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避親賞罰分明(2)
- 精忠岳飛2
- 丁善璽 唐季禮著 李勛陽改編
- 5039字
- 2013-08-29 06:12:03
李孝娥見他不語,提醒他道:“咱們這個舅舅鬼心思多,我怕他還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可不能不防。”岳飛點點頭,還是不語,但心里一陣為難。
這時,卻見姚袞吸著鼻子走了進來,叫道:“哎呀,好香啊!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岳飛和李孝娥看著他尷尬地笑著,他卻沒事人一樣沖著里屋喊:“開飯嘍!開飯嘍!”
岳母、安娘、岳霆、岳云等人從屋里出來,岳云也高興地喊著“開飯了”。大家很快坐定,吃起飯來。
姚袞夾了一大塊肉,塞進嘴里,邊嚼邊裝作不經意地說道:“嗯,好吃好吃。你說這朝廷的銀子撥下來沒啊?”岳飛冷冷道:“舅舅不用操這份心,朝廷既然允諾了,就遲早會撥。”
姚袞自顧吃著,裝作不在意地說道:“是不是該想辦法往上面去試探試探,吹吹風,這是替官家辦事,咱可不能瞎忙活半天,對吧?”
“舅舅,你該不是想動這銀子的腦筋吧?官家的錢,誰要是敢動一分一毫,我決不輕饒!不管他是誰。”
“你這話什么意思?”姚袞說著,將碗筷放下,直愣愣地看著岳飛。
岳飛也不回避他的目光,道:“舅舅,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姚袞自知頭一天被李孝娥看見了,還在強裝演戲,向岳母哭訴道:“姐,你看你看,他這還沒當上大官呢,就這么對自己親舅舅,這將來還指不定要怎么著呢!岳飛啊,你小時候舅舅真是白疼你了,你認清楚了沒?我可是你的親娘舅啊。”
岳母見飯桌上突然來上這么一出,有些不解,看著岳飛。
岳飛卻看著姚袞正色道:“就是因為你是我親舅舅,那三十兩銀子,我會替你墊上,之后若是再有這樣的事,就別怪我六親不認!”
姚袞一怔,又換上一副嘴臉道:“岳飛啊,舅舅知道你是本分人,認死理,但你一個人餓死窮死沒關系啊,那是你自個兒的事,可你還得想想你娘啊,你老娘都多大歲數了,總不能讓她也跟著你喝西北風吧!”
岳母已經聽了個七七八八,也對自己的弟弟冷臉道:“你不用在這兒拿我說事,你要是再動什么歪腦筋,丟的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臉,還有我們岳家人的臉!”
姚袞聽聞,氣惱地站起身來吼道:“對對對,你們是岳家人,我是外人!”說著氣鼓鼓地走了。
岳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搖搖頭,不知道她這弟弟還會干出什么事來。
又一天,楊再興再次來到岳家廚房幫忙,他已經和小慧很熟悉,心情也好了許多。
這天他忙得高興,已經忘了岳母對他的偏見,一邊興奮喊著“來了來了,飯來了”,一邊將自己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
岳飛、李孝娥、岳母看著他做飯端菜的身影,活脫脫就是岳翔。
楊再興卻不曾意識到他已經很唐突了,拿過岳母面前的碗說道:“這面是我親手做的,大娘您嘗嘗!”
岳母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岳翔,而是楊再興,于是臉上馬上凝起了霜,起身道:“不用,我吃不下。云兒,扶我進去休息。”岳云怯生生地站起來,扶著奶奶進了房間。楊再興傻傻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慧看著楊再興,心里也一陣難過。
岳飛連忙勸道:“吃飯吧,過一會兒就沒事了。”可楊再興怎么吃得下?悶不吭聲地離開了。
小慧知道楊再興心里憋屈得慌,跟了出來。月光清幽,只見楊再興手中提著一壺酒,倚靠在石柱上,一個人喝著悶酒。她走上去安慰道:“你沒事吧?”
