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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貨幣體系變遷的政治邏輯

國際貨幣體系(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又稱為“國際貨幣制度”或“國際金融制度”。根據托馬斯·邁耶(Tomas Mayer)等人在《貨幣、銀行與經濟》一書中給出的定義,國際貨幣體系是指在跨越國家疆域的交易活動中,為適應國際貿易與國際支付的需要所形成的一系列協定、規則、慣例和制度安排參見〔美〕托馬斯·梅耶、〔美〕詹姆斯·S.杜森貝里、〔美〕羅伯特·Z.阿利伯著《貨幣、銀行與經濟》,林寶清、洪錫熙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第485頁。。它提供了一種機制,“使得一國的居民能夠對其他國家的居民進行支付”張宇燕、李增剛:《國際經濟政治學》,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第239~240頁。。國際貨幣體系作為一種國際機制,主要包括三方面的內容。第一,可供選擇的匯率機制。匯率是指不同國家之間貨幣的匯兌比率,可供選擇的匯率機制是指國家在不同貨幣之間進行兌換所采取的原則。到目前為止,曾經出現了包括固定匯率制度、浮動匯率制度、盯住匯率制度等各種不同的匯率選擇機制。第二,儲備資產。為了保證本國貨幣能夠兌換其他可兌換通貨,各國貨幣當局都持有一定的儲備資產存量。它們是以容易被接受的國際交換媒介形式持有的流動資產,例如黃金、美元、歐元等。此外,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成員國所持有的特別提款權也構成了儲備資產的一部分。第三,國際收支調節機制。國際收支是一個國家對外國貨幣的收入與支出之和。在匯率給定的情況下,只要通過商品和服務的出口賺得的外匯和資本輸入量剛好等于進口使用的外匯和資本輸出量,就不存在對外收支的不平衡。但是,這二者往往是不相等的,這就需要國家或政府對二者的差額進行調整。參見張宇燕、李增剛《國際經濟政治學》,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第240頁。

本杰明·科恩(Benjamin J. Cohen)認為,有效且穩定的國際貨幣體系必須能夠解決包括清償能力、調整和信心在內的三個專門問題。首先,一個有效的國際貨幣體系必須提供充足的貨幣。這一系統在為全球貿易融通資金的同時,也為調整創造方便條件,并且提供金融儲備。其次,國際貨幣體系必須詳細制定解決各國收支不平衡的辦法,主要包括以下三種:匯率調整、國內經濟活動的收縮或擴張、政府嚴格控制進出口。最后,國際貨幣體系還必須防止各國儲備資產出現不穩定的變動,而人們對儲備貨幣或通貨失去信心就可能成為引發這種變動的原因。參見Benjamin J. Cohen, Organizing the World's Money: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International Monetary Relations, New York: Basic Books, 1977.轉引自張宇燕、李增剛《國際經濟政治學》,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第240頁。

