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陸之洲還是被關娵爾拽去了辦公室,接受唐周的“洗禮”。
一來是因為關娵爾的堅持,二來是因為關娵爾的威逼利誘。至于關娵爾是如何威逼利誘的,也就只有陸之洲自己清楚了。
而對于和七班人打架這件事。陸之洲對唐周的解釋是:七班人挑釁在先,他屬于正當防衛。人證有許魏之,物證他是拿不出來。至于關娵爾,陸之洲根本沒提她半個字。總之陸之洲堅持這一口供,就是不說別的。當時七班一群挨了打的人也在辦公室,聽了陸之洲這番是鬼扯又不是鬼扯的話,只覺得欲哭無淚,偏偏他們還不敢反駁,可見陸之洲這次教訓他們是有多徹底了。
教導主任和唐周連著在陸之洲和七班眾人之間來回看了好幾遍,最后還是決定處分,不過程度比記大過輕多了,只是讓這些人在周一升旗儀式上被通告批評罷了。之所以會這樣,一來是這件事影響實在惡劣,不處分難以服眾;二來這處分又不能太嚴格,畢竟陸之洲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這都快要高考了,可不能因為這檔子事斷送了一顆好苗子。不過饒是如此,唐周還是拎著陸之洲的耳朵念叨了近一個小時,聽的陸之洲眼皮打架,磕頭似的一直點頭。
最后唐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隨口再叮囑了兩句,便放了行。
陸之洲一出辦公室,大搖大擺的進了教室拎了書包就走。反正離下晚自習也不久了,他也不稀罕這幾分鐘的事。整個教室的人看見了也不敢出聲,講臺上坐著的老師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陸之洲徑自翻墻出了校門,就瞧見關娵爾倚在墻根下看著他。見他出來,沒什么意外神色,只點點頭,“走吧。”
陸之洲抬頭看了看墻,又偏頭看了看她,咽了咽口水。半晌,他才開口:“你也是翻墻出來的?”
“不然呢?”關娵爾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語氣甚是平淡。
陸之洲心道我的媽呀。他原本還以為關娵爾是有請假條在手才這么有恃無恐的翹課出來找他。沒想到她、她、她居然也會翻墻?她這是還有多少新技能沒解鎖啊?
陸之洲突然心里生出幾分佩服之意,三步兩步跟上了關娵爾,吊兒郎當的開口:“哎,二丫頭,你說的補償,我可等著呢!”
他心知關娵爾應該是了解了幾分內情才會來找他。不然以她的性格,根本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哪里還會好心好意的幫他處理傷口,還擔心他擔處分呢?想到這里,陸之洲心里莫名就有些喜滋滋的,連語調也上揚了幾分。
關娵爾聽了他的話,只隨口說:“隨你。”
陸之洲這下更樂呵了:“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幼稚?”關娵爾這下微頓了腳步,偏頭看他,語氣里有幾分調笑。
陸之洲心情好,竟然也就隨她說去了,“那這個周末,你陪我出去一趟吧?”他要好好找個場子,在關娵爾面前狠狠長長威風。不然跌份的總是他也太不公平了。說完他又想起什么,轉頭對她說:“哎,把你聯系方式給我,不然周末我怎么找你?”陸之洲忽略了自己內心的一絲竊喜,反而為自己的智商點了個贊。
關娵爾走在前面,聞言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報出一串數字。自從上次她借了唐周的手機給吳素蘭打電話,吳素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她置辦了一部手機,方便隨時聯系。沒想到她除了家里人之外,第一個聯系人居然是陸之洲。
陸之洲絲毫沒注意到她異樣的眼神,反倒是專心開始思考起周末的事兒來。這時關娵爾突然想起英語老師的囑托,不由又加了一句話,“想要我周末出去可以,不過我的時間很寶貴,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免談。”
陸之洲:“……”當初到底是誰說要補償誰的?!怎么一轉眼就好像成了他的不是一樣?不過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陸之洲最后還是“忍辱負重”的答應了下來,然后就聽見關娵爾說,“那好,這個星期的英語課,不許再翹課了。包括早讀,也包括晚自習。”
陸之洲仿佛聽到了晴天霹靂在他頭上炸開的聲音——“你沒搞錯吧?叫我上英語課?”
“看來你也不是很像讓我周末出門啊?也好,我正好可以在家……”關娵爾了然的轉過頭,嘴上一副若無其事的口氣,其實心里已經開始倒數:三、二、……
“好吧!”還沒等關娵爾倒數完,陸之洲就一臉痛心的答應下來,仿佛關娵爾一句話就要了他的命似的——可不就是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么?