楊再興聳聳肩,自嘲地笑了笑,不出聲。
小慧動情地勸道:“有些事情,別太勉強自己,你做了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楊再興悲嘆道:“有用嗎?”
小慧鼓勵他道:“其實你也知道,除了老夫人,大家都已經原諒你了,站在老夫人的位置想想,岳翔畢竟是她的兒子,是心頭的一塊肉,那該是有多大的痛啊!不過,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只要有心能堅持下去,她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別急,慢慢來。”
楊再興感激地看著小慧,微微一笑,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努力下去的。
岳飛來到陵寢,除了建造凌煙閣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皇家陵園。他每天都會安排一個自己信得過的部將值夜班,看守著陵園。
這天,輪到傅慶值班了,沒值多大一會兒,就見張用提著一小壺酒,來到他面前:“好兄弟,辛苦了吧,看為兄給你帶來了什么?”
傅慶一看到酒,搶過去擰開酒壺蓋子就要喝,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手:“還給你!”說著將酒壺扔了回去。
張用接過酒壺,問道:“怎么了?”傅慶沮喪地答道:“大哥說過,輪值的將領不能喝酒,這酒你還是拿回去吧,改明兒再喝。”
張用心知肚明,但他心里焦急,要是這傅慶不上當就糟糕了,于是激將道:“哦,我以為是什么事呢,原來是大哥的命令啊,看把你的膽都嚇破了。好吧,你不喝,我自己喝。”說著自己美美地喝了一口,還故意道,“唉,我一片好心,結果有人不領情啊,他不喝,我喝!”
傅慶哪能忍得住,道:“不行了,不行了,這不是我傅慶要喝,是胃里的酒蟲忍不住了……”說著搶過酒壺,咕咚咕咚喝起來。
張用看他終于上了自己的當,嘴角露出笑意。
傅慶一口氣還沒喝過來,酒里的藥力發作,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原來,張用這次來皇陵果然沒安好心,他見傅慶倒了下去,得意地笑了笑,提著馬燈向密道走去。
只是張用萬萬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姚袞也一直在打著皇陵的主意,恰巧看見他把傅慶迷倒走進了密道,也跟了進去。
岳飛正要休息,張憲急忙跑來報告,出事了。岳飛連忙跟著張憲去查看。
此時,張用已經被人從密道里抬了出來,躺在臺階上,面色鐵青,手臂上鼓了很大一個包,顯然是被毒蛇咬過。
原來,他剛才進入密道后,想要打開陵墓偷點東西,卻不想被陵墓機關里的毒蛇給咬了。
傅慶看到岳飛來了,自知有錯,嚇得不敢說話。
岳飛無暇顧及,急忙去看張用,知道情況緊急,再遲一會兒,張用便沒救了,便趕緊跪下去,抬起張用的手臂,往外吸蛇毒。也不知吸了多久,看到吸出的血由黑變紅方才停止,他又從腰包中取出金瘡藥抹在傷口上。做完這一切,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張用看到他不理自己,掙扎著喊道:“大哥!”
岳飛心涼透頂,以為張用這次的確沒有所圖,不料還是為了盜財。
他聽到張用的呼叫,停住腳步,卻不看張用,而是看著傅慶道:“傅慶,你明知故犯,犯了我岳家軍的禁酒令,耽誤軍情,給我拉下去打一百軍棍。張用,你財迷心竅,屢教不改,論罪當處。你們兩個把他送到衙門去吧!”
王貴求情道:“大哥,張用要是送到衙門可是要殺頭的。”
傅慶也忙求情:“大哥,都是我的錯,你再多打我一百軍棍,饒了他吧!”
張用見大家都在為自己求情,感動道:“大哥,我承認我財迷心竅,貪生怕死,我豁出去了,我愿意投軍!”
牛皋冷冷道:“張用,你小子可想清楚了,大哥親自給你吸的蛇毒,你要是敢再騙他,我可饒不了你!”