主流經濟學認為國際貨幣體系的形成是網絡外部性的結果。當參與國際交易的國家都使用同一種貨幣,而某一國沒有使用時,其交易成本就變得非常高。如果參與到這個網絡中,交易成本將會大幅度降低。因此一國貨幣一旦成為國際貨幣,其“先入為主”的優勢會形成一種自我強化的網絡外部性效應參見B. Eichengreen, Marc Flandreau,“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Dollar, or When Did the Dollar Replace Sterling as the Leading International Currency? ”, NBER Working Paper, No.14154, 2008.。根據網絡外部性理論,國際貨幣體系的形成是市場自發決定的結果,國際貨幣體系最終只能存在一種中心貨幣。艾肯格林認為國際貨幣體系是將世界經濟聯系起來的紐帶,它的作用在于維護外匯市場的秩序與穩定,促進國際收支平衡,并提供國際信貸以應對遭遇的毀滅性沖擊參見〔美〕巴里·艾肯格林著《資本全球化:國際貨幣體系史》,彭興韻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第1頁。。張明和覃東海指出,國際貨幣體系的演進屬于誘致性制度變遷,當某種國際貨幣經歷了一段較長的時間后,由于國際經濟中出現了一些新的特點,原有的國際貨幣體系已經變得不再具有可持續性,舊體系就會被新體系所取代。國際貨幣體系的中心國家和外圍國家彼此之間可能互相轉化,中心國家的數量也可能發生改變,國際貨幣體系中既可以只存在一個中心,也可以同時存在多個中心參見張明、覃東海《國際貨幣體系演進的資源流動分析》,載《世界經濟與政治》2005年第12期。。主流經濟學并非沒有意識到國家權力在國際貨幣體系變遷中的影響。艾肯格林就提出一個主權國家的法幣之所以能夠成為儲備貨幣,也依賴于這個國家的政治影響力B. Eichengreen, Marc Flandreau,“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Dollar, or When Did the Dollar Replace Sterling as the Leading International Currency? ”, NBER Working Paper, No.14154, 2008.。國際貨幣體系經常受到一個由金融權力所構成的霸權體系支配,大國在其中秘而不宣地進行著激烈角逐Eichengreen,“Hegemony Stability Theories of the International Money System”, in Richard N. Cooper, ed.,“Can Nation Agree? ”, Issues in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Cooperation, Brookings Institution, 1989, pp.255-298.參見張宇燕、張靜春《貨幣的性質與人民幣的未來選擇——兼論亞洲貨幣合作》,載《當代亞太》2008年第2期,第32頁。。蒙代爾也曾感嘆貨幣因素在許多政治事件中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貨幣的權力格局從來就不是靜止不變的,而是隨著國家的興衰而演變參見〔加〕羅伯特·蒙代爾著《國際貨幣:過去、現在和未來》(《蒙代爾經濟學文集》第六卷),向松祚譯,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03,第163~164頁。。然而,他們更加側重于研究國際貨幣體系的運轉機制,以及不同國際貨幣體系下的金融穩定和經濟增長問題。艾肯格林等對傳統金本位制和黃金——美元貨幣體系下的相關理論,以及國際資本市場的發展和運轉機制進行了比較全面的總結參見Barry Eichengreen and Marc Flandreau, The Gold Standard in Theory and History,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7; Barry Eichengreen, Globalizing Capital-A History of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System, Princetion and Oxford: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8. 〔美〕巴里·艾肯格林著《資本全球化:國際貨幣體系史》,彭興韻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蒙代爾在《蒙代爾經濟學文集》第四卷第五章《金本位制及其后果》,第五卷第六章《新千年的國際貨幣體系》,以及第六卷《國際貨幣:過去、現在和未來》中對國際貨幣體系經歷的幾個主要階段的相關問題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參見〔加〕羅伯特·蒙代爾著《宏觀經濟學與國際貨幣史》(《蒙代爾經濟學文集》第四卷)、《匯率與最優貨幣區》(《蒙代爾經濟學文集》第五卷)、《國際貨幣:過去、現在和未來》(《蒙代爾經濟學文集》第六卷),向松祚譯,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03。

與主流經濟學所關注的視角不同,政治經濟學更加強調國家權力和國家間的競爭是國際貨幣體系變遷的關鍵。同時,他們將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中心國家形成的原因作為主要研究對象。張宇燕等認為由于貨幣具有國家權力和利益特征,因此在大國權力的角逐中,貨幣權力一直是與軍事權力相并列的國家權力的一部分。“錢袋子”支持著大國的擴張,而后者進一步為實現更大的貨幣和金融利益鋪路。國際體系中的大國關系史同時也是一部貨幣主權的斗爭和變遷史。大國在其中追逐其貨幣的國際化以及由此帶來的霸權和利益,同時又竭力排斥別的國家競爭和取代自己的位置參見張宇燕、張靜春《貨幣的性質與人民幣的未來選擇——兼論亞洲貨幣合作》,載《當代亞太》2008年第2期,第31~35頁。。二戰結束后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基本是一個以美國為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而美國在國際貨幣問題的博弈中,考慮的并非全球經濟利益的最大化,而是美國的政治利益。英美之間對國際貨幣體系主導權的爭奪在戰爭還未結束時的1941年就已經開始醞釀,雙方的目標都非常清晰和明確,都是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建立起某種國際經濟秩序。最終,在經濟和軍事實力等方面都占有絕對優勢地位的美國勝出,布雷頓森林體系就是英美之間權力轉移的產物。這場較量的結果深刻地改變了20世紀后半葉的世界格局,并且在21世紀仍然發揮著影響力。