這時兩個人一路走來竟然也走到了小區門口,關娵爾站在路燈下,又是難得的一笑,顯得有幾分神秘,又像是比平時開懷許多:“我先回去了。”
陸之洲低頭看她,覺得她的笑容實在有些晃眼,讓他有些不敢直視,只好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嗯,好。”等關娵爾轉身走了幾步,他卻突然又補道:“明天見。”
關娵爾沒有回頭,但陸之洲卻聽見了她一貫輕淡的回答:“好。”
第二天到學校,陸之洲才體會到自己昨天是造了多大的孽。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上英語課是在什么時候了。原本以為上英語課也沒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和平時一樣像和尚念經得蹦得蹦沒啥區別,可等到真正上課陸之洲才明白,事情根本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
英語老師簡直就像和他過不去——其實也確實和他過不去,上課的時候時不時的就溜達到他身邊,有意無意的覷一眼他的課本,一旦發現空白一片,那就是去辦公室單獨“喝茶”的下場。這一來二去,實在是弄的陸之洲叫苦不迭。但偏偏他自覺自己要做個信守承諾的人,決定忍到下個星期,他就甩手不干了。
許魏之見陸之洲這副受苦受難的模樣覺得納悶,直接問了句:“洲哥你搭錯了哪門子的筋?”結果陸之洲想都沒想就給了他一下,最后才一五一十把始末告訴了他。
許魏之于是對關娵爾頗有微詞,又不敢當著陸之洲的面兒說,只好暗地里給她記了一筆。
周五的時候,唐周突然在班上宣布了幾件事,惹得全班人心大動。
一是下次月考的時間,就定在半個月后;二是臨江一中迎來了六十周年校慶,要舉辦活動。正好但是碰上十月末,于是這次校慶就和運動會一起舉辦。不過這些活動都是在月考之后,也算是一個給大家放松的機會。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高三畢竟是特殊時期,也沒有哪個人有閑心去整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尤其是陸之洲這個班上的人,別說報名參加了,就是連當觀眾都懶得,生怕這一松懈就會影響了自己的成績似的。總之,每每到了這種時候,別人班上再怎么活躍,也絲毫影響不到他們班上的人。
不過這種風氣,讓陸之洲無比不屑。他早就聽說這次校慶會舉辦籃球比賽,所以一早就拉上了許魏之和其他幾個玩得好的兄弟準備參加。于是唐周在講臺上一說完,臺下許魏之就鼓搗了一下陸之洲的胳膊:“哎,洲哥。這個周末咱們一起去練球吧?我找了個地方……”
許魏之話都沒說完,陸之洲就趴在了桌上,悶聲說了句:“你可招架著點兒老唐。”他一說完,許魏之就聽到唐周在上面開口,“許魏之,我看你嘴巴里念念有詞的,肯定已經知道了這道題怎么解。不然上來給同學們展示一下?”
許魏之欲哭無淚,求助似的看向陸之洲。沒想到陸之洲攤開卷子給他一看,上頭真叫一個“一塵不染”。許魏之在心里大呼天要亡我,沒想到卻有人趁著唐周低頭看試卷的一瞬間將試卷遞了過來。
是關娵爾。
陸之洲見狀在心里暗罵了一聲早知道就認真做一下試卷了,不然憑什么輪到許魏之讓他的老大給他效勞?他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在生哪門子氣,見許魏之飛快的接了試卷,狠狠沖他翻了個白眼,沒想到被唐周看見,順利躺槍——“陸之洲你干什么呢?下個周一的通告批評還記得吧?你上來,也做一下這道題。”
這次關娵爾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被陸之洲聽到,心里無比憋屈。這下他可是想有人借卷子給他也沒機會了,只好拎著空白試卷,硬著頭皮上了講臺。
唐周一看見陸之洲的白卷就給氣笑了:“看樣子,通告批評處分不重是吧?還是你想當場表演一下解物理題?”
論能力,陸之洲確實有這個本事,但是唐周實在見不慣他那個吊兒郎當的德行,于是出言壓一壓他的氣焰。陸之洲自個兒心里也明白,奈何當初一時沖動的是自己,這下也只好自己咽苦果了。陸之洲認命的看了看題目,站在講臺上開始思考起來。
關娵爾坐在講臺下撐著腦袋看陸之洲,心里止不住的就有些想笑。一時偏頭的沈靜怡瞧見,心里微訝,卻有些了然。不過她也沒說什么,因為她一向就不是喜歡說人是非的人。
許魏之因為有了關娵爾的幫助,抄起過程來無比順手。不過陸之洲也不遑多讓,低頭思索了一兩分鐘,捏著粉筆也寫起來。到最后,兩人幾乎是同時停下手里的動作,一前一后下了講臺。
許魏之走在前面,沒留神后背一疼。他回頭,就看見陸之洲笑得一臉微妙。許魏之頓時覺得后背涼颼颼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洲哥這個大佬,只好認命的吃了這個啞巴虧。
直到走近座位,陸之洲突然瞧見關娵爾在看他,眼神不由自主就被吸引過去。然后他就看見,關娵爾又對他做了個口型。
這一次和原來都不一樣,等陸之洲后知后覺回到座位上反應過來時,不由得又想氣又想笑。
她說的是——
“干的不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