岳飛也不想太絕情,深吸一口氣,對張憲道:“張憲,你送他去宗將軍那里,宗大人收不收他,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說著大步離開,頭也不回。
張用掙扎著謝道:“多謝大哥,如果我張用再不悔改,誓不為人。”
張用偷陵不成,反被毒蛇咬得中毒,跟隨在他身后的姚袞卻偷到了好幾樣好東西。自被岳母訓斥了一頓后,他負氣離開了岳飛軍營,沒想到撿了個現成便宜。
這天,他趁人不注意,正想把偷到的名貴珍寶埋起來,卻不想被小慧撞個正著。小慧不知他在干什么,大聲叫道:“舅舅,你在這兒做什么啊?”
姚袞掩飾著自己,強裝鎮靜道:“去去去,少管閑事!”
小慧狐疑地看著姚袞,突然看到他腳下有幾個瓷器,叫道:“這是皇陵里的東西?”
姚袞一驚,“噓”了一聲,不準她聲張。小慧道:“舅舅,你偷皇陵?”
姚袞慌亂之下,急忙捂住小慧的嘴。
小慧竭力掙扎,眼看著氣力不支,突然一塊石頭飛來,正中姚袞額頭。
姚袞下意識捂住額頭,松開小慧。
小慧一看是楊再興,連忙喊道:“他偷了皇陵的東西!”
姚袞還要狡辯,怒喝道:“臭丫頭,別亂講!”
小慧指著樹下,道:“都在這兒!”
姚袞見事情敗露,想要開溜,被楊再興一把拉住,掙脫不得。
姚袞雙手被捆,被押在了岳飛面前,還一再叫囂:“放開我!我犯什么事了?憑什么綁我?”
岳母聞聲走出來,問道:“怎么回事?”
楊再興答道:“大哥,大娘,姚袞偷了皇陵內的東西!”
姚袞見自己的姐姐出來,知道姐姐對楊再興有偏見,便演戲道:“喂,你少搬弄是非啊,我什么時候偷了皇陵的東西?我連進去都沒進去過,怎么偷啊?你別血口噴人!”
小慧從一旁勇敢地站出來,拿出在樹下發現的幾件瓷器,遞給岳飛和岳母看,道:“這是舅舅埋在樹下的。”
姚袞開始語無倫次:“他們誣陷我,他們倆私通被我發現,所以……所以他們合起來誣陷我!姐,你得給我做主啊!”
岳母沒想到弟弟竟敢如此胡作非為,現在還搬弄是非,怒喝道:“人贓俱在,你還抵賴?!”
姚袞撲通一聲跪下,支吾道:“姐姐,我、我……我就是想拿些去當賭本,日后會還上的!”
岳母搖了搖頭,心里無比失望,對岳飛道:“飛兒,你處置吧,不用給我留情面!”
姚袞大聲叫喊道:“姐,你不能不管我啊,爹娘死的時候,你說過要照顧我的!”
岳母進了自己的房間,不愿意讓兒子為難。
岳飛見母親已經避開,便下令道:“軍法處置!來人,把姚袞拖出去給我杖責五十!”兩名親兵領命,將姚袞拖了出去。
炎炎烈日下,姚袞被綁在一張木條板凳上,屁股朝天。他一陣陣求饒,但無人心動。
王貴和傅慶二人親自執行懲罰,輪流杖打姚袞。
聽著姚袞一聲聲的哎喲聲,岳母在房間里一陣心痛。
岳飛知道母親還是心疼她這個弟弟的,就進來看他。
岳母看到他來,問道:“你舅舅怎么樣了?”岳飛輕聲答道:“王貴他們下手有分寸的,您放心吧。”
岳母嘆了口氣,道:“我就這么一個親弟弟,以前無論他怎么闖禍,我都替他擋著扛著,有時想想,不怪他,怪我這個姐姐沒有管教好他!”
“娘,這次就當給舅舅一個教訓。”
“我也不指著爛泥能扶上墻,我就盼著他平平安安的,可別闖出什么大禍來,我也就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話音未落,張憲急匆匆來找岳飛,告訴他,姚袞逃跑了。
岳飛大吃一驚,問怎么回事,張憲如實回答。原來是負責看守的一名兄弟去了廁所,結果就讓姚袞給跑了。岳飛焦急道:“去找了沒有?”