在寡頭壟斷的國際貨幣體系下,成為國際關鍵貨幣發行國意味著將獲得巨大的金融和經濟利益。與此相比,國際關鍵貨幣發行國所需承擔的成本相對有限。特別是當國際貨幣體系由某一種國際關鍵貨幣主導時,國際關鍵貨幣發行國與儲備國的利益將被更為緊密地捆綁在一起,世界各國將在很大程度上與發行國共同承擔維持金融穩定的責任,這也進一步降低了國際關鍵貨幣發行國所需承擔的責任和成本參見張宇燕、張靜春《貨幣的性質與人民幣的未來選擇——兼論亞洲貨幣合作》,載《當代亞太》2008年第2期,第24~31頁。。由于貨幣所具有的權力屬性和利益特征,關系到國家興衰的巨大的經濟利益和相對有限的風險成為大國之間爭奪貨幣霸權的主要動力,而這也是國際貨幣體系發展和演變的政治邏輯背后的經濟沖動。貨幣國際化實際上是國家間財富進行再分配的過程,大國從其法幣的國際化中獲得巨大的政治經濟利益。因此,圍繞國際貨幣體系的主導權而展開的貨幣權力的競爭一般而言只存在于大國之間。

在這里,我們將所討論的大國劃分為三個層面。第一個層面是全球性金融大國(Leading Powers),這個層面范圍最廣。這些國家作為國際貨幣發行國,在接受貨幣霸權和有益于自身發展的貨幣安排的同時,將國際貨幣體系作為國家間博弈的舞臺積極參與其中。隨著自身經濟實力的加強,這些國家逐漸打破曾經均衡的經濟與金融格局,并對原有的貨幣霸權提出挑戰。正是這種大國間的博弈推動著國際貨幣體系的變遷,并催化了世界權力格局的演變。曾經影響了20世紀國際貨幣體系發展和演變的全球性金融大國主要包括19世紀和20世紀初的英國、法國、德國、奧匈帝國、意大利、日本、俄國和美國,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的西方“十國集團”和蘇聯“十國集團”由10個工業國家組成,這10個國家分別是比利時、加拿大、法國、德國、意大利、日本、荷蘭、瑞典、英國和美國。參見張宇燕、李增剛《國際經濟政治學》,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第247頁。。第二個層面是霸權國家(Hegemonic Power),即在上述全球性金融大國中在經濟和軍事資源方面擁有絕對優勢的強國。這些國家可以根據自己的利益和意愿,制定國際機制,例如二戰前的英國和二戰后的美國。根據霸權穩定論(Hegemonic Stability Theory)中的定義,世界政治經濟中的“霸權”是指一個國家必須能夠控制原料資源和主要的資本來源,維持龐大的進口市場,并在高附加值商品的生產上擁有比較優勢。霸權國家并不需要在世界范圍內都是軍事上的主導者,但必須具有充分的軍事力量防止其他國家的侵犯,并阻止它們進入其經濟活動的主要區域參見〔美〕羅伯特·基歐漢著《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蘇長和、信強、何曜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第32~38頁。。筆者對霸權國家的研究主要側重在這些國家對國際貨幣體系的影響力,以及它們之間權力的轉換對解釋國際貨幣體系變遷的意義。最后,在第三個層面,筆者將發展中世界正在崛起的經濟大國稱為新興市場經濟大國,例如21世紀以來已經成為全球經濟增長主要引擎的中國和包括中國在內的“金磚四國”。這些新興大國的崛起改變了世界經濟的實力格局,也因此影響著國際貨幣體系發展的路徑。

