。
王玥之正與雀蕪還在為剛剛的事爭討不休。
雀蕪剛想因他的話發作,卻見王玥之頓時換了副輕松的笑臉,揮手道
“哎!桓姑娘,溫憐大人你們回來啦!”
雀蕪聞聲也忙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后退開幾步。
溫憐回以有禮的微笑。
她聽見了王玥之的聲音,驀然抬眸,在他身邊仔細瞧了幾眼。
當她只發現了王玥之和雀蕪之后,眼里好不容易有了的些許亮光又漸漸暗了下去。
王玥之上前一步。
“桓姑娘,你的傷可還好?”
“很好,費心了。”
她輕輕回道。
“呃……桓姑娘,你慧眼識人,不想也知謝兄不是那種,會隨隨便便就與其他姑娘親近的人。”
“我知道”
她又輕聲道。
“如此,你與謝兄就只是有誤會,還望桓姑娘你能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王玥之試探問道。
聞言她微蹙了眉。
見她似乎又有難過的表情,溫憐出聲攔下王玥之還要說下去的話。
“王大人,嬴兒現在需要休息,就不陪你站在風口了,勞煩讓一步。”
聞此,王玥之有一瞬的發窘。
雀蕪忙走上來將王玥之擠到了一邊。
“姑娘休息要緊,我剛剛看弄苒姑娘在廚下為姑娘做湯,我們正好去看看好了沒有?!?
“悉聽尊便”
溫憐將手一擺,雀蕪便拉著王玥之快步離開。
“你拉我做什么?事情還沒解釋清楚,桓姑娘也承認了是誤會?!?
“不必解釋了?!?
“為什么?”
他實在猜不透女人心。
“溫憐大人的逐客令下地如此直接,姑娘卻沒攔,說明什么。”
雀蕪在前頭邊走邊道。
王玥之恍然大悟。
“難道,桓姑娘真的是對老謝心若死灰了不成?”
雀蕪沉著臉搖了搖頭。
“雖不能完全肯定,但也是十之有九了。”
“那怎么行,上次與桓姑娘生出誤會,老謝便跟沒了魂一樣,這次的情況豈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玥之憂忡地一拳砸在手心。
雀蕪卻又嚴峻道
“看大人剛剛那個樣子,就怕是見到了溫憐大人與姑娘在一起的樣子,又誤會了什么。”
王玥之一聽心中更是糾結得苦不堪言。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怎么回事,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生出誤會,秦人可是要打過來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大人?!?
雀蕪抬眼瞧著越來越密集的黑云,憂心道
“眼看就要下雨了,大人身上有傷,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我們分頭找吧?”
“不行!”
王玥之連連搖頭。
“天色晚了山里容易迷路,有我在你身邊方才放心些。”
被他這么一說,她回過來的臉上一愣。
幾處紅暈點在她的臉上,王玥之輕咳了咳道
“這,這不是怕老謝沒找到,你再不見了,不是更麻煩。”
雀蕪忙別開臉。
“別廢話,要一起就快些?!?
“好,好的?!?
王玥之悻悻道。
帳里
溫憐將她扶到榻上。
“嬴兒,我去給你拿些水來吧?!?
“有勞兄長”
溫憐去往案邊,在案上叫他發現了那枚,靜靜躺著的夕霧玉佩。
他眼中光芒轉動,看來那人是來過這里了。
不過他為什么不出現,只留下這個玉佩,這倒令溫憐有些奇怪。
見他一直愣在那里,她倚在榻上問。
“兄長,怎么了嗎?”
“哦,無事,你躺好就是?!?
他拿起茶壺為她倒了些水,轉身之際,輕將玉佩收于袖中。
是來勢洶洶的凄冷雨夜。
翻墨的云層攜卷著銀閃滾雷,在天地間拉開了波濤洶涌的帷幕。
山中黯淡無光,加之風雨晦瞑,兩人腳步深深淺淺,走得極其艱難。
王玥之早先脫下來自己的外袍遮在兩人頭頂,堪堪才遮住了一些雨滴。
“我們走了這么久都沒看見,會不會走錯了方向了?”
王玥之扯著嗓子喊,但一半的音量還是被滂沱的大雨蓋了過去。
“不會,我看見大人就是向這個方向走的?!?
“什么?”
“再找找看吧!”
雀蕪也加大了音量。
“好!”
兩人又向山野深處尋去,沒走多遠。
雀蕪忽指著前方泥土上橫著的,一個微微可見一抹淺色的黑影喊道
“你看!那個像不像大人?”
王玥之順著她的手指望去。
看樣子確實是像個人躺在地上,但是雨勢太大,他又不敢確定。
“過去看看吧!小心些?!?
說著他將雀蕪擋在身后,自己先一步靠了過去。
他是有一絲警惕的,之前營地遇狼,說不準這山里還有什么其他兇狠的猛獸,是在雨夜里出來覓食也說不定。
兩個人慢慢靠近,越向那淺淺淡淡的影子靠近,兩人的心便越涼一分。
不因別的,倘若那地上躺著的真的是受傷的謝沉檠,他在雨里這般澆著,估計不死,半條命也該沒了。
然而兩人完全到了近前一看,方才還懸而未定的心瞬間蕩到谷底。
這不是謝沉檠又是誰呢。
不知道他是何時昏死在這里的,淡色的衣袍近乎和地上的泥水混在一起,辨不出有何區別。
一張青白的臉上也盡是泥漿,渾身上下就只有胸前一大片褐色的血污,十分駭人。
“大人!”
雀蕪驚呼一聲,從王玥之身后跳了出來。
“老謝?老謝!謝沉檠!”
王玥之半跪下來,將他從泥潭里面一把揪了出來。
可喚了幾聲,他也根本毫無反應。
明明在雨里淋了這么久,這么近看他臉上竟還有一絲血色。
王玥之奇怪地將手向他額頭探去。
“這么燙!”
他表情一瞬緊張起來。
“現在怎么辦?”
雀蕪有些慌神。
眼下還不知這傷口被污濁的泥水泡過會怎么樣,這人又燒得昏迷不醒。
“營地是不能回去了,這個時候帶著他回去會驚動太多人,若是被秦人奸細知道就遭了?!?
王玥之道還保持著一絲冷靜。
“那要如何?”
“沒辦法了,先帶他去壽陽城里,總得趕快把他的傷口處理一下?!?
說著,王玥之一俯身,將謝沉檠顛到了背上,背起來后還不忘腹誹一下。
“這么重,等你醒了一定要讓你給我當牛做馬,來報答我的大恩。”
雀蕪自然沒聽見他嘀咕了些什么。
為了幫他保持平衡,雀蕪便一直扶著他的手臂,兩人又一路艱難地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