張憲答道:“兄弟們在附近找了個遍,也沒見人影。說來也奇怪,他剛受了傷,怎么跑得那么快?”
岳飛很不放心,對張憲道:“你去派人找他回來,我擔心朝廷發下來的工程銀子快要到了,怕舅舅放出風去,會惹出大麻煩!”
張憲吃驚道:“舅舅不會糊涂到這一步吧?”
岳飛嘆了一口氣,道:“別人不會,他可能會的。你撥出一個小分隊去找舅舅,其余的快快趕往山上,全面保衛皇陵,以防敵人突襲。”張憲領命,速速離去。
且說金兀術接替了粘罕后,便一直想著如何攻打宋國。
這天,他身穿盔甲,手持長劍,站在帥案前,看著自己面前的沙盤。那沙盤內汜水、皇陵、胙城、澶州等幾處地理位置標得一清二楚。
旁邊的軍師哈迷蚩看著沙盤若有所思,道:“汜水自古以來便是軍事要地,楚漢之戰中便有先例,我軍在汜水之戰中出師未捷,宗澤的軍隊的確驍勇。”
金兀術道:“沒想到宋朝還有如此猛將。”
哈迷蚩笑了笑,道:“四皇子有所不知,宗澤乃一介書生,并不通曉軍事,他帶軍打仗靠的是義勇而不是武力。”
“怎么說?”
“先前河西巨寇王善擁眾七十余萬,揚言要攻打汴京。趙構急了眼,沒想到這位老將單槍匹馬前去河西招安,問王善想青史留名,還是遺臭萬年,結果這王善果真卸甲七十萬,成了義軍。這個故事已經在民間廣為流傳了。”
金兀術嘆了一口氣,道:“如此人才,得之,豈不是可以助我大金一臂之力?想必這位宗澤大元帥在宋朝也頗受器重。”
哈迷蚩搖了搖頭,道:“四皇子深明大義,求賢若渴,但您的話只說對了一半。”
“軍師不妨直言。”
“宗澤在趙構眼里可是個不敢用又不敢棄的難題。”
“竟有此事?”
“宗澤一方面招降聚寇,一方面提拔年輕將領,威望日重,頗得老百姓的愛戴。可是,他越受百姓的愛戴,就……”哈迷蚩話沒說完,金兀術便接口道:“就成了那趙構的心頭之患,看來還是個不通仕途、不懂變通的耿直之人啊。”
“四皇子明鑒!所以,以在下之見,不懂變通之人是勸降不了的,即使勸降了,是福是禍也不一定。”
金兀術點點頭,道:“你說得對,那就斬草除根,免除后患。”
哈迷蚩笑了笑,得意道:“不瞞四皇子,老臣正是此意。”
原來,岳飛駐守陵寢的消息的確已經傳到金人耳朵里,哈迷蚩針對這一情況向金兀術出謀劃策:“此時此刻,宗澤派岳飛去守皇陵,皇陵一旦遇到任何問題,岳飛的軍隊一定被牽制住,而宗澤的勢力也就被削弱了。皇陵為虛,胙城為實,此時就是全線攻打胙城的最佳時機。”
金兀術聽過,連聲稱妙,但覺得還有不妥,疑問道:“可這汜水乃是皇陵的一道屏障,我們如何能破汜水、攻皇陵呢?”
哈迷蚩笑了笑,自信地道:“只要我們放出消息,皇陵里面有古籍珍寶,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替我們從中攪一趟渾水!”
金兀術恍然大悟,點頭道:“軍師指的是曹成?”
“嗯,此人貪財好色,見利忘義!”
“好!擒賊要擒王,我不僅要得胙城,還要這位宗爺爺有來無回!”說著,手中的劍一下就將沙盤中的胙城劈成兩半,似乎已經勢在必得。