霸權穩定論認為國際體系要維持穩定,必須要存在一個霸權國家或霸主。霸權穩定論假設國際體系中的秩序、合作、安全和匯率穩定等類似經濟學中所謂的公共物品。雖然國際社會中不存在一個中央政府,但為克服由于國際公共物品所具有的外部性(Externality)特征此處指那些沒有承擔供應公共物品責任的個體的“免費搭便車”(Free-rider)行為。“免費搭便車”即指自動享受別人提供公共物品所能帶來的好處。參見蘇長和《解讀〈霸權之后〉——基歐漢與國際關系理論中的新自由制度主義》,載〔美〕羅伯特·基歐漢著《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蘇長和、信強、何曜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第Ⅵ頁。,以及由此導致的國際政治市場出現市場“失靈”(Market Failure),如果國際上存在一個起絕對主導作用的霸權國家,這個霸權國家能夠并且愿意為國際體系的穩定提供必要的國際公共物品,那么國際體系就會維持一定的秩序與和平。反之,如果沒有霸權國家,或者存在霸權國家但這個霸權國家卻處于衰落之中,那么國際體系就可能陷入混亂或者發生霸權戰爭的后果參見蘇長和《解讀〈霸權之后〉——基歐漢與國際關系理論中的新自由制度主義》,載〔美〕羅伯特·基歐漢著《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蘇長和、信強、何曜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第Ⅴ~Ⅵ頁。。基歐漢在《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一書中對霸權穩定論提出質疑,并通過引入“國際機制”的概念指出,與其說是霸權國家,還不如說是霸權國家倡導下的國際機制,確保了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和平。他承認在以利己主義為行為原則的個體所組成的世界中,國家行為往往導致集體利益受損,或者即使國家間存在共同的利益,往往也很難采取有效的集體行動,去維護和實現這種共同利益。這些利己決策行為的總合導致集體的非理性后果。他進而提出為了克服國際政治市場失靈的危機,由霸權國家通過承擔并領導國際機制的建設,來主動承擔并領導其他個體實現共同利益是一條行之有效的途徑。國際機制主要的功能包括匯聚各國政府的行為預期并提供信息溝通的渠道,改善信息的質量并減少信息的不對稱性,降低交易成本,賦予行動和政策合法性,改變國家的利益偏好,協調并調整各國政府的政策和行動以減少不確定因素?;鶜W漢認為國際機制的這些功能對于維護霸權體系具有重要意義。美國積極參與二戰后國際新秩序的機制建設(包括布雷頓森林體系、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在內的國際貨幣體系,以及包括關稅及貿易總協定的國際貿易體系的建設)充分說明國際機制的創立和建設主要是在霸權國家的領導下完成的。參見〔美〕羅伯特·基歐漢著《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蘇長和、信強、何曜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

基歐漢的研究肯定了霸權國家是國際貨幣機制的制定者,并指出霸權國家通過建立一種根據它們的利益取向組織國家間關系的國際機制來推動國家間的合作。同時,霸權國家也利用這一機制獲得收益,并使其他國家服從其領導。即使這個霸權國家處于衰落之中,它仍然可以通過它所建立的國際機制繼續實施影響力參見〔美〕羅伯特·基歐漢著《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蘇長和、信強、何曜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第135~139頁。。20世紀那場發生在英美之間的“我們這個時代一次偉大的經濟外交”美國資深外交官理查德·加德納(Richard N. Gardner)在其著作中將二戰后英美兩國之間的博弈稱之為“我們這個時代一次偉大的經濟外交”。參見Richard N. Gardner, Sterling-Dollar Diplomacy: Anglo-American Collaboration in the Reconstruction of Multilateral Trade,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56, p.71.中譯文由筆者據原文自譯。就是英美之間圍繞著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的國際金融、貨幣和貿易運行機制的安排所進行的一系列博弈和談判,其核心就是爭奪國際規則的制定權和世界的領導權,并按照自己的意愿建立起某種國際經濟秩序。這一場“偉大的博弈”發生在英國和美國霸權轉換的特殊歷史時期,而雙方爭奪的核心就是制定未來世界運行的規則。歷史的發展證明,美國最終贏得了這場角逐。美國利用其在世界經濟和金融體系中的絕對優勢地位,先拆除英鎊區,確立美元成為世界的主導貨幣,再通過建立多邊自由貿易體系,逐漸瓦解英國以帝國特惠制為基礎的雙邊貿易體系。隨著英鎊國際地位的衰落和帝國特惠制的終結,支撐英國繁榮的兩大柱石相繼坍塌,大英帝國也由此隕落。而通過這場博弈,美國在全球經濟治理兩個最重要的層面——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中都奪得了領導權,并建立起基于美國利益的國際規則和機制。即使在相對實力不斷下降的今天,美國通過曾經建設的國際機制,以及機制維持的慣性依然保持著全球霸權國的地位。從這一視角分析,國際規則決定國家興衰,美國實現了那場“我們這個時代一次偉大的經濟外交”的初衷——重塑世界秩序,并在霸權逐步衰落的情況下依然控制著世界的運行。反觀大明寶鈔時代的中國,恰恰是由于缺乏這種國際機制的建立,因此在經濟總量被西方超越之后,立即被邊緣化,甚至被逐出了大國博弈的舞臺。正如20世紀初的美國,當下的中國作為新興市場經濟大國的代表也站在了國際秩序和全球治理構架面臨改變的十字路口,在新一輪國際規則變更的過程中,中國將經受嚴峻的挑戰,但同時也將迎來一個大有可